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幾年後的相遇

他們在高中時相戀。

窦滿玉正用左手翻看手機的舊照，額上劉海稍長，左手放下手機，将發往耳後撩了一下。

左手滑過一張張停留了幾分鐘的雙人照，眼眶有些發紅，手機突然振動把他吓了一跳。

原來是媽媽發來的視頻通話邀請。

他覺得自己眼睛大概發紅，臉上也應該有淚痕，說話鼻音重，所以按了拒絕，然後打字過去。

媽媽很快回複，窦滿玉點開語音，中年女聲微帶關愛、心疼說：”滿玉啊，你在幹什麽？”

窦滿玉又回複一段文字，媽媽又說：“你什麽時候回來啊？我和你爸爸都很久沒看到你啦。”

窦滿玉說不出話來了，只能打了段文字過去。媽媽又發了個嬰兒眨眼的動态表情過來。

思來想去，決定回去見見家人。

他準備半個月後回家。

思念成疾，癡舊成魔。

一天，他打開QIQ用小號繼續看那個人的、已經很久沒有新動态的空間。正入神，微信突然跳出了一則消息，他打開，确認沒有看錯好友申請那個人的名字頭像，他心跳劇烈，不知身體是發冷是發熱。

那時他不知怎麽了，可能是心裏深處、很深很深的地方渴望那個人，并添加了那個他日想夜夢的人。

對方發來了個消息：［你還好嗎？］

窦滿玉看了一個多小時，反複斟酌，把自己的心鞭打幾遍，覺得自己應該讓對方受到一萬點攻擊，回複：［你是？］

窦滿玉心口銳痛，覺得有人在心頭安上鋸木機，把心按尺寸切割成一小塊一小塊。

誰叫他活該呢。

他摸了摸涼涼的“右手”。

那個發來消息的人正忐忑不安得等了一個多小時，手心都出汗了，消息一開急忙看了。

“……”他自嘲一笑，手指忍不住打了“楓落楟”三個字，最終删掉，沒有回複了。

窦滿玉是坐火車回家見父母的。

回想那年那天，他們互通心意後，心血來潮，坐火車北上窮游。

火車一路呼嘯，他們并排坐着，手緊緊相握，時不時撞進對方溢情的眼眸，紅了少年臉。

那時候，恨不得一輩子只和對方相依到世界任何一處，飯同吃一碗，喝同一杯水，睡同一個枕頭，用同一個衣櫃，用同一只手機。

只要牽着對方，就能走遍天涯海角。

那時候，火車巨大的運行噪音都似心中炸開的火焰，絢爛至極。

這時，他的左手緊緊抱着單肩包，只覺得車輪摩擦鐵軌的聲音凄厲無比。他所在的城市離父母所在的不是很遠，下一站就到了。

背上單肩包，擠下火車，正欲邁步，右邊袖子突然被抓住了。

他驚訝回頭，來者十分高大，大概高他半個頭。黑發後梳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朗目疏眉、眉長目俊，五官立體輪廓精致，十分英俊。立領黑色毛衣外是深藍色大衣，顯得他很是修長。

是脫離了少年似火的、禁欲氣息。

他滿眼複雜，最多的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窦滿玉，手正緊緊地抓着像沒有右手的、空蕩蕩的衣袖。

窦滿玉扯起袖子往外一拉，撒丫子就要跑，心裏覺得要遭，沒兩步就被人圈住肩膀。

楓落楟用蠻力把窦滿玉帶回了自己車子裏。窦滿玉一路上望着窗外。腦袋裏只想讓前男友死心，讓他離開。

他想，楓落楟應該是來讨伐的。

車在一片安靜的區域停了下來。

車熄了火，楓落楟打開車窗，冷風灌入，鼻息白霧清晰可見。

窦滿玉感覺對方欺身而來，還沒反應過來什麽，左手被對方扣住，右邊衣袖被拉了過去。

楓落楟左手将他的衣袖揉成一團，終是忍不住問：“你的右手怎麽了？”語氣帶着濃濃的心慌。

時隔三年，他的第一句話不是驚心動魄的問責怨怼，而是一句真摯的關心。

窦滿玉最不能抵住楓落楟的這種語氣，立馬紅了眼眶，他低着頭，從見到楓落楟的第一眼開始，他便一直沒有開口。

他覺得自己能表現得冷心一點，淡着語氣，吝啬地吐出了一個字：“沒。”

他本來想說：關你屁事，放我走。

但是話多了，他說出來就跟rap一樣了。

關、關你屁、屁事，放、放我走。

楓落楟也顧不得什麽了，即使事後會覺得自己賤，他按着窦滿玉道：“你右手被截了？怎麽會這樣？快跟我說？”

“好嗎？”不自覺地擡高音量，他歪着頭，看着窦滿玉淚眼朦胧、雙眼緊閉眼皮顫抖的樣子，這下他更慌張了。

窦滿玉內心也很無奈，很想就地來個機械舞。

楓落楟深知窦滿玉是個十分傲氣的人，能哭成這樣，絕對是遭了極大的委屈。

終于，楓落楟還是等來了一桶冷水。

“你、你……放我、我…我走吧。”窦滿玉心想：終于還是rap了。

楓落楟僵住，如琢的下巴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