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破陣
【煉心魔·心存疑】
“該死!”景安餘光瞥到了一道寒光,拉着謝木佑勉強從突然間膨大的血霧縫隙中鑽了出去,躲過了李晴的攻擊。
李晴似乎已經不在乎附着在她身上的血霧像是吸食着什麽上等的美味,她的頭發散落在肩頭,因為景安的躲避,她向前一個踉跄,手上握着一把水果刀。
“為什麽呢?”她喃喃道,“為什麽你們要阻止我?”
謝木佑嘆氣:“你也是別人的目标,你不恨那個人反而恨我們?”
“蘇複鑫貪得無厭、用生魂鎮樓斂財、背叛兄弟、忽視父母妻兒、出軌小三,不忠不孝不義,難道他不該死?”
“該。”謝木佑淡然地看着她,“他造的孽自然會有一天找上門來,但不應該是你。更何況……你就真的這麽無辜?”
“你三年前就跟在了他的身邊,他幹的樁樁件件?你敢說沒有推波助瀾。”謝木佑絲毫沒有被她的說辭所動容,“而你所說的生魂鎮樓?又是你引見的哪一位高人所為?”
李晴呼吸一窒,昂着腦袋,緊抿着蒼白起皮的嘴角,再不做聲。
“景安。”謝木佑看向景安,“她快死了,你想救她嗎?”
景安挑了挑眉:“你會救一個打算殺你的人?”
謝木佑點點頭,握緊了短劍:“那就打散那團血霧,破了鬼面就能破陣。”
景安一個回身躍回了戰場,一下一下重地打在血霧之上,血霧漸散,他卻驚異地發現血霧之中似乎藏着一塊血紗。
剛要湊近,血紗卻猛地沖他撲來,血紗上張着細密的利齒。
“謝七!是怨蟲!”
“什麽?”謝木佑比他更為驚詫,扭頭猛地看向景安的方向,不對!這不是煉鬼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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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安!躲開!”
謝木佑一個飛身,将他扯到自己身後,手握短劍重重地刺破那層血紗。
頃刻間,四散的血霧再次聚集化為張牙舞抓的鬼面。
伴随着慘厲的尖叫聲,金光乍現,景安被刺激得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直到光暈散去,他再次睜眼時卻發現一切已經歸于平靜。
李晴已經跌坐在地上,她的手背爬上了一層紅紗的痕跡。
但若能湊近看,能看出那團殷紅的痕跡描摹的是密密麻麻的小蟲子。
“我能不能問問你,你恨的究竟是誰?”
謝木佑冷眼看着被自己的手背所吓呆住的李晴:“是蘇複鑫?是李盼?還是那兩個小孩?還是說……你恨你的媽媽?”
“李盼!她憑什麽生了我卻又不要我?”李晴猛地擡頭,“你說!她憑什麽?!”
蘇複鑫傻眼了,就連那兩個小孩,也都呆若木雞。
“那你為什麽不去問她自己?”謝木佑的笑容中帶了一絲蠱惑。
風起了,不再是刺骨的寒風,而是帶着些許暖意。
鐵門晃動着,上面曾經用血塗抹過的痕跡已經變得污黑一片,就仿佛像哪個頑皮孩童的塗鴉。
謝木佑讓景安帶上兩個小孩,他則是蹲下身子平視着蘇複鑫:“蘇總,您知道剛剛的那個鬼面是什麽嗎?”
蘇複鑫搖搖頭,他此時已經早就被折磨得老态盡現。這個距離,謝木佑意外地發現他臉上動過刀子整容的痕跡。
難怪……謝木佑失笑,他一直覺得蘇複鑫的面容和八字性格皆不相符,原來問題出在這裏。
“那是你。”謝木佑聲音壓得很低,“那你心中的心魔,那是貪欲。”
所以,在他不捂住了女兒嘴巴不想讓她提醒打鬥中的兩人時,那一瞬間,鬼面的力量變強了。
“先、先生。”蘇複鑫扯住他的褲腳,“那心魔死了,我是不是就沒事了?”
“你是在問我一個人用随時會壞的鋼絲走在繩索上,走到一半時,鋼絲崩斷了。這個人能安全地走完繩索嗎?”
