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噩夢

【噩夢起, 喉中血】

師生之誼,生死之交?

景安琢磨着四個字,生死之交他能猜得出來。

謝七對那一位“景安”有懊悔、有內疚還有無盡自責。

那師生之誼呢?又到了哪一種程度?

這一夜謝木佑睡得極不踏實, 他是不該做夢的,可這一夜卻重複地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小時候瞞着景安幹過一件事。

起因是因為他自己, 四殿之中位列殿首的只有他一個還是個小孩。

與他并列的三君, 一個是景安,還有一位獨來獨往,最後一位青敫君卻是不下這口氣。

在一次青敫挑釁謝七後被景安教訓了一頓, 之後竟然記恨上了景安。

于是,一日被迫在景安殿中溫習功課的謝小七收到了一封決鬥信。

這封信被謝小七瞞了下來, 他偷偷溜出了景安的殿中只身赴約。

當景安回到殿中就發現小孩不見了,而侍人告訴了他了前因後果。

又急又氣的景安想要找人,卻發現小破孩把他自己的蹤跡隐藏了起來, 最後還是找到了謝七的大哥那裏, 才蔔算出謝小七的大概方位。

當景安匆匆趕到時, 距離決鬥越好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

姍姍來遲的他在青敫殿前的決鬥臺上撿到了一個破破爛爛的小孩。

小孩扒着他的手臂,嘴咧得很大:“景安君,我贏了。”

景安看着他沉默不語,他想為謝七自豪,這是他教出來的小孩兒。可自豪降臨之前先到來的卻是滿滿的心疼。謝七一身的傷痕累累, 早晨還整齊的衣冠此時卻已經破破爛爛。

“疼嗎?”

“疼。”謝小七露出了一個腼腆的笑, 得意道, “可是他更疼, 連尾巴都斷掉了。”

景安将謝小七打橫抱起,看懷中的人還想說話,只說了兩個字:“閉眼。”

謝小七足足修養了十五日才康複,景安生怕他骨頭長歪,每天都要正一遍骨頭,直到謝小七正式康複後才松了一口氣。

但是這半個月卻把謝七憋壞了,原因在于景安除了對于他身體狀況的詢問外,不肯多跟他講一句話。

但這個結果也算是謝七自作孽,原因是第一次處理傷口時,要強如謝七也疼得哇哇叫。

景安問他:“下次還瞞着我嗎?還一個人犯險嗎?”

謝七卻點了點頭。

而十五天之後景安再問這個問題時,謝小七拉着他的衣袖:“那我說了,你不許不跟我說話。”

原本,謝七一直覺得自己話少,可真當景安不跟他講話時,他卻發現自己有滿肚子的話要對景安說。

無論是今天的天氣怎麽樣,還是糕點好不好吃,甚至是他一向懶得參與的其他殿的八卦……他都想跟景安分享。

景安看着他,以為小孩終于後悔了,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謝七抿了抿唇:“青敫君找的是你,我沒有告訴你,是我的錯。”

景安神色略緩,卻聽見謝七繼續說:“但其實,我去比你去好。他約你決鬥,本就是因為看不慣我。那我去反而是解決了問題的源頭。”

“而且,我跟他對打,我若輸了,我是小孩反而是他丢了風度。我若贏了,那他再也沒有資格看不起我了。”

景安皺了皺眉頭,他怎麽覺得被謝七糊弄了呢,聽起來是在認錯,可實際上似乎是在說服自己。

“那若有下次?”

謝七跪坐在景安的面前,認真地點了點頭:“我還會做一樣的選擇。”

景安:“……”這到底是誰教出來的小破孩?!

但是也如同謝七所說,青敫君被他傷得極重,之後他們偶遇時。青敫君叫住了他,從他爽朗的笑容中,景安知道這個男人已經放下了心結。

“景安君,謝七真不是隔壁那頭狼的小孩?那性子,真狠。”

“青敫。”景安淡淡地道,“我們明日決鬥臺見。”

青敫睜大了眼睛:“不、不是,我們不是和解了嗎?”在他簡單的大腦裏,他不挑釁謝七就代表他和景安已經和解了。

景安一咧嘴:“是嗎?我家小孩不知道在哪個臭水溝裏滾出了一身傷,我正愁找不到人算賬呢。”

青敫:“……”臭、臭水溝?!那、那可是他的大殿啊!還有,這個人就不能大方一次嗎?

