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往昔篇1

那年七月,大概是楚君在韓國經歷最熱的一個夏天。

整條街道仿佛一個巨大的火爐,粘稠的空氣更是壓的他透不過氣來。

楚君到了蔣維仁辦公室之前,還特意先去洗手間整理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漬。

蔣維仁作為經紀公司的分區經理,日常就負責他們這批練習生的訓練與考核。可以說,能不能順利跟團出道,全靠蔣維仁的一句話。

他平時,最注重這群練習生的儀容儀表,一舉一動,都要求的格外嚴格。

楚君确認自己沒有任何問題之後,才敢去敲蔣維仁辦公室的門。

蔣維仁似乎永遠都是那副西裝革覆、一絲不茍的模樣。不了解他的人,永遠都想象不到,這個戴着眼鏡,說話永遠溫溫和和的男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僞君子、卑鄙龌龊的人渣!

當然,就算是楚君私心裏對蔣維仁有再大的意見,表面上,他也永遠那副恭恭敬敬的模樣。

蔣維仁似乎一早就在等他,見楚君進來之後,他還親切的起身,親自給楚君搬了椅子,示意楚君過去坐下。

他越是如此,楚君這心裏便越是沒底,他小心翼翼地挪動着步子,略顯拘謹的開口:“蔣總不必客氣,我站着就好。”

蔣維仁嘴角微動,笑容略帶詭異:“也好,我也不勉強你。咱們長話短說,說完了,你也好回去休息。”

楚君躬身回應:“是,您吩咐。”

蔣維仁從抽屜裏拿出一根雪茄,點燃吸了一口之後,便眯着眼打量了楚君稍許,這才緩緩開口:“你們這一波從國內送來的練習生裏,你的年紀是最大的,也是最不占優勢的一個。無論是舞蹈功底還是唱功,還是創作能力,你也不是最出挑的那一個。”

他突然長籲了一口氣,又笑眯眯開口:“好在,還算是努力。”

楚君垂首稱是,看起來還是一副老實巴交乖乖聽訓的樣子。

蔣維仁顯然很滿意他的表現,便接着說:“上一次的考核成績也下來了,你知道的,僧多肉少,競争本就慘烈,加上你還不是那麽出挑,這一次的出道名額,是沒有你的。”

楚君咽了一口唾沫,似乎并沒有對這個結果有任何的不滿,他反而是繼續鞠躬道:“請蔣總放心,我會繼續努力的,争取下一次,拿出一個好成績。”

蔣維仁輕嗤了一聲,輕蔑開口:“下一次?你已經十九歲了,下一次,再下一次,你就二十歲了!你可知道,現在國內出道的偶像團體,年紀已經越來越小了,你拿什麽跟他們争?”

楚君雙拳下意識的握緊,幾次欲開口,最終都沒有出聲。

蔣維仁既然叫他來,自然是另有打算的。在楚君心裏,最壞的結果,不外乎是将他淘汰,然後攆回國。

當然,楚君還是低估了蔣維仁的無恥程度。

他突然換了一副慈愛的笑臉,半眯着眼起身,上前拍了拍蔣維仁的肩膀,湊在他耳邊小聲說:“若是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可以幫你出道。你要知道,就你這個資質,若是沒有我幫忙,你這輩子都出不了頭。”

楚君根本不信蔣維仁會那麽好心,他甚至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躲避了蔣維仁的觸碰。

就在一周前,楚君半夜跟方程在舞蹈室練舞的時候,不小心撞見了蔣維仁正在欺負一個女練習生。

那個女練習生,他和方程都認識,他們強忍着不敢出聲,只能熬到蔣維仁離開了,他們才偷偷摸摸從黑暗處走出來。

楚君早就聽說蔣維仁不幹人事,男女通吃,但是傳言總歸還是傳言,若非楚君親眼所見,他始終不敢相信,蔣維仁居然會無恥到這個地步。

這本就是在韓國,那些女練習生的父母不遠千裏将她們送過來,根本想不到她們到底經歷了什麽。

而蔣維仁在公司裏一手遮天,且不說方程還小,不敢沖出去。就連已經身強體壯的楚君,亦是沒有那個勇氣,去對抗蔣維仁。

那天,楚君和方程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楚君将方程拉到了角落裏,顫聲提醒:“你要記住,我們什麽都沒看到。我們今天在另外一個舞蹈室練習,洗漱之後,便回去睡覺了,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方程比楚君小了七歲,他來韓國才剛剛一年。剛來1003寝室的時候,方程還曾經被室友欺負過,若不是楚君幫他出頭,方程都不知道這一年的日子到底是如何熬過來的。

可即便方程只有十二歲,經過這一年的成長,他已經比同齡的孩子,穩重太多太多。

他紅着眼眶,悶着頭在那裏不知道想着什麽,過了好久好久,他才嘶啞着聲音沖着楚君保證:“我知道了,我什麽都沒看到。”

