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随緣本來以為, 所謂的二人世界會是燭光晚餐和Kingsize大床,卻沒想到,是兩張火車票。
“一晚上,正好到我家, 你要去麽?”謝晴空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還是有些忐忑。
随緣一把搶過火車票,抱住謝晴空, 歡呼道, “我要去。”
謝晴空抱住随緣, 借着随緣看不見的空隙, 露出苦惱的表情。
謝晴空買的是軟卧,一個隔間裏四張床,他們兩個都是下鋪。随緣沒坐過火車,還很期待會遇到什麽人, 結果直到火車開動,都沒有其他旅客進入他們的隔間。
“我的運氣真是無敵好,居然沒有人跟我住一個隔間麽?”随緣有些遺憾的說。
謝晴空笑笑, 沒有告訴随緣,這次不是運氣好, 而是他借了陳思遠和尼莫的身份證, 把這個隔間包圓了。
火車緩慢的行駛出市區, 車窗外再看不見燈火, 只有匆匆而過的夜色和看不甚清楚的景物。
謝晴空帶着随緣去打熱水泡方便面, 順便參觀了一下其他隔間和車廂的熱鬧, 還逗了逗不停哭鬧的小孩。這種時候就要随緣的運氣出馬了,那個小孩一見到随緣,立刻就不哭了,邊掉淚珠邊露出笑容。
回到他們兩個的隔間,關上門,隔絕一切嘈雜,随緣開心的掀開泡面桶的蓋,深深地吸了一口泡面的香氣,“這感覺真好,唔,這種在路上的感覺。”
謝晴空看着随緣,竟然也覺得有些美好。他是經常在路上的,從小就跟着二姨跑各種劇組,開始的時候甚至是跟二姨擠一張硬卧,後來簽了公司才開始坐飛機。
“你想聽我小時候的事情麽?”謝晴空略有些緊張的開口,實際上并不太想提。
随緣看着謝晴空,一雙眼睛寫滿了好奇,可嘴上卻還說,“你如果不想說,不說也可以。”
謝晴空咳了一聲,輕聲開口,“也不是不想說,就是有點丢人,那時候很不成熟。”
“唔,那有什麽的,我小時候還是鳥呢。當然,我現在也是鳥。”随緣說着,挑了一筷子方便面送進嘴裏。
謝晴空笑了,随緣是一個值得他放下包袱的人,“你知道,我父親,就是之前的龍皇,在我沒出生的時候就死了。雖然他沒跟我媽媽結婚,但實際上他将遺産都留給了我媽媽,這些是我後來才知道的。我媽媽在我三歲那年就得了癌症,在我五歲那年就去世了,我其實不太記得她跟我說過什麽,也不知道她提沒提過我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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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緣剝開一個茶葉蛋,遞給謝晴空。
謝晴空搖了搖頭:“你自己吃,我想說完再吃。其實,我不是那種寄人籬下的可憐小孩。我媽媽去世之後,一直是我二姨照顧我。二姨和姨夫都對我特別好,二姨是芭蕾舞團的領舞,姨夫是高中老師。他們有個女兒,比我大六歲。”
随緣啃着茶葉蛋,認真的看着謝晴空。
“二姨一直有個演員夢,再加上她認識一些圈內人,有時候會帶我跟姐姐試戲。很幸運,我在某次試戲中被選上了,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的成了童星,還簽了公司。本來,一切都很順利,直到我高中畢業。我初中高中都是在姨夫所在的附中讀的,因為成績好,所以跳了兩級,十六歲就畢業了。”
說到這裏,謝晴空頓了一下,微微嘆了一聲,這才繼續,“畢業之後,公司就希望我不再讀書,專心拍戲。我也是這麽想的,那時候覺得讀書沒什麽意義,實踐出真知,只有多接戲才能磨煉演技。”
随緣本來舉起了泡面碗,想要喝口湯,聽到這句,他放下泡面碗,試探着問,“所以,你跟公司鬧翻,不是因為錢?”
謝晴空搖頭:“二姨和姨夫堅決不同意我不再繼續讀書,但我很相信公司對我的安排,跟他們不算吵的吵了一架。因為我沒滿十八周歲,不能自己簽合約,他們拒絕簽字,我就沒有戲可拍,也不能發專輯,只能進行一些小的活動。”
謝晴空長舒了一口氣,繼續說,“然後我就被公司雪藏了,我當時很氣憤,就開始跟二姨和姨夫冷戰,之後都沒回去過。”
“可你還是去讀書了啊?”随緣記得謝晴空是正經的表演系畢業,高材生來的。
謝晴空聳了聳肩:“又沒事情做,就去讀書了。其實讀了書才覺得,确實應該讀書。公司那時候不讓我讀書,是因為我的合約快到期了,如果我去全日制大學讀個四年出來不跟他們續約,那他們就虧大了。我那時候太年輕了,也不懂事,比較沖動,所以……”
“其實,也不全是被公司騙了吧。你是不是本來,就想跟你二姨他們,分開……”随緣看着謝晴空的眼睛,心裏又酸又脹的疼。
謝晴空哈的笑了一聲,低下頭,帶點悵然的說,“誰說我家随緣笨的,一點都不笨。”
随緣沒接話,伸手握住了謝晴空的手。
“大概是我太敏感,總覺得跟那個家格格不入,明明二姨和姨夫,姐姐都對我很好,可是,每次大家一起出去,我被說成那個侄子,心裏就會很煩躁。”謝晴空反握住随緣的手,捏着随緣的手心,“大概也是叛逆期。就很不想聽二姨和姨夫的話,想要自己做決定。”
“叛逆期我聽說過,但我不太理解,我一直都很聽話。”随緣說。
“聽話的跟我談戀愛?”謝晴空擡起頭,促狹的看着随緣。
随緣別噎了一句,不高興的癟嘴,啾了一聲,“你這個人,好壞啊。”
謝晴空手上使力,一把将随緣拉到懷裏,用氣聲說,“是啊,我就是很壞,控制欲很強,霸道,不講理,愛我,你怕了麽?”
