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disco狂歡(上)
十一點,尤裏安準時在樓下恭候。
當顧娅下樓的時候,小帥鍋明顯一愣,一時不敢上前相認。
她穿了一件黑色的露肩上衣,配着一條火紅色的小短裙,踩上一雙高跟鞋,走起路來裙擺一晃一晃,像一朵喇叭花。臉上畫了時下最流行的煙熏妝,還撲了點亮粉,馬尾高高束起,這小模樣嬌俏得簡直能閃瞎狗眼。
事實上,尤裏安在看到她的時候,已經瞎了。
這也難怪他。主要是顧娅平時不太化妝,素臉朝天地進進出出,尤裏安看到的是她大衆的一面。不過今天,她是動了一番心思打扮的,俗話說三分姿色七分打扮,況且顧娅本來就長得不賴,所以這一眼頓時就把他給震驚鳥。
“你看起來真漂亮。”他坦言贊美,完全不掩飾眼底的喜愛。
顧娅笑,拉着裙子彎了下腿,道,“謝謝。”
兩人等了一會兒,嚴歡和秦濤也來了。嚴歡的裝備只有四個字形容:狂拽炫酷。
尤裏安的目光掃過嚴歡,吹了聲口哨,揶揄道,“看來今天要成為亞洲專場了。”
嚴歡聽了,立即爽朗地大笑,霸氣側漏地撂下豪言,“今晚這個disco被我承包了。”
一會兒要狂歡,肯定要喝酒,不能開車,便包了一輛出租車。車子開到市中心一家叫做Praesidium的disco前停下,顧娅一腳踏下車子,擡頭看了一眼,這個迪廳真是別有心裁。一棟極具歐洲風情的建築物,龐大而雄偉,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城堡,一共四樓,二樓的陽臺上插着兩把德國國旗。正面是三扇拱形的大鐵門,門口鋪着血大紅色的地毯,這氣勢都可媲美柏林電影節了。
見她呆呆地看着,尤裏安拍了下她的肩,問,“怎麽了?”
“這個disco好大。”
“是啊。這裏以前是警察局來着,後來搬了,租給私人老板,就開發成迪廳了。”
“你怎麽知道?”
尤裏安道,“因為我爸以前在這工作啊。”
“啊,你爸是警察!”
尤裏安見她表情變化,道,“怎麽,你怕警察?”
主要是怕警察抓黑工,這話她會亂說?她摸着腦袋,哈哈幹笑了幾聲,“怎麽會?”
尤裏安還想說什麽,這是他的小夥伴已經看到他了,過來和他打招呼。
德國人吧,你說他們冷漠,其實也不是啊。你看,他們都不認識顧娅和嚴歡,但就主動自我介紹并攀談起來,有幾個特熱情的,還和她抱抱,親親臉頰什麽的。
倒是身為中國人,顧娅不習慣和陌生人又摟又抱的,僵着身體一時沒反應。
他們那群人中,有男有女,美女帥鍋,養眼得很。因為要去迪廳瘋一把,所以大家是使出了渾身解數來打扮自己,妖得都能成精。
雖然現在已經半夜十一點,但爬梯的氣氛正濃烈,裏頭隐隐傳來沉重的低音炮喇叭聲,外面排着一長隊。顧娅掃了一眼過去,發現隊伍裏有花季少年,也有四五十歲的中年人。他們年紀一大把,頭發都花白了,卻依然打扮得花枝招展,不亮眼的顏色還不穿!顧娅看了,不由一陣嘆息,外國人的心态真是好,人老心不老啊。
門票不便宜,二十五歐,顧娅還暗自心疼了一番。不過走進去後,立即覺得值了。不同于其他現代的迪廳,這裏不但裝修得金碧輝煌,還帶着一股濃濃的宮殿風情,到處都鋪着紅地毯,刻着浮雕的屋頂,鍍金镂花的扶手,高聳的圓柱,拱形的門洞,再配上水晶吊燈……真是別有情調。
今天是女士專場,買票後要求男女分開入場。迪廳裏氣氛火到爆,他們一群人剛進去,立即就被擠得四分五裂。場子很大,吧臺上LED變換着不同的色彩,配合着房頂的滾球光束,光線暗淡,喧嚣的音樂迎面撲來。舞池外面人頭攢動,舞池裏頭群魔亂舞,high到不行。
嚴歡門口溜了一圈,回來的時候,手裏拽着兩張粘紙,啪的一聲往她胸口最顯眼的地方一拍,道,“測試你個人魅力的一刻來臨了。”
顧娅低頭看了眼,上頭除了一組數字,啥也沒有,忙問,“啥玩意?”
