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雪糕
【真幼稚, 我喜歡】
第二天清晨, 景安一出房間門就看見天井的石凳上坐着一個人。
他嘴角抽了抽,打算視而不見直接走去廚房, 卻沒想到被喊住了——
“景安!”
景安:“……”看來視而不見已經不夠了, 還需要充耳不聞。
景安輕輕一躍打算上房頂,誰知道宋歆然的下一句話就讓他停住了腳步。
“我是你女朋友, 你不能為了兄弟連女朋友都不顧吧?”宋歆然還在喋喋不休道,“他那樣對我你也默許?你到底知不知道誰才是陪你一輩子的人?”
景安冷笑,挑起唇角, 轉身一步一步走向宋歆然。
“聽着,我不管你到底是誰,目的又是什麽。別拉我下水,更別攀扯上謝七。”景安咧開嘴角, 露出了雪白的尖牙,“不然我會讓你後悔你說過的每一句話。”扔下這句話,景安和她擦肩而過。
手臂自然擺動的風劃破了宋歆然的荷葉袖,但是宋歆然似乎并沒有注意到, 而是伫立在原地, 眉頭緊蹙。
意外的是, 她的神色中沒有難堪只有濃濃的不解, 為什麽……和說好的不一樣?
景安冷着臉從廚房的角落裏把廚癡搖醒, 他此時正抱着一本從謝木佑書櫃裏翻出來的食譜古卷流口水。
“廚房燒了?!”廚癡猛地跳起, 睜開眼睛卻看見臉色宛如閻羅的景安站在他的面前。
“你——”千萬別千萬別千萬別是借廚房, 廚癡已經把廚房劃為了自己的領地範圍, 全然忘記眼前的才是這個房子的主人之一。
廚癡的虔誠似乎真的被滿天神佛聽見了,景安找他是為了另一件事。
“昨晚小七讓你拿給宋歆然的雪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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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到這個,廚癡臉色陡然變了。
景安在之前仔細琢磨了一下,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之前一直安靜的宋歆然會突然說自己是他男朋友,但是有兩個地方最讓他覺得不對勁。
第一件事,是謝七很生氣,但是他明顯在忍耐,甚至縱容她在家中進出。
第二件事,宋歆然昨晚一直企圖扮演一個善解人意好女友的形象,直到他們離開她也沒有爆發。為什麽今天早上卻來胡攪蠻纏,甚至說出謝七那樣對她……昨晚他們離開後,謝七應該是跟她沒有交集的才對,又怎麽可能對她做些什麽?
前一件事導致景安也決定忍耐,以不變應萬變。而後一件事卻引起了他的好奇。
在景安了解謝七之後,他發現,謝七其實很薄情也很懶。他懶得做也懶得說,那些跟他們無關的事和多餘的話。
如果真得說的上是多餘的話,那就是那句謝七問宋歆然“吃雪糕嗎?”,甚至還在離開前特別叮囑廚癡把透明罐子裏的雪糕拿給宋歆然……
景安推了推廚癡,廚癡才從恐懼中回過神,他捂着腦袋大喊道:“你們這些暴力分子到底知不知道冰箱是拿來存食物的!不是拿來放那些——”
說到後面廚癡說不下去了,回憶起昨晚他看見的,頓時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到底是誰說只有人類才會還害怕?他成了心魔也還是會害怕的好嗎!不對!他就算是變成了鬼都會害怕!
廚癡喘着粗氣氣勢洶洶地帶着景安走向冰箱,一把拉開冰凍層:“你自己看!”
氣勢有了,但是他的眼睛都不敢看冰箱,腦袋一扭,嘴巴上卻還在碎碎念念:“沒天理了,沒天理,知不知道要尊老愛幼啊……”
景安根本聽不見廚癡的念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外面裹上冰霜的罐子裏裝着晶瑩剔透的不規則的血紅晶體吸引住了。
紅瑪瑙的瑰麗顏色,深深淺淺,折射着不同的光澤,吸引着人去一探究竟。
景安用手把罐子拿出來了一點,他眯着眼睛看着罐子。
廚癡飛快地看了一眼他,就見景安幾乎把眼睛都貼近了,睫毛都撥弄到了罐子外壁,在那一瞬間結成了一層薄薄都冰霜。
是的。
這一層根本不能拿來凍食物,因為溫度太低,仿佛那不是人間的溫度,而是來自地獄的森冷。
但是景安貼近的溫度,卻讓罐子外的白霜減退了一些,裏面的血色更加的濃郁,仿佛下一秒就要滴了下來。
廚癡幸災樂禍地笑了,這一幕完美的被複刻了,昨晚來找冰淇淋的他和宋歆然都經歷過了一摸一樣的事情。
試想,尋常人怎麽能夠抵禦這樣的誘惑?