“你戲真多。”随緣順勢坐到謝晴空大腿上,吐槽道。
謝晴空放開随緣,點着頭說,“思遠沒說錯,你還真有點毒舌的天賦。”
最艱難的一段過去講完,之後的故事就好講得多,謝晴空的童年也跟普通孩子差不多,除了偶爾會去拍戲,會因為出名而被學校裏的某些學生嫉妒,大部分都是上課、考試、偷看小說或者去網吧玩游戲。
“沒有早戀麽?”随緣窩在謝晴空懷裏,故作不在意的問。
兩人擠在一張下鋪,雖然被子不夠蓋,但可以靠體溫取暖。
謝晴空摟緊随緣,用手蹭了蹭随緣的下巴,“我可是明星,怎麽能傳出緋聞。”
随緣輕笑着,低下頭咬了一口謝晴空的手。
火車是第二天早上9點到達的,兩人全副武裝的出站,到停車場去找車子。
來接他們的是謝晴空的姐姐和姐夫,還有兩人的兒子。
“本來不想帶他來的,小俊非要跟來。”姐姐笑着指着坐在謝晴空和随緣中間的小男孩。
“我可是随緣的真愛粉,我當然要來接機。”小俊今年還不到五歲,卻一副小大人的樣子。
“你這是接火車,不是接機。”姐夫邊開車邊回頭跟兒子貧嘴。
“你好好看路。”姐姐擰了姐夫一把,訓斥道。
姐夫嘿嘿笑着,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姐,你是打算留校當老師麽?”謝晴空笑着問。
謝晴空的姐姐還在讀博,她大學畢業就結婚了,孩子是讀研究生的時候休學一年生的。
“我沒想好,爸媽是想讓我留校,但我總擔心毀人不倦。你說呢?”姐姐笑着問謝晴空。
一家人輕松自然的聊到家,完全沒有五六年不聯系的樣子。
下車的時候,随緣小聲感嘆,“你們這麽多年不聯系,感情還那麽好啊。不愧是家人。”
謝晴空咦了一聲:“我們經常聯系。”
“啊?你不是說你好多年沒回家麽?”随緣不解的問。
謝晴空扯了一嘴角,笑着說,“我只是沒回家,跟二姨和姨夫聯系的少,跟姐姐一直有聯系。”
“小舅舅,快走啊,姥姥姥爺等着看你呢。”小俊不給兩人多說悄悄話的機會,拉住随緣的手,往電梯那邊拉。
一直到謝晴空的家門口,随緣終于有了些緊張感,他小聲問謝晴空,“那個,你二姨和姨夫,對我們,就我們這種,怎麽看啊。”
雖然随緣的聲音很小,但還是被姐姐聽到,姐姐噗嗤一聲笑了,“他願意回家,爸媽都樂瘋了,還管他跟男人結婚還是跟女人結婚,就算跟一條狗結婚,都不會介意。”
随緣看向姐姐,感覺姐姐還是不了解事實真相。謝晴空現在,是跟一只鳥結婚。
事實卻是如姐姐所說,謝晴空一進門,就被一個中年女人抱住,教訓了好半天。
“白養了你十幾年,一點良心都沒有,一點小事就不回家。跟你媽一樣,生了根反骨,死犟到底,家裏人的話一句不肯聽。她把一輩子搭給一個短命的男人,你……”說到這裏,二姨看了随緣一眼,擠出勉強的笑容,“你找這個男人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謝晴空拍着二姨,小聲安慰,眼睛裏也有些淚光。
一家人格外和諧的吃完飯,聚在電視機前看綜藝節目,謝晴空悄悄将随緣拉到陽臺,不由分說的将人按在牆上就親。
随緣被親得莫名其妙,差點被親暈過去,一吻結束,又直接被謝晴空抱進懷裏。
“謝謝你。”
“謝我什麽?”
謝晴空頓了一下,采用極小的聲音說,“謝謝你逼我回家。”
随緣翻了個白眼,自己看上的,到底是個多別扭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