“不是說女士專場嗎?所以只要性別為女,都可以去領取一個號碼。你把它貼在身上,這裏的雄性動物,不管年齡,只要對你感興趣,就會給你寫小紙條,然後通過這裏的服務生傳遞到你手上。”
顧娅恍悟,問,“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我倒。這算什麽啊?”
“大概就是看看你一個晚上能收到多少男人的青睐吧。賣票大哥說了,收到紙條最多的,還能得個獎杯回去。”
“囧,這獎杯要來有啥用?”
“沒用。好玩呗。”
說話間,便有一個服務生擠了過來,塞了張小紙條給嚴歡。
顧娅咋舌,乖乖,這麽快?
嚴歡接了紙條立馬就嘚瑟,獻寶似的甩了甩,道,“姐果然魅力四射。”
“快看看,都寫了啥。”
兩人跑到燈光底下,湊近一看,只見上頭寫着幾個方塊字:你是我的小丫小蘋果,怎麽愛你都不嫌多。
還沒反應過來,秦濤便從另一端擠了過來,一把摟住嚴歡,叫了聲,“小蘋果。”
顧娅憋着笑,嚴歡臉上頓時拉下三條黑線,用力推了他下,道,“滾,誰是你的小蘋果。居然玩我。”
秦濤也不和她啰嗦,板正她的臉就吻了下去。人家小情侶在哪裏打情罵俏,顧娅不好意思在一旁當電燈泡,便跑去酒吧買飲料。
老爸在國內開飯店,家裏好酒是用集裝箱裝的,虎父無犬子,所以顧娅很會喝酒。但,國外的酒精度數比較高,尤其是喝混酒,容易醉人。保險起見,要了個可樂啤酒,顧名思義,就是可樂啤酒各參半。
仔細說來,顧娅還是個挺叛逆的孩子。十八歲那年,她帶着小兩歲的堂妹去蹦迪,兩人一個剛成年,一個未成年,化不來妝就把臉塗成鬼。跑去酒吧,人家喝酒,兩人在舞池裏跳舞減肥狂甩肉。
後來到了新西蘭,周末有閑暇,也常和室友朋友一起去迪廳。西方人喜歡去那開爬梯,喝喝酒,聊聊天,增進友誼。顧娅性格開朗,長得也不醜,所以,被人搭讪是經常有的事。
比如這會兒,顧娅屁股還沒坐熱,就收到了一張小紙條,上頭用德語寫着:看右邊。
于是,她轉頭望過去,看見一個男生,有點混血的感覺。
見她回頭,那人立即就自我介紹,“我叫馬可,我爸是日本人,我媽是奧地利人,我來這邊找朋友玩。你呢?也是日本的嗎?”
顧娅趕緊搖頭。
“那是韓國的,還是中國的?”
“中國的。”
“哦,中國。我去過中國。我在我爸的公司實習,哦,對了,他是Airbus亞太部的負責人……”那人順着她的話,自動打開了話匣子,一發不可收拾。
馬可倒是很善談,但顧娅卻提不起興趣,一方面他說話太天馬行空,讓人不知真假;另一方面,他是混血兒。自從經歷了托馬斯這渣男後,她對混血有本能抵觸。
她環視四周,嚴歡和秦濤也不知道去哪恩愛了,把她一個人扔在茫茫人海中,見色忘友,太不義氣了。尤裏安那一群人,就更靠不住,打從進了這個門,沒再見到過人影,搞得她好像是獨自一人來買醉似的。
這頭,小哥還在锲而不舍的沒話找話題,“你是中國哪裏的?”
“……”
“你去過日本嗎?”