不是貪圖財富的誘惑,而是那種對于未知的好奇和贊嘆。
廚癡此時心中的不忿已經好多了,如果被謝木佑放在心尖上的人也被吓到了,想一想,都覺得很回本。
景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罐子裏的血紅晶體,就在這時,罐子裏的一顆本應該被凍住的血珠滾動了。
“刷啦”的一下,無數只小眼睛睜了開來,黑色的小顆粒齊刷刷地對着景安。
那不是什麽雪糕,也并不是血凝固後的模樣,而是一堆血紅色的蟲子被凍在了一起。
而景安緊貼罐子的面部的溫度讓他們蘇醒了過來。
廚癡本想看景安的笑話,但是當那密密麻麻的小眼睛再次睜開時,他打了個哆嗦,直接坐在了地上。
景安眯着眼睛,終于想起來這是什麽了。
“原來是你們啊。”
廚癡張了嘴巴看着試圖去打開瓶蓋的景安:“等、等等等!那個打不開的。”
他之所以知道當然不是他昨天鼓起勇氣試圖打開蓋子,而是昨天他們猝不及防地把罐子給摔在了地上,結果不僅罐子沒事,而且連瓶蓋都沒有開。
“我知道。”謝七做的東西,怎麽可能會讓人随便打開?景安用舌尖舔了舔牙齒,“我就是吓唬吓唬它們。”
指節分明的手指在罐壁上敲了一敲:”就是你們占用了小七一個下午的時間?”
昨天謝七和宋歆然是中午回來的,但是整個下午謝七都沒有搭理自己,因為他說他找到了分離饕餮血和噬心蟲的辦法。
直到晚餐時間,謝木佑才笑容滿面的出現,說吃完飯後給自己看好東西,卻沒想到後面出現了那麽多事情。
廚癡對這個世界絕望了,景安竟然在跟一瓶看起來格外可怕的蟲子吃醋?難道他不應該先去追究一下為什麽男朋友把這瓶惡心吧啦的蟲子凍在冰箱裏嗎?!
景安把罐子塞了回去,順手關上了冰櫃門。嘴角還含上了笑,小七竟然拿噬心蟲去吓宋歆然。果然沒有看起來的那麽不記仇,心眼真小,不過也真可愛。
廚癡努力平複着呼吸,好意勸解道:“雖然我知道那個小姑娘是過分了點,但是萬一把人吓出個好歹來怎麽辦?那你們不是更擺脫不了她了?”
“不是草莓雪糕嗎?這有什麽好怕的?”景安聳了聳肩,拖了張椅子一屁股坐下來。
“雪糕?你家雪糕長眼睛?!”廚癡倒抽了一口氣,對景安這種愛屋及烏,睜眼說瞎話的行為非常的佩服。
這得是多少層濾鏡才能眼睛都不眨幫男朋友圓謊啊。
“也是,那就……”景安摸了摸下巴,“草莓芝麻雪糕?”
廚癡:“……”
當五分鐘之後廚癡終于勉強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草莓芝麻雪糕你也看了,你怎麽還不走?”
看了眼天色,估計快八點了,他也該做飯了。
“哦。”景安看着他笑了笑,“你教我做鍋貼吧,要那種有雪花底的。”
廚癡:“……”
***
這一天的早餐是在焦糊味中完成的。
整張桌子,只有謝木佑面前的鍋貼是金燦燦的,看起來格外地誘人。
每一個餃子底部都貼着漂亮的金黃色的雪花,駱子鯉咽了咽了口水,這次不用師兄說,他一想起昨晚那雙筷子的下場就歇了偷吃的心。
廚癡臉色難看,這到底是為什麽?
雖然廚房沒炸,而且比起謝木佑來說,景安的廚藝天賦值明顯高很多。
但是為什麽他們還要淪落到吃焦糊的早餐。
自己為什麽要嘴欠?要嘴欠?
他不就是嘚瑟了一句,自己做得比景安做的鍋貼要好。
結果一個轉身,也不知道景安做了什麽手腳,做好的一桌飯全都散發着焦糊味。
而景安專門為謝木佑炮制的鍋貼在這樣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的璀璨,就像是住在貧民窟裏的王子一樣。
謝木佑掃了一眼廚癡的表情,大致也猜出發生了什麽。
真幼稚。
不過,他喜歡。
謝木佑無視了一桌人的的垂涎,也無視了屋頂上的敲打。
跟景安你一口我一口把鍋貼吃得一個不剩。
當吃飽喝足的謝木佑走進書房時,就被一本冊子砸中了頭。
一擡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黑得宛如鍋底的臉。
“我可是你哥!你就不能給我留一口?!”
謝木佑殘忍地拒絕了他的請求,搖了搖頭:“五哥,你走錯路了。這是書房,不是宋歆然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