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情深似海
“你想要什麽？”齊躍塵如此問道，一雙深沉的眼眸裏有着更深層次的東西。
呃，這又是從何說起？
陰未離讪讪一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聞言，對方并沒有再出聲解釋，而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說出了一句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繼神器丢失之後，北冥妖魔的氣焰越加嚣張，新一屆神魔戰役只是早晚的事情。北海是第一防線，各方勢力已在相繼趕來。”
“诶，這個我知道啊……大塵，你到底想說什麽？”
齊躍塵沉默良久，忽而神情複雜地看向他，“你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北海乃貧瘠之地，修道者見識淺薄也是情理之中。可若是真等到各方勢力來到此地，你認為——你這半魔之身還能隐瞞多久？”
只此一句，便讓他汗毛倒豎，如墜冰窟，迄今為止，齊躍塵還是第一個看破他半魔之身的人！這也和盤古血脈有關嗎？
想當年，他半神血脈勉強可壓過半魔，可在他肉身俱滅之後，元神竟覺醒了魔族血脈。他原以為只要不使用那種力量，就不會被人發現，卻不曾想大塵竟然早已察覺，若是等到各方英雄豪傑齊聚北海……
慘了，要完蛋！
他好像突然明白，為何在神冢中，齊躍塵覺醒了盤古血脈後，第一件事就是将劍架在他脖子上！要不是他一時腦熱上去替人擋劍，是不是……真的會死齊躍塵的劍下？
他渾身發抖，臉色僵硬地笑了笑，“這個……我可以解釋的……”
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揚聲打斷，“無需解釋。我已公布了齊家秘寶的所有信息。”
喂，你說的那個公布……該不會就是他想的那種公布吧！
“所謂的齊家秘寶，就是神樹扶桑。不過，齊家所守護的神樹早在上古神魔戰役末期，也就是神樹扶桑誕生之際，便被北冥妖魔所摧毀。我齊家一直以來世代相傳的，是神樹之種。”
齊躍塵對上陰未離那雙驚訝的眸子，一字一句重複道:“所謂齊家秘寶，就是神樹之種。”
所以，這就是盤古一族所背負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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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神樹扶桑誕生之際，七顆神樹散落九州大陸遙遙相望，更以無上神力形成結界，庇護人間。而自上古末期，神魔戰役結束之後，北冥妖魔便一直在暗中活動，數千年來，早已摧毀了半數以上的神樹。
從上古末期開始算起，北海齊家、流雲山居、蓬萊群島、不周城，四顆神樹已相繼慘遭毒手，僅剩下幸存的三顆神樹毅然挺立。
衆所周知，神樹扶桑隕落之際，皆會留下一顆希望之種。而流雲山居、蓬萊群島、不周城，皆已被确實，神樹扶桑被妖魔摧毀之際，連帶神樹之種也被一并銷毀。
而現在，盤古後裔血脈覺醒，并告知世人，齊家一直以來所守護的東西，正是神樹之種！可想而知，這會在四海八荒中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多一顆神樹，便能多一成勝利的希望！
陰未離面色溫和地笑了笑，由衷地說:“你将希望的曙光帶給了天下蒼生。”
齊躍塵卻不以為然地轉頭看向遠方，“齊家一直以來守護的，就是世人們所期待的希望。千千萬萬年以來，一直如此。”
說罷，他站起身，用堅定不移的眼神凝視着他，“将神樹之種交給仙盟後，我們就離開這裏。”
“啊？！”
“未離，四海八荒，九州大陸，皆無你容身之地。”
“……我知道。”
“那麽，我們就去北冥。”
！！！
陰未離驚的連下巴都合不攏，不可置信地擡頭看向齊躍塵，見對方神情無比認真，根本沒有一絲玩笑的意味，他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
“齊躍塵你瘋了吧你！北冥魔族之地豈是你能輕易涉足的地方！”
齊躍塵輕笑:“有何不可。”
陰未離都快要被吓傻了，生平第一次被人吓的頭暈目眩，兩股戰戰！
“你竟然輕描淡寫的說去什麽北冥！你可知、你可知……一旦你踏足北冥，世人将如何看你！你又如何對得起齊家、盤古一族的列祖列宗！”
齊躍塵無比堅定地邁出那一步，誠懇，且情深，“我知啊，但是，誰叫我所愛之人，不為世人所容呢。如此，全世公敵又如何。”
陰未離不斷後退，瞪大雙眼茫然無措。心裏，好像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在被撩撥，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古怪的、卻意外溫暖的感覺。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