其實為什麽包括謝七兄姐在內的人都不想招惹景安,抛開武力值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記仇。

所以四殿之中一直廣為流傳着一句話,與其去招惹天帝,都不要招惹睚眦必報心眼只有芝麻大的景安君。

而在這一晚謝木佑的夢中,景安的沉默不語被夢境無限地放大了。

其實那時候的謝小七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因為他不敢說。

其實他根本沒想贏,他只是想給景安争口氣。他想跟所有人證明景安保護的人不是個廢物,他想站在景安身前抵擋掉沖着他而來的刀光劍影。

景安的那句“下次還瞞着我嗎?”不斷地在謝七的腦海之中重複。

直到天光大亮,他才從那個噩夢中掙紮出來。

謝木佑霍地坐起身,整個背都被汗水浸濕了。他苦笑地摸着自己一頭的冷汗,知道這樣的自己絕對不能出去,萬一碰上了五哥,絕對會被看出來的。

雖然不太習慣,但是他非常慶幸此時的景安已經不在房間裏了。

掙紮着起床,走進洗手間,剛想洗把臉卻覺得嗓子眼有些難受,似乎有什麽梗住了喉頭。

謝木佑不是人類,自然沒有人類的生老病死,不得要領地清了清嗓子。他将堵住喉頭的東西吐出來的一瞬間,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謝木佑快速地将水龍頭打開,将那一團血球沖進了下水道之中。

而口中則是後知後覺彌漫開來的血腥味。

沒有時間了……

謝木佑第一次被殘酷地推到了長生的對立面。

原來……這就是生命悄悄流逝的那一種恐懼感。

他突然間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比如一些人的行為,還有一些人的目的。

“謝七?”

景安的聲音傳來,謝木佑拉開廁所門,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早啊。”

“睡得好嗎?”

“好。”

景安目光落在他的嘴角,沒多說什麽,淡淡地道:“祝五來的那一天,你原本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說?”

“是,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出來。”謝木佑突然間又拉開門,不太好意思道,“你能不能幫我拿個餅?我有點餓了。”

餓……

景安點了點頭,扭頭的瞬間眸子染上了一絲凝重,如果他沒有記錯,謝七從前是從來不喊餓的。

而且……神仙會因為一頓不吃而饑餓嗎?

聽着門外再次安靜下來,謝木佑簡單地漱了漱口,但是手掌從嘴邊離開時,意外地沾染到一點血紅。

謝木佑突然間有些不安,不過,景安既然沒說應該是沒有看到吧?

而廚房,景安正在跟廚癡說話,來給宋歆然拿早餐的祝焱聽見了:“給小七吃?他不用吃早餐的。”

“不。”景安心中的猜測被應證了,面上卻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我吃。”

“你竟然要吃東西嗎?”祝焱說完這話覺得自己好像沒什麽禮貌,為了将功補過,指尖彈出一段金絲,金絲自動地纏繞在景安的手腕上。

“你別抵抗,我幫你看看。”

半盞茶的時間後,祝焱睜開眼睛,收了金絲,臉上倒是多了幾分喜意:“比起第一次我見你,簡直進展神速,沒想到小七當真做到了。”

景安沒細問,而且祝焱也沒有給他細問的機會,端着餐盤歡歡喜喜地走了。

至于謝七想做什麽?景安猜得到,但他卻不想知道具體的內容,該拿那個跟他有一樣面容的男人怎麽辦?又該拿小七怎麽辦?

景安至今還是沒有決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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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要吃東西嗎?”祝焱說完這話覺得自己好像沒什麽禮貌,為了将功補過,指尖彈出一段金絲,金絲自動地纏繞在景安的手腕上。

“你別抵抗,我幫你看看。”

半盞茶的時間後,祝焱睜開眼睛,收了金絲,臉上倒是多了幾分喜意:“比起第一次我見你,簡直進展神速,沒想到小七當真做到了。”

景安沒細問,而且祝焱也沒有給他細問的機會,端着餐盤歡歡喜喜地走了。

至于謝七想做什麽?景安猜得到,但他卻不想知道具體的內容,該拿那個跟他有一樣面容的男人怎麽辦?又該拿小七怎麽辦?

景安至今還是沒有決定好。

放棄嗎?

景安每個神經都在吶喊,都在咆哮——憑什麽?

就憑千年前的交情?就憑一條性命?

景安知道那大概很貴重,可謝七千年間為那人做的還不夠嗎?

這千年他都缺席了,為什麽千年後他還要貪心地連謝七唯一的喜歡也要謀奪?

景安不知道自己是在替謝七委屈,還是在嫉妒那個男人,但是他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放手的。

***

“小七。”

景安手端着一沓剛出爐的蔥油餅,推門而入。

“嗯?”謝木佑正坐在書桌前寫寫畫畫,起身迎了上去。

吃餅的時候,謝木佑一擡頭就能對上景安柔和的目光。

他想了想,還是沒能忍住:“我問你啊,假如有一天你發現我騙了你,你會不跟我說話嗎?”

“為什麽不是問我生不生氣?”

“生氣那不是應該的嗎?”謝木佑嘟囔道。

景安一怔,倒是沒料到他的想法,頓了頓認真地向他做了保證:“如果你真的……騙了我,我不會不理你的。”

“拉鈎。”謝木佑彎了彎眼睛。

景安不嫌棄地将自己的手指和油膩膩的小指勾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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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敫]:jiǎo

作者有話要說:

特約已保高額保險小記者:

小記者(顫巍巍):請問景安先生,你要是有一天能遇見跟謝先生有師生之誼,生——

景安(冷笑):你說什麽?

小記者飛快地說:生生辜負了謝先生千年的男人,你會怎麽辦?

景安:沒有這樣的機會的。

小記者:為、為什麽?

景安(晃了晃鬥天破):扼殺在搖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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