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迷霧
【請神明, 血龍出】
如果還有下一次……
景安反複咀嚼着這幾個字, 抿了抿唇:“你被扔下過?”
想了想, 又似不甘心地追問道:“被誰?”
謝木佑盯着他搖搖頭, 湊了過去,兩人挨得擠近, 景安能夠聞到謝七身上特別的安神香味道。
“你猜, 如果重來,白栩知道曲菡傾的安排還會睡那張床嗎?”謝木佑擡手握緊了他的手腕, “傻一次就夠了,我不會再傻第二次的。”
說罷心情仿佛暢快了許多, 就着這個姿勢把景安一把拽了起來:“走,帶你去幹壞事。”
壞事?
大肥鳥急得嗷嗷直叫, 兩個精魄鑽進了謝木佑的口袋裏,可它發現自己連背包都鑽不進去。
謝七和景安一轉頭,就看見大肥鳥把自己紮進了黑色的背包裏。
景安:“……”
謝木佑:“……”
景安嘴角抽了抽:“這只蠢鳥要帶着嗎?”
謝木佑本來沒什麽想法, 可看着景安一臉的嫌棄, 又忍不住想欺負一下他。
“帶着也不是不行……”他看着景安臉色變黑又開口道,“不過如果你不喜歡——”
“呀——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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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提案遭到了大肥鳥的激烈反對。
景安摸了摸鼻子, 莫名地覺得自己像是個壞人:“那什麽,也不是不喜歡……”
“有人在那裏!!”
謝木佑一挑挑眉,一把拎起背包拽着景安就跑了起來。
大肥鳥一個晃蕩直接栽進了他的背包裏,遠遠地看過去就像是謝木佑頭上頂了把孔雀毛。
追着他們的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明明目标很明顯, 可追着追着卻迷糊了起來, 停下來時都在懷疑剛剛他們在追什麽?好好的早晨不睡覺為什麽要在這裏追人?
卻不知道,有人正拿着剛剛施展出來的的小伎倆求誇獎。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謝木佑抿住了幸災樂禍的笑,壓低聲音用氣音解釋道,“我在白栩的回憶之境裏看見了花陣,剛剛我們恰好在花田裏,我就借了他們自己的陣法懲治了一下他們。”
當然,他改掉了花陣中的殺機,當然他改動的陣法自然也不會這麽輕易的放過他們。
只是用另一種方式而已。
正說着,下面熙熙攘攘的聲音突然消失了,謝木佑也收了聲音,指了指下面意思他們大概要開始了。
景安遺憾地閉了嘴,可一想起剛剛謝七那個炫耀的小眼神,就忍不住伸出手掌揉了揉他的腦袋。
謝七睜大了眼睛。
剛把自己腦袋從背包裏挪出來的大肥鳥也睜大了眼睛。
過分了!兩個精魄這樣就算了,怎麽這兩個正經人也這樣啊?!
下面開會的人并沒有注意到寬大房梁上的三個不速之客。
族長莊嚴地宣布會議開始:“我,召集所有族人在這裏,是為了我們的子孫,我們的後代!”
“稚舞、稚淩、稚空還有青闵的死。”族長洪亮的聲音響徹在場所有人的耳邊。
謝木佑和景安也吃了一驚,他們只知道那個叫稚舞的小男孩死了,可短短的一夜怎麽就多了這麽多人?
而且,他們都是為什麽而死?
“青钰,剩下的你來說吧。”族長敲了敲拐杖,轉身回到了主位上,轉身的一瞬間神色流露出了疲憊。
死了三個最有潛力的後輩,而唯一死亡的青字輩——青闵還是他的大弟子。這樣的打擊對于他這個年紀來說,已經有些承受不起了。
丁钰位列隊首,她脫去了花紋繁複的衣裳換了一身素白,和謝木佑的銀白貴氣不同,她是楚楚可憐。她在頭上還束了一根白色的發帶,再加上通紅的雙眼,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之情。
“稚舞、稚淩、稚空是我的侄子和嫡親的弟弟妹妹,闵哥是……我的未婚夫,青钰在這裏懇求各位族人,查出真相給他們一個交代。”丁钰在謝木佑和景安疑惑的目光下對着族人緩緩跪了下來:“今日,為查明真相,青钰鬥膽請出先祖與神明。”
話音未落,全場嘩然。
似乎沒有人預料到她的行徑。
“青钰,雖然人命關天,可先祖和神明這麽随便請?是不是有些太過于兒戲了?”
丁钰擡頭,盯着質疑她的那一位族人,厲聲道:“死的可不僅僅是我的親人,更是雀氏的未來。如果能還真相一個大白省去我們的互相猜忌,何樂而不為?你是質疑先祖神明的神力?還是……你希望兇手逍遙法外?”