這和他所預想中的完全不一樣！
這世上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傻的人呢！
北冥魔族之地，哪兒是能輕易踏足的。一進去，便是一輩子都搭上了啊！和他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墨淵尚且不肯和他共赴北冥。
躍塵……齊躍塵……
不要再說傻話了！
還不待他說出拒絕的話來，遠處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震耳欲聾！
齊躍塵反應極快地拿起開天，面色一沉，“消息這麽快就傳到北冥了麽，北海果然有奸細！”
話音才剛剛落下，就見不遠處巨大的樹林中有一片直入雲霄的蒼天大樹正在相繼倒塌！
然而等到他二人喘着粗氣趕到時，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在原地。北冥魔族沒看到，兩個身着黑衣的人正打的不亦樂乎。齊躍塵冷哼一聲，将才拔出的開天又收了回去。
那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東皇墨淵和那個來歷不明的黑衣人！
這一次，黑衣人再無任何保留，出手招招致命！這也正是墨淵所希望的那樣。雙方毫無保留，進行着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
二人之間的戰鬥，其餘波，已震懾百丈之遠，方圓百丈樹木叢林摧枯拉朽，齊家數千年以來所守護的遺跡，即将盡毀于此。
追影和魏樂甚率領仙盟和北海世家衆人千辛萬苦的趕來時，雙方的戰鬥已進入了巅峰時刻。
旁人看不出，陰未離卻看得比誰都清明。若是墨淵全力以赴，不說那個黑衣人，就連全盛時期的他，也未必能占到上風。雙方出手都幹脆利落，看似毫無保留，可實際上，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分出勝負。墨淵神情不改，倒是黑衣人那邊似乎已經有些落入了下風。而墨淵，卻沒有乘勝追擊，反而留給對方喘息的機會。
如此，便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墨淵是故意拖延的，那麽理由也只可能是——敵人并不止黑衣人一個！
他看向身邊嚴陣以待的人問道:“周圍是不是還有一些看不到的敵人？”
齊躍塵嚴謹點頭，“是北冥妖魔的氣息，我們已經被包圍了。”
上邪的劍氣震斷了無數樹木灌叢，即使他們身處外圍也依舊無法幸免！追影和魏樂甚雙雙眯眼贊嘆:“好強的劍氣！東皇墨淵果然名不虛傳！”
因為東皇和黑衣人的緣故，周圍的氣流運行速度十分可怕，旁人輕易不能靠近戰局核心。時間久了，衆人難免會心生不安，人群裏不知是誰率先喊叫了一句，“這二位到底是因何打起來的？”
“不知道啊，話說那黑衣人到底是誰，竟能和東皇分庭對抗！”
“據說好像是上任東皇那個倒黴催子？”
“你是說——東皇元清？！”
“不可能！東皇元清早已身亡六百餘年！”
“呵，這就是你們沒見識了。北冥魔族的再生力可是我們凡人的十倍！當年東海事變，那餘孽沒死透也不是不可能。”
“這麽說，我等竟有幸親眼矚目二位東皇的巅峰對決？”
“呵，沒看到我們東皇打了這麽久還面不改色麽，此等妖魔還入不了我們東皇的法眼呢！”
“确實，論實力的話，東皇墨淵确實強悍。說起來，神劍上邪，好像是上任東皇的佩劍？”
“呵，古往今來，寶器神劍，有能者居之！”
對此，陰未離是十分納悶的，一樣的神位，一樣的神劍上邪，到了他這裏是暴殄天物，無人問津。到了墨淵那兒，怎麽就揚名四海了呢？
世人說起東皇元清，褒貶不一。
說起東皇墨淵時，永遠都是肅然起敬，心生畏懼。
喂，說好是看臉的世界，怎麽成看拳頭了？！
就在這時，因為實力懸殊太大而無法加入戰局的追影輕皺眉頭，此時此刻，就算她再後知後覺也察覺到了關鍵所在！明明是早已能拿下的敵人，東皇為何遲遲不肯動手？莫非——！
一道鮮麗刺眼的紅衣遙遙挺立，對黑衣人抱拳相向，“多謝閣下鼎力相助！”
那道紅衣竟是——！
北冥九幽魔侯之首——劍魔雨爵！
不僅如此，此時此刻，雨爵的身後屹然站立的，不僅有破天魔懷泠，還有一支魔族精銳小隊！
齊躍塵皺眉暗嘆，“遭了，神樹之種！”
腳踏虛空的東皇墨淵冷眼看向黑衣人，“這就是你的目地？”
黑衣人眼中有一絲狡猾的笑意，竟主動挑開了鬥篷！那是一張清秀、年輕的臉龐。
顯然，他并不是東皇元清，可卻仍然讓墨淵呆怔原地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阿易……”
本已喪命東海的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被稱為阿易的少年洋洋自得地笑道:“墨淵，你大概做夢也想不到我還活着吧。不過，其實像我這樣不人不鬼，也算不得是活着。”
阿易說:“墨淵，你怎麽還活着呢？我家主子都已經葬身海底了，你怎麽還活着呢？”