“……”
“奧地利呢?以後有機會冬天來奧地利,這個季節滑雪最棒了。”
基本都是他在說,顧娅眨着茫然的眼睛,專心一意地看酒保調酒,心思早就飛到九霄雲外。
好在這家夥雖然煩人,但基本禮貌還有,只是不停地和她搭讪,并沒有做什麽冒犯的舉動。背景音樂很響,顧娅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也懶得去花心思,一開始還敷衍一下,到後來幹脆裝作自己聽不懂德語。
在國外就這點好,不想搭理別人的時候,就可以裝瘋賣傻。
顧娅打算把酒杯喝個底朝天,就離開吧臺去找嚴歡他們,不料這時,背後被人拍了一下。她吓一跳,噗嗤一聲,噴了一桌子的可樂啤酒,回頭一看,是尤裏安。
他背着光,站在她背後,臉上什麽表情看不清楚,只有那對小酒窩,炫目極了。
早說了,尤裏安是屬于那種悶騷型。頭上估計抹了有一瓶發膠,頭發根根豎的筆直,領口噴了香水。他穿了一件POLO衫,領口敞開着,看上去性格而成熟,真的完全看不出這厮才18歲!
尤裏安人高馬大肌肉又發達,比那個日奧混血強壯了不止一倍,所以他用胳膊這麽一頂,就把那家夥擠一邊涼快去了。
“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喝酒啊?”
終于有人來替她解困了,顧娅看見他很高興,忙道,“是啊。”
尤裏安藍眼珠子一轉,湊到她耳邊道,“看起來你很受歡迎嘛。”
顧娅揮手道,“別提了。”
尤裏安點了一杯酒,一屁股坐在她旁邊的位置上,問,“今天晚上那一男一女是誰?”
顧娅愣了下,這家夥看着正經八百,沒想到實質上也很八卦啊。
“你不想說就算了。”
也不是什麽不可說的秘密,便道,“是我前男友和他的現任女友。”
他又道,“他好像對你餘情未了。”
顧娅吓了一跳,不是因為他的湊近,而是因為他的話。她移開臉,有些嗔怪地瞥了他一眼,道,“別胡說,我和他早玩完了。”
“是嗎?”他抿了抿嘴,酒窩隐現。
昏暗的燈光下,他的目光讓她莫名心虛。
“會不會喝酒?”見她點頭,他對酒保道,“來兩杯轟炸機。”
酒保調好酒,将小杯子放在他們面前。尤裏安用小手指戳了戳她的手背,道,“一口悶。然後把所有煩惱都扔進馬桶裏,一起抽了。”
他臉上的表情特生動,頓時把她給逗樂了。
兩人拿起酒,碰了一下,各自一口喝幹。這種味道甜甜膩膩的,并不澀嘴,口感很不錯。
“要不要再來一杯?”
她點頭。
于是,酒保又給兩人調了一杯。
見她拿起來要喝,尤裏安按住她的手,道,“我們德國人,在喝酒的時候,都說Prost或者zum Wohl。”
“明白。”就是幹杯的意思。
她點頭,可他還是沒放手,這又是腫麽啦?
見她不解的目光向自己投來,他壞壞一笑,道,“在幹杯的時候,你應該深深地看着我的眼睛,不然接下來的七年裏滾床單都沒有G潮哦。”
靠,七年沒G潮,那該多慘啊!顧娅被他這句話說得狂汗,心裏好一頓腹诽,德國人!不但申請個學校麻煩,就連喝個酒也有這麽多規則。
兩人一口幹掉後,顧娅興致勃勃地道,“好了,現在該輪到我教你咱們中國人是怎麽喝的。”
今天不給你這娃好好普及一下咱們博大精深的酒文化,姐就跟你一起姓宅。
她又叫來兩杯轟炸機,往桌子中間一放,一邊做動作演示給他看,一邊大致給他口頭解釋了下,“兩只小蜜蜂呀,飛在花叢中呀,飛呀,飛呀,然後剪刀石頭布。贏了我扇你兩耳光說啪啪,輸了你扇我說啊啊……”
尤裏安聽了,眉頭一揚,道,“這麽重口。”
“怕了你就直說。”
尤裏安無比臭屁地道,“我的字典裏沒這兩字。”
顧娅一拍桌子,霸氣側漏地道,“不服來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