第7章 鬥天
【解騙局,鬥天破】
“怨蟲?”
“心中欲念到達極致,由欲生怨,便易生怨蟲。”
“那我要是埋怨你一下,豈不是我體內就生了蟲子?”
謝木佑搖搖頭:“怨蟲易成卻不易活,但存活下來後就是成群結隊地吞噬宿主的精神力。若掌心出現黑線,就已經病入膏肓了,哪怕怨蟲驅逐,宿主也兇多吉少。”
“所以,埋怨一下真的會生蟲子?”景安幹笑,看到謝木佑肯定地點頭,他突然覺得渾身都開始不舒服起來。
仿佛那些醜陋的小蟲子在他體內爬來爬去。
進了公司,謝木佑忽略了跟他們打招呼的同事,兩人停在了副總的辦公室面前。
謝木佑剛要推門,景安扳過他的左肩,雙手按着謝木佑的肩膀上,認真地說:“回家一定要記得給我驅個蟲。”
***
見到蘇複鑫老婆的一瞬間,景安就有些後悔了。
這個女人當真如同李晴描述的那樣。
“你們是?”一身幹練套裝的女人看着闖入她辦公室的兩個男人,雙手抱在胸前,高高挑起了修得略顯刻薄的眉,“跟我秘書預約了?”
謝木佑環視了一眼辦公室:“我以為以蘇夫人的性格是不信這些邪門歪道的。”
聽見那個“蘇”字,女人重重地擰起了眉頭,口氣不善道:“請叫我李總。”
“李總。”謝木佑掃了一眼她桌上的名片“李盼”,于是從善如流地改口,“貴公司好像有位秘書也姓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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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跟我提那個賤人。”李盼猛地一拍桌子,因為憤怒,高高的顴骨上都染上了薄紅,“你們是那個賤人請來的說客?請回吧。”
“不,李總,您既然找了大師,就不想知道自己請的大師是不是江湖騙子嗎?”謝木佑注意到她的目光不自覺地瞟向了緊閉的會議廳門口。
“啪、啪、啪。”伴随着三聲擊掌聲,門被推開了。
一個留着人中一撮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踱了出來,腆着肚子,三角小眼中閃爍着精光:“這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謝七爺嗎?怎麽這會兒終于舍得出了您那閨房,跑來這兒跟爺搶生意?”
景安揚起了眉,他怎麽看都覺得眼前的人看面相絕對是嫌自己命太長了。
“活膩歪了?”景安唇角一咧,手按住了自己背着的棍棒,“需要我幫你嗎?”
謝木佑按住景安的手背,不怒反笑道:“本來是不想來的,這不是看錢大師在坑蒙拐騙嗎?聞到您那一身的銅臭味順路就看看。”
“霍霍霍,哪裏收的小跟班,牙倒挺尖。”錢大師無意與謝木佑硬碰硬,只是輕蔑地看了景安一眼,“一身鬼氣。”
謝木佑之前還想着讓景安消氣,聞言瞬間就冷下了臉,反手抽出景安背着的棍棒,直抵錢大師粗短的脖頸處:“想知道什麽是鬼氣嗎?我幫你。”
錢大師的額角沁處了汗珠,他以前和謝木佑有過數面之緣,謝木佑常年一身黑衣背上背着一個用黑布包裹的棍棒狀物品。
他猜測是武器,但卻從來沒有見過廬山真面目。
但他此時卻一點都不好奇了,透着黑布,森冷的寒意幾乎要凝結為實體直逼他的喉頭。
李盼眯着眼睛打量他們,心裏有了成算。
“不如二位坐下談談?我能請一位自然不在乎多請兩位。”
謝木佑不禁冷笑:“李總還是去檢查一下有沒有被人動了手腳吧,別請了閻王爺都不自知。景安,我們走。”
謝木佑手一甩,錢大師脖子上瞬間出現了一道細細的血痕,再一擡眼他手中的的棍棒已經收回到了景安的背上。
錢大師手中的銅錢落了一地,手掌猛地按住自己的傷口,可傷口的邊緣卻像是止不住血一樣,血珠不斷地順着指縫往外淌。
“你……”
謝木佑拽着景安就要往外走,李盼匆忙地從抽屜裏拿出遙控按了下去,只聽“咔嗒”一聲,門被鎖上了。
“這位大師傷了我請的人,還想一走了之?”
“那你想知道什麽?”謝木佑扯動着他的嘴角,“想知道這位錢大師是怎麽收了李晴的錢來為你做事的?”
