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李念走了,白若蘭長籲口氣。她感覺到懷裏的小狐貍似乎在發抖,小眼睛露出可人疼的目光,一時間心生憐憫,她急忙抱着它回到屋子裏靠着暖爐取暖。
一會,繡寧拉着神色木讷的繡紅走進門,問道:“姑娘,您為何讓她在門口傻站着!”
白若蘭頓時心裏暗叫不好,主子那麽丢臉,她可不想讓下人們知道!
她目光威脅似的看向繡紅,鏽紅雙頰紅暈,低着頭,說:“都是奴婢的錯!”
繡寧還想問什麽,卻忍不住大叫一聲,指着白若蘭懷裏,說:“這毛茸茸的……”繡寧怕狗,連帶着怕所有帶毛的動物。
白若蘭一怔,眉眼挑起,說:“李念叔叔送的禮物。”
繡寧納悶,前陣子姑娘不是犯病似的把東西都還給人家嗎?
她回身看到院子裏晾着一只濕漉漉的白馬,對繡紅喊道:“大冬日的您給它洗澡幹什麽。還有,剛剛李公子來過嗎?”
說起這件事情繡紅就想哭。她本是留在院子裏等姑娘回來,誰曉得李念堂而皇之的進來不說,還吩咐她給白白洗一洗,尤其是把頭上那縷毛梳理幹淨。
他們以為她樂意給馬洗澡呀!
繡紅郁悶壞了!
白若蘭抱着既往不咎的心态,說:“李念叔叔的事情,就不提了!”
主要是她揪着不放也沒有用處。
對方是貴客,她惹不起,再加上這終歸是名節有失的事情,張揚出去并無好處,還平添讓爹娘着急上火。不如就真當李念是長輩,她有晚輩的姿态,對方也不能如何吧?
這年頭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那人動不動就拎刀出來晃悠,她着實拿對方沒辦法。暫且忍到年後,李念不能賴在她家一輩子,早晚和燦表哥去南邊投軍,她也算解脫!
年三十,白家各房年聚在一起吃頓晚飯,便各回各家,各自伺候自己的老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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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局是由族長負責籌辦宴客。
白家族長自來是長子繼承,但是掌管家族難免會涉及銀錢,庶務,莊租,以及一些不易拿在臺面上的生意。所以白若蘭大伯自從兒子考過縣試後,便将生意方面的事物交給三房老爺打理。
大黎民風還算開明,放在前朝,商人和軍戶子是不允許參加科舉考試的。
白大老爺受夠二房臉色,一門心思希望自個兒子做官。白家二老爺官運亨通的原因除了六房靖遠侯府的姻親以外,還因為有個好岳家。所以,白大老爺和邢氏非常看重子嗣姻緣,不打算給兒女在漠北尋親。哪怕把閨女多留幾年,也要必通過邢氏娘家也好,靖遠侯府世子妃也罷,尋個能提攜兒子前途的人家!
大年初二回娘家,白若蘭外祖父一家不是漠北人士,所以他們日子過的清閑。
過節時候,邊城很熱鬧,南邊是賞花燈,北邊則是看冰燈,對對聯,解啞謎。
駱熙寧心情不好,駱家大哥決定帶她出去溜達一圈。她給白若蘭和夏楠都下了帖子。
白若蘭閑得無聊,立刻赴約。
三個有段時日沒見的小夥伴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八卦近來的新鮮事兒。
白若蘭發現駱熙寧雖然依舊心事重重,卻不像最初那般眼底一片死寂,問起原因,她嘲諷道:“我父親派人去京城打探消息,這不有眉目了麽。”
駱熙容是駱熙寧的嫡親妹妹,對這件事情最義憤不平。她見姐姐因為此事兒變得陰陽怪氣,無奈的嘆了口氣,看向白若蘭,道:“你大伯近來沒去你家嗎?”
白若蘭搖搖頭,說:“大伯是族長,年關最是繁忙,初一的時候他曾登門給我祖母賀年,午飯後便匆匆離去,可是我二哥又出事兒了?”
駱熙容低聲道:“不是你二哥,而是那位你二哥敬重的左澈心,實則是個品行不端的女子。她在京城和五皇子暧昧牽扯不清,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她外祖母是鎮國公府李氏,五皇子是賢妃李氏所出唯一的兒子,兩個人本是表親,打小就認識,咱們的左家大姑娘可是一直堅定的認為自己會做皇子妃!”
白若蘭哦了一聲,小心翼翼的看向駱熙寧。
她眼底很是不屑,仿佛多提一句左澈心都是髒了自己的嘴巴。
駱熙容繼續說道:“若是她自愛,依仗娘家勢力就算娘娘不喜歡她也沒準可以去做個側妃。偏偏她是賤人性子,提前和喜歡的表哥皇子做出傷風敗俗的事情。左大人大怒,她是嫡長孫女兒,下面還好多孩子沒說親呢,左家怕因她毀了其他孩子姻緣,毫不猶豫的尋個由頭把她送出來了。”
夏楠和白若蘭都是震驚無比,難怪她迫切的和白家二哥有首尾,原來是駕輕就熟的事情?