扔下這句話他起身抖了抖褲子上的灰,走了幾步後彎腰撿起了地上的一個血紅的晶體,修長的指頭擺弄着嬰兒拳頭大的晶體,血紅晶體裏清晰可見的黑氣蠢蠢欲動。
将晶體扔進袋子之中,謝木佑最後一次看向地上那個狼狽的男人:“蘇複鑫,多行不義必自斃,好自為之。”
他不是人間的裁判者,也不是鬼界的閻王爺。
但善惡到頭終有報,天道至公,至今也未曾放縱過哪一個。
“暴殄天物。”他路過李晴身旁的時候,李晴嗤笑了一聲。
“看來你果然知道這個東西,我很久沒有看到過這麽強大的心魔了。我猜,蘇複鑫體內的心魔有一半得歸功于你。”
……
“我、我們要去哪裏。”
“先回我們家,再帶你們找媽媽。”謝木佑淡淡地解釋道,不知道是不是為剛剛那場打鬥所影響,他的眉眼唇角間還帶着一絲淡漠的冷意。
景安莫名地聯想到了鬥天破,寒光犀利,但其中卻有着一股難以察覺的溫柔。
“謝七。”
“嗯?”
景安心情好了許多,胸口也沒那麽憋悶了:“沒什麽,走吧。”
***
“不睡?”
景安抱着鬥天破晃了到了天井,謝木佑此時正坐石凳上把玩着血紅的晶體。
“你呢?”
“剛把兩個小家夥打發去睡覺。”景安聳了聳肩,“有心事?”
“你說,她是哪裏學來的法子?”
“鎖魂煉鬼陣?”景安回家後去書架上翻了書,找到了陣法的全稱和布法。
取陰氣最盛之地,以活人為祭,煉鬼符咒鎮陣眼。再以一人為引,點陣。
“不。”謝木佑卻搖了搖頭,“我本來也以為是這樣,但是那個鬼面的出現……再到後面發現鬼面其實就是蘇複鑫的心魔。”
“很久以前,有個瘋子曾經問過我,他問:‘魂可鎖,鬼可煉,為何心魔不能煅取?’,我當時跟他說絕對不行,此為逆天之道。”
“你是說,那個陣法是為了煉化心魔的?”景安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了謝木佑的身上。
謝木佑點點頭,表情凝重了起來:“對,以宿主為祭,以活人為引。煉化的……是心魔。”
“可,心魔不應該是在蘇複鑫的體內嗎?”
“鬼靈參須……”謝木佑苦笑,“我本來是想阻止李晴的的動作,她的那碗湯藥應該就是喂給他體內的心魔喝的。我一來是想用參須壓壓他體內的心魔,二來想順便詐一下李晴,李晴是有反應的,可蘇複鑫……我當他還有得救,沒曾想是有人早就把他體內的心魔暫時性地引了出來。”
“你的意思是李晴在飼養蘇複鑫體內的心魔?!”
“嗯,人心生六欲,六欲衍心魔。其實每個人都有心魔,但心魔想自主生長成蘇複鑫體內那種的……”謝木佑搖搖頭,“可着實不太容易,更不要說還生了怨蟲。”
“其實我一直覺得,比起蘇複鑫你更讨厭李晴,為什麽?”景安打量着謝七,仔細地端詳着他的神情。
“我讨厭這種拿大義當幌子害人謀私的人。如果蘇複鑫是真小人,那她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僞君子。”謝木佑松開了緊握的拳頭,“更何況,術士害人本就違背了天理。”
景安挑了挑眉,有了幾分了然,又多了幾個疑問。
也許謝七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但在他講前半句話時,他古井無波的黑眸閃過了一絲怒火。
***
“謝七,謝謝你。”
兩人在天井中吹了許久的夜風,景安突然開了口:“你能一劍破陣,就說明那個陣法根本不是你的對手。你為什麽一開始沒這麽做,應該有你的理由。不管這個理由是什麽,謝謝你。”
謝七為什麽又選擇暴力破陣,這個緣由景安沒有問,但他猜到了——
因為景安看到了怨蟲,而謝七瞬間就想到了這個陣法是煉化心魔的。
鬼面是心魔,但景安也是心魔。
“帶他們去找媽媽吧,我不想明天和兩個小鬼分早點。”
謝木佑盯着着景安若無其事看着夜空的側顏,狹長的鳳眸突然褪去了料峭,變得柔和起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