那人悻悻地閉了嘴,其實族長沒有出言阻止已經表明了他的态度。再加上死了三個最有希望的潛力股,而青闵雖然是青钰的未婚夫,可如果族長鐵了心要把族長位置傳給親眷。他們更希望性格平和寬厚的青闵接掌族長之位,而不是清高冷傲的青钰。
議論聲漸漸平息了……
雀氏沒有傻子,誰都能分析得出局勢,面對未來的族長,有些話還是不說為妙。不說還能自保,說了現在恐怕就要被打為兇手了。
他們只能寄希望于這許久沒能顯靈的先祖和神明靈驗才好。
每個人都在心裏為自己捏了一把汗,對于不是兇手的人來說,不靈驗的查找比潛伏在他們身邊的兇手還要可怕。
景安則是一臉無語,他當這些人有多厲害,搞了半天就是一群狂熱的迷信份子。
謝木佑似乎看出了景安的心思,搖了搖頭,跟他比了個口型。
這句話差點讓景安笑了出聲,謝七說的是——“他們不蠢,他們只是壞。”
好不容易憋住了笑,景安警告性地瞪了一眼他,再逗他他們就要暴露了。
謝木佑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反手從背包裏摸出了鐵鑄劍的劍柄,意思大不了直接殺出去,把雀氏掀了又能怎麽樣?
景安想,雀氏的作為果真是踩到了謝七的底線,可他卻偏偏看這樣的謝七格外地順眼。
再一想之前花田的對話,他就越發地覺得這樣的謝七讓人舒坦。
謝七不應該是那樣的,那該是怎麽樣的呢?
景安眯着眼睛,偏頭打量着興致勃勃看下面好戲的謝七。對,謝七應該是上蹿下跳無所顧忌的,應該是有仇報仇快意江湖,應該是……總之他極度不喜歡看見謝七束手束腳的樣子。
就像被李晴暗算時的憋屈,被曲菀牽着鼻子走的疲憊……他不知道謝七在忌憚什麽,或者又是因為什麽給自己戴上鐐铐。
可這些,景安一個都不喜歡。
他想看見謝七快意恩仇暢快淋漓的模樣。
這些念頭一股腦兒的湧進了景安的腦海裏,可他卻沒有想過,從他見到謝七的第一眼起,謝七就已經是謹慎自恃的模樣了。
他覺得謝七應該有的樣子并不曾出現在他的記憶中,既然沒有出現過談何戴上鐐铐?
景安的大腦中就像有一個布滿迷霧的九連環,迷霧散去他才能看清關卡,只有看清那一環又一環他才能進而破解迷環。
他腦海中有迷霧,下面的人也同樣雲裏霧裏。
雀氏族人雖然傳統,卻早已不是古時候了,用先祖和神明破案?所有人的心裏都是不相信的,可沒有人敢去阻止丁钰。
丁钰站在一個雕飾着孔雀的玉碗前,用開過刃的雀屏簪劃開了手腕。
很快,鮮血就擠滿了玉碗,丁钰捧起玉碗虔誠地下跪,将碗中的血倒入牌位面前的大鼎之中。所有人都看見血倒下去的那一瞬間,大鼎之中伸起了青煙。
青煙在先祖和神明牌位中徘徊,最後萦繞在了神明的牌位之上。
丁钰大喜,雙手皆作孔雀指合在額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雀氏第六百八一代子孫青钰在此以血作盟,懇請黑龍仙君為我族查處殘害族人的兇手。”
房梁上的謝木佑聽見“黑龍仙君”的四個字後嘴角抽了抽,眼裏的厭惡和嘲諷怎麽也揮之不去。
景安看在眼裏,用肩頭碰了碰他的肩,輕聲道:“不用忍,等會兒掀了雀氏,算我一個,我看他們也不順眼。”
大肥鳥:“……”唉,孤鳥難鳴。
不過,剛剛包裏不是有劍嗎?怎麽他就找不到了?用爪子不停地在背包裏找劍的白孔雀憂愁地發現大概自己的江湖夢實現不了了。
丁钰的話說了出去,很久之後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龍吟。
面前的大鼎中的血飛了出來,形成了一條血龍在空中張牙舞爪,血龍身型不大卻足以震撼住了所有的人。
但不包括景安和謝木佑。
景安”啧”了一聲:“要真這麽厲害,他們不早就統一中原了?”
謝木佑則是嘟囔了一句:“他們哪裏是異族?叫魔術師還差不多。”
血浸濕了之前寫好的祝禱詞,被浸紅的紙面在衆目睽睽之下浮現出了一行大字:“身上有血龍者,為殺死四人的兇手。”
血龍?
大家都在看着對方。
有一個人突然叫了起來——“你們看青琉!她的後頸有血!!!”
青琉……
景安和謝木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想起來丁钰給他們的那枚簪身刻着“琉”字的雀屏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