“她也太不自愛了吧。這還是名門閨秀三品官員家教養出來的女孩?”夏楠吐了下舌頭,說:“她有什麽臉看不起咱們邊城小鎮呀。”
“呵呵,她自視清高呢。我估摸着敬寧哥是真被她算計,現在怕也悔不當初吧。”
白熙容說完看向姐姐,道:“熙寧姐,我知曉你因此恨上敬寧哥哥,可是娘親有句話沒錯,女人這輩子,怕是都要經歷愛人變心的事情!或是年老色衰的時候,或是身懷六甲的時候,這世上能讓夫君一生就守着自己一個人的女子簡直是鳳毛麟角!”
白若蘭心底微微被觸動,右手不由自主的攥了起來。她頭一次認真的看向駱熙容,發現這位和自個年齡差不多大的女孩很有想法。至少在上次大病以前,她從未想過這些。
駱熙寧沒接話,目光卻看向白若蘭。
夏楠也望着她,說:“白家叔叔真好,家裏一個小妾都沒有。”
白若蘭臉上一熱,道:“其實這不是應該的嗎?”
三個女孩同時無語,瞥了下嘴巴說:“和你無法交流!”三妻四妾才是當下世風。
尤其是富貴人家,不都有得瑟姨娘的糟心事兒嗎?
“蘭姐兒又說什麽了,他們都欺負你!”身後響起一道男聲,是徐乘風和駱家嫡長子駱安文。
白若蘭回頭,喊道:“乘風哥哥,駱大哥。”
駱熙寧沒好氣的掃了徐乘風一眼,說:“誰都沒說什麽,何談欺負她了!”
徐乘風臉上一熱,看向白若蘭,眼神呆呆的,看在別人眼裏只覺得好笑。
“我也覺得夫妻之間,彼此相守,是應該的。”他生怕白若蘭聽不見似的,盯着她一字字鄭重的大聲說道。
噗……駱熙容笑了,說:“話不好說的那麽早,很多少年郎最初都這麽說,然後呢?還不如上來就讓妻子明白,三妻四妾乃是常事兒,做個坦坦蕩蕩的小人呢。”
白若蘭再次對駱熙容另眼看待!這話不就是說的她那個夢境嗎?
仔細回想起來,那女子也确實需要檢讨自己。不應該太信任深愛的少年郎,把自己完全托福,真把夫君當成爹爹不成,什麽都可以容忍她!
女子的天真,造作,胡鬧都是男子寵出來的,但是時過境遷,男人走的太快,她追不上他。
終有一日,她的天真會變成蠢笨,她的造作成為虛僞,她的胡鬧就是不識大體,難堪皇後重任!
男人心會累,女人又何嘗不是如此。
白若蘭神色莫名,徐乘風感覺到什麽,以為她是不信他的話,急忙發誓似的說:“日後若是我可以娶到喜歡的人,我就走官立下契約,若是我對不起她,是死是活全憑她的一句話。”
“總之若是無法和心愛的人厮守,活着又有什麽意思。”
白若蘭微微扭頭看過去,眯着眼睛柔聲說:“徐老二,你是個好人。”
徐乘風微微一震,此時的白若蘭仿佛是另外一個女子。
她目光清明,看向遠方,仿佛置身于凡塵世外。
夏楠似乎感受到什麽,以為白若蘭因為他們的話有些灰心,想到蘭姐兒尚是赤子之心,急忙安慰她說道:“你也看到,世間還有像你爹一般的男子願意守護心愛女子度過一生,咱們換個話題吧。”
徐乘風攥了下拳頭,卻是特別想将眼前看起來有些難過的白若蘭摟入懷裏。他的胖丫頭,總是一副很有心眼的樣子,實際傻透了,一點情緒就會挂在臉上……
“熙寧姐姐,熙容姐姐,夏楠姐姐,若蘭姐姐……”一道柔弱的嗓音突然想起,吓了衆人一跳。
兩個姑娘站在茶社雅間門口,吓了大家一跳。
徐乘風愣住,蹙眉道:“你們怎麽跟出來了!”原來駱家大哥尋他出門的時候,還被人跟蹤了。矮個子的女孩是徐乘風的嫡出妹妹,另外一個麽……是徐乘風的娘家表妹。
也難怪徐乘風繼母處處為難于他,他的母親去世尚早,又有一群極品娘舅親戚,這表妹來了就貪戀上徐家富貴,根本不願意回自個家。
徐乘風繼母一直想禍害乘風的婚事兒,別有用心的留了好幾個表妹,有自己娘家的親戚,也有徐乘風親生母親娘舅家的親戚。
徐家是漠北首富,官家子弟或許不覺得什麽,在一般人眼裏,那也是非常高不可攀的存在!所以大家出去玩的時候,銀兩方面都是徐乘風來花銷。
徐老爺爹貪戀美色,身子都快被小妾掏空,徐乘風厭惡繼母,早早就開始替父在外面行走,手頭富裕,大手大腳。他從不願意白若蘭受屈,帶她出門的吃玩都是用最好最貴的。
相較之下,駱家雖然是大戶人家,但是近些年朝中無人,持家方面喜奢侈卻不會理家,所以駱家嫡長子駱安文才會和徐乘風關系如此之好。在金錢上,徐老二沒少幫襯駱大少。
白府內,黎孜念才從邊城外面的駐軍處回來,吩咐墨雨去蘭姐兒院子尋個口信。
就是……他想找她去“下棋”。
墨雨一頭霧水,主子什麽時候喜歡上下棋了!
還是要和人家姑娘下棋……
約白若蘭下棋,她都有些說不出口,主子這不是明擺着欺負小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