那次事件的陰影還萦繞在楚君的心頭揮散不去,所以,當蔣維仁将手搭在他肩膀上的那一刻,楚君只覺得莫名的惡心。

蔣維仁也察覺到了楚君的抵觸,他輕笑一聲,倒是沒有生氣,反而是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意有所指的開口問:“我聽說,你跟方程那小孩關系不錯啊。”

楚君深吸了一口氣,沉靜須臾,才喑啞地答複:“是。”

“這孩子長得漂亮,自打他來韓國之後,我就一直注意着他。身體也柔軟,小小年紀,舞蹈功底更是奇佳,将來前途定然是不可限量。”

“只不過……”蔣維仁猥瑣地笑了笑,沖着楚君道:“就是太小了,什麽事都不懂,有些大人的事情,我還是覺得得由我,親自教教他。”

楚君不是小孩子了,蔣維仁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上一次,看見蔣維仁欺負那個女練習生的時候,楚君就暗恨自己沒骨氣,都不敢出頭。

可是方程不同,方程還是個孩子,他一直都那麽信任楚君,把他當大哥哥看待,他怎麽忍心看着方程受欺負。

果然,一向隐忍的楚君,第一次沖着蔣維仁大吼:“蔣總,他才十二歲!”

楚君只覺得面部肌肉都抑制不住地顫抖着,雙目中的怒火再也無法遏止。此刻楚君的模樣,像極了一頭正要沖上前去跟蔣維仁撕扯的獅子。

蔣維仁倒是絲毫不在意楚君的表情,他的面容還是那麽的溫和。

此時此刻,他挂在嘴角那漫不經心的笑容,在楚君的眼中,變得越發的陰森恐怖。

蔣維仁彈了彈煙灰,一臉無所謂的開口:“十二歲怎麽了?正是好年紀啊。等他長到你這個年紀,就沒什麽吸引力了嘛。你只要乖乖聽我話,将他避開人,哄到我這,你出道的事,就全包在我身上。”

說完,蔣維仁還特意睨了楚君一眼,冷嗤一聲:“你放心,我又不是看上你了,你不必如此驚恐。而且只要他乖乖聽話,他出道的事,我也可以全包了嘛。”

說完,蔣維仁也懶得再去看楚君的表情,只給了他一個地址還有一把車鑰匙。

“我的房車,明天會停在這個地方,你明天開車将方程帶過來,等一切結束之後,我保證,你們兩個的前途,都是一片光明。”

楚君雙拳緊握,他心中的怒氣已經到達了一個頂點,可他明白,他不是蔣維仁的對手。

“方程不是小孩子了,他什麽都明白。他不會肯的!”

蔣維仁微揚起嘴角,神色越發陰詭:“這個我當然明白,他若是不肯,你就騙他來啊。我聽說,他平時不跟人交流,也就跟你能說上幾句話。你經常幫他,他也最信任你。你只要将他帶過來,其餘的事情,你完全不用擔心。”

蔣維仁說這些話的時候,面不紅心不跳。楚君只覺得後槽牙都跟着發顫,整個人哆嗦不止。

蔣維仁看得出楚君的怒氣,誘哄不成,反成了威脅:“當然,你也可以不這麽幹。你也可以放棄你的前程,明天就收拾包裹回國。可你要明白,你的練習生合約還捏在我的手裏,我若是想要整死你,比整死一只螞蟻還要容易!”

說完,蔣維仁陰森森地笑了:“我相信,你會做出正确的判斷的,明天中午十二點,我等着你。”

說完,蔣維仁直接将車鑰匙和地址,強行塞進了楚君的手裏。

楚君不記得那天他是怎麽回到寝室的,下午的時候,他甚至請了病假,沒有跟團一起練習。

方程還特意給他打了飯回來,一臉擔憂地坐在他的床邊,探了探他的額頭,小聲問:“楚哥,到底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醫務室看看?”

楚君背對着方程,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擦了擦眼角的淚,然後好一會兒才翻過身來,牢牢地抓緊了方程的手。

方程渾身顫動了一下,也反握住楚君的手,沒有松開。

楚君沒有注意到方程的異樣,等他轉過身來,方程便急匆匆抽回了手,垂首不敢讓楚君看到他紅透的臉。

此刻的楚君,也沒有那個心思去觀察方程的表情,他呆滞地盯着飯盒裏的菜色,好一陣都沒晃過神。

練習生食堂的飯菜其實很難吃,這一盒飯,很明顯是方程排隊去樓下的快餐廳買來的。

他們練習時間晚,每到晚飯的點,樓下餐廳人都很多,為了節約時間,楚君和方程很少去那家排隊。

也就每個月考核結束之後,他們兩個才會去“奢侈”一把。

今天又是周日,楚君能想象到,為了排隊買這盒可口的飯菜,方程等了多久!

楚君其實沒什麽胃口,可他還是強行将一塊排骨塞進了嘴裏。

“真好吃!”楚君聲音喑啞的開口。

說完,他也低頭扒拉着飯,不敢讓方程看到他眼角泛出的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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