錢大師的三角眼登時就瞪大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我沒……”可他越說話,血流得越快。
“房間裏的那幾盆植物是錢大師帶來的吧?他是不是還說李總胸口悶痛是因為房間風水被人動了手腳?”
謝木佑走到辦公室那顆盆栽面前:“此乃天心位,立木于此以陰奪陽。”随即用手敲了敲樹幹,接着道,“枝葉茂盛而內裏中空。”
謝木佑拉着景安,在李盼和錢大師的目光下,扭開了本應該鎖上的大門——
“這不是幫你,這是催命。”
……
出了公司大門,回家的路上。
“李晴這麽神通廣大?找了你還找了那個人,那她跟李盼的仇怨可夠大的了。”景安手插在口袋裏,閑閑地問。
“錢大師應該不是李晴找來的。”謝木佑看向景安吃驚的表情,解釋道:“他用的是很多有一點本事的行內人常用坑蒙拐騙的法子,就是先指點風水,但是解決不了你實際的問題。有些人不願意掏更多的錢,他就暗地裏設套,說幾句似是而非的話,等到他下的套起了作用,這些人就不由自主地相信他。”
“不會傷其根本,但……”謝木佑搖了搖頭,“挺下作。”
“那你不是坑了……不對,那個錢大師豈不是在你這裏栽了個大跟頭?”
謝木佑抿唇,沉默了半晌:“誰讓他說你的。”
景安心下微動,看着謝木佑的側顏。
一陣風吹過,又打散了他剛醞釀好的心思。
景安搖搖頭,視線落在天邊的一根根電線上。這人冷心冷情,這幾天的事也足以看出謝木佑當真是心硬。
李晴、蘇複鑫、李盼……甚至是盲眼婆婆。
哪怕謝木佑最初答應幫李晴的時候,景安也沒有在他身上看到同情。
謝七就像個局外人,淡漠地看着這些人來來往往。
可唯獨對自己……景安眯着眼睛看着電線上的幾只小肥啾,謝七身上的熱乎氣兒似乎都出來了。
***
夜深了。
景安目光落在被他背了一天的棍棒上。
一根目測約為半個成年男子身長的狹窄圓柱,上面緊緊地纏裹着一層半點花紋也不帶的黑布。
跟怨蟲的那場打鬥,讓景安看見了一點黑布下的真面目,他的手掌至今還殘留着些許涼意。
解開繩結,景安指尖捏住布角。
砰、砰、砰。
景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緊張,但卻控制不住地放輕呼吸。
終于,黑布被徹底揭開了,但意料之外的是,黑布下只是一根通體純銀的棍棒,銀面拉絲,除此之外再無任何裝飾。
景安擰緊了眉頭,不對,這和白天他見到的并不一樣。
緩慢地,景安将自己的手掌伸出,在溫熱的手掌接觸到表面的一瞬間,寒光乍現。景安恍惚間仿佛墜入了冰海,刺骨的寒意從棍身散發出來,順着他的掌心直逼心口。
寒光漸漸消散,景安眯着眼睛看清了他握緊的地方,手掌下的銀絲表面不再單調,棍身上浮現出繁複的紋飾。
古樸的紋路——漫天星圖——張牙舞爪的神獸,景安的視線從右及左,思維似乎全都被其中的奧秘卷入。
紋飾上方突然閃過幾道金光,景安凝神,仔細地辨認着浮出的幾個字符:“鬥、天、破……”還未看完,景安就被冷光所攝,眼前一黑本能地松了手掌。所有的的光芒與聲音都被黑夜包裹進黑暗之中,歸于沉寂。
棍棒跌回至景安面前同時四周回歸寧靜,他才遲鈍地察覺,剛剛在他手中的武器一直騷動不安,嗡嗡地發出響動。
再次握上去時,景安失望了。剛剛那一瞬間就仿佛是一場夢,他無論再怎麽擺弄面前的武器,它就像個沉默的啞巴一樣再也不肯展現它的光華。
“鬥天破嗎?”景安将黑布裹回去,剛剛在觸摸它的時候,他冥冥中感到一直有股暖意護着他的經脈不被寒氣所傷。
那股暖意又是什麽?
景安将鬥天破綁好,放在自己身側,心想明天還是去問問謝七。
比如說鬥天破的來源,比如為什麽自己能讀懂那幾個奇怪的字符。
在這座房子的另一端的房間裏,時間倒轉半柱香,也正是景安和鬥天破對峙之時。
南方的夜空中突然閃現一道紅光。
謝木佑霍地睜眼,手中捏訣,黝黑地眸中凝聚一點精光。
“避!”
直奔他們這個方向的紅光消失了,而另一端景安手中的鬥天破也回歸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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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天破:[dǒ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