阿易又說:“墨淵，四姑是主子的親母，你不會不知吧？”
阿易還說:“墨淵，元無宮上下六十八條人命，皆算在你頭上，不過分吧？”
墨淵無法回答阿易的問題，因為那些，字字誅心。
對此，阿易笑的十分開心，他高高舉起右手上的錦盒，沖着墨淵笑道:“其餘三顆神樹的種子皆已被摧毀殆盡。這是第四顆種子，墨淵你知道的，若是北海有神樹扶桑助力，千年內，絕無被妖魔攻克的可能。”
“現在，我要當着你的面摧毀它，你要怎麽辦呢？”說着，阿易便高高舉起另一只手，霎時魔力湧現！
“等等！”眼見對方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為了阻止他，墨淵幾乎是下意識地擡手劈去，這是帶着五成力道的一掌。
這是墨淵十分随意的一擊，本能的反應，也是很好躲開的一掌。只要阿易放棄摧毀錦盒，就可以輕而易舉地躲開。
可事實上，這一掌直接命中要害！阿易竟是絲毫都沒有躲避的打算！
這一掌命中對方時，墨淵感到十分詫異，這幾乎是不可能命中的一掌，對方卻非要硬挨，到底是為了什麽？
正面受擊，阿易漆黑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得逞的笑容。那一掌劈來時，他沒有做任何的防範措施，也就是說，即使只有五成力道的掌風，也足以要他命。這樣就很好，就這樣死去，和他預想中的一樣。不過死前，他還要再膈應下對方。
阿易并沒有摧毀錦盒，相反，還在衆目睽睽之下親手打開了它，因為心情愉悅，他眉飛色舞地說道:“你是笨蛋吧，神樹之種這麽重要的東西，當然是到手的時候就摧毀了。至于這裏面的東西嘛……嘿嘿，是我家主子喲。”
“阿清！”
自看見阿易手中的畫卷那一刻，墨淵整個人便如魔障了一般陷入了自我意識中，和外界的一切與世隔絕。
阿易所說的主子，正是東皇元清，而那張畫卷，也正是他的畫像。
君子溫如玉，公子世無雙。
“墨淵，我家主子那麽好，他一定不會恨你的……呵呵，一定不會。”一邊詭異地笑着，阿易一邊看向外圍地帶，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後，整個身體突兀膨脹數倍，随後‘轟’一聲爆裂！
正道人士皆面面相觑，那個黑衣勁敵，就這麽死了，只留下一張畫卷在空中飛舞？
那畫中之人，便是上任東皇？
東皇墨淵口中的阿清？
那張在半空中淩亂飛舞的畫卷最後落在了追影的手上，她詫異地将其展開，驚奇道:“這便是東皇元清？看長相也不像是窮兇惡極之徒啊。”
魏樂甚低聲沉吟，“人不可貌相。不過，東皇喚那黑衣人‘阿易’，我倒是想到了一點。上任東皇的侍從，就叫阿易，可是，我記得他已經死在了東皇神殿。”
追影沉思良久，忽然轉身詢問:“你有沒有覺得，自海域開始，我們的面前就好像被人鋪上了一條已經規定好的路，只等我們走上去。而這一切，都和上任東皇有關。聽說你曾和齊躍塵一同在天山學藝，可曾有見過上任東皇？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魏樂甚低頭仔細思索，擲地有聲答道:“好人。我确實見過元清神君，若硬要我形容的話，我腦海裏第一個浮現的字眼便是好人。不管是對待友人還是對待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他總是溫和有禮，進退有度，從不與人難堪。”
追影若有所思地凝視着手中畫卷，想将其收起時，卻發現齊躍塵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身邊！而且，他看向畫卷的眼神像是魔障了一般！有欣喜、偏執、悔恨、還有許多更深層次的複雜情感交織在一起！
魏樂甚暗嘆糟糕，“該不會偏偏在這個時候被畫卷刺激，恢複記憶了吧！”
不管阿易和墨淵之間發生了什麽，神樹之種已被摧毀是不争的事實。且，以劍魔雨爵為首的北冥妖魔，此時此刻竟沒有一絲撤退的打算！
正道人士已有所預感，關于神樹之種的争奪，正是新一屆神魔戰役的開端！
在正邪雙方虎視眈眈，争鋒相對之際，唯有陰未離沉默地站在原地，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墨淵不放，随後，他也同阿易一樣露出了一個旁人絕對無法理解的詭異笑容。
他悔不當初，自己為什麽沒有早一點認出阿易？而阿易，卻早已洞察他的一切，甚至不惜用死亡如此偏激的方式來加固他的決心。阿易的所作所為旁人無法理解，唯有他懂。
不論經過如何，結果便是，阿易死了，死在東皇墨淵手上。所以，現在不管是東皇元清也好，陰未離也罷，此生此世，再不會和墨淵有任何交集。若真有，也只能是不死不休。
再也無人能阻止神魔戰役的發生。
一切，似乎都結束了。
又似乎是，才剛剛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一定都在納悶，說好的複仇文怎麽就成悲催黑歷史了？
不要方！下一卷開始反轉劇情！
T﹏T還有沒有人在看嘛……冒個泡哇……
北海北冥，不死不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