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白若蘭回到府裏正好是晚飯時間。她和李念道別,被下人們帶到正廳,看到祖母和娘親正在吃飯。父親似乎另有要務,出門去了。
表小姐柳香凝稱病,也沒有陪同在座。她自是不敢講今日發生的事情如實講出,只是道玩的累了,大家都有些困乏,就沒有去看冰燈。
老太太本是看見隋氏不待見,此時見孫女兒回家,拉着她坐在身邊,一個勁的命人給她盛飯。
白若蘭心裏發虛,生怕左澈心的若是性命堪憂,怕是駱家兄妹兩個人都難逃其責。
她私下命白燈去打探虛實,入夜後回來禀報,左澈心已經清醒,暫且無礙。
此次她落水鬧得動靜太大,白敬寧是當天化日下救下她性命,于她名節受損。白家大伯似乎又登門去駱家,也不曉得和駱大人商量何事兒。
白若蘭連聲嘆氣,本着吃一見長一智的态度和繡寧感慨:“瞅見沒有,這年頭遇到白蓮花似的姑娘一定要躲得遠遠地,否則就是招惹一身麻煩!”
“姑娘想的透徹。”繡寧恭維道。她服侍好白若蘭洗漱完畢,欲言又止,思索了片刻,還是唠叨道:“姑娘,其實照奴婢說,駱家姑娘您也少接觸吧。畢竟白家二房才是您的親戚,左氏是您正兒八經的伯母,事情如此發展下來,駱姑娘就算入門,她和未來婆婆也注定好不了,日後家裏指不定生出多少是非,您和她好歸好,就怕駱姑娘受此刺激性情會變,利用你對她的好。比如上次她突然來尋你出門,讓您代為打聽左家姑娘的事情就有些唐突,您畢竟尚未說親,怎麽可以……”
“好了!你別說了。”白若蘭打斷她道,眼底閃過一抹戾氣。
繡寧眼圈發紅,白若蘭又有些後悔。不管繡寧說得對錯,确實是為她着想。
白若蘭自知語氣稍重,安慰道:“我知道,你一心從我的立場去衡量事情,但是于我來說,不管日後怎樣,至少在熙寧姐姐沒有真的令我傷心以前,我不願意先斷了同她的情分。”
繡寧垂眸,恭敬稱是。
白若蘭閉了下眼睛,莫名心累。自從那個夢以後,她總是會不由自主的生出幾分情緒,莫不是女孩長大了就是現在這種心思?
她渾身确實乏了,決定早早休息。
次日清晨,白若蘭陪祖母吃完早飯,回程的時候在自個小院子門口遇到李念。他一身深綠色綢緞錦袍,玉面如冠,穿着棕色馬靴,遠處看過去特別精神。
白若蘭猶豫片刻,上前道:“小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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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孜念嗯了一聲,說:“我來找你……”
白若蘭垂眸,沒接話。
良久,黎孜念道:“下棋。”
……
白若蘭棋藝并不出衆,不過思索片刻,她還是爽快的答應下來。
畢竟這是以前就應下的事情。
相較于李念動不動就為難與她,下棋似乎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黎孜念不好進白若蘭閨房,于是白若蘭在書房裏擺好棋局,吩咐丫鬟準備待客的小餐點。
黎孜念命人都出去,繡寧假裝沒聽見,硬着頭皮留下來,沒有敢去看李公子冰冷的目光。
墨雨見狀,折返回來,總不能白姑娘有人伺候,他們家金貴的主子幹看着吧。
黎孜念心知白若蘭的性子棋藝好不了,于是一路讓着她,但是他沒想到白若蘭棋藝這麽爛……即便他故意退讓,幾步棋下來依然将白若蘭殺個片甲不留。
沒一會,白若蘭心裏就煩了,誰樂意老輸啊?尤其是對方明顯着想輸他,自己給自己挖坑跳下去,可是即便如此,她都是快死局了才發現這個破綻。
要不要如此打擊人?
白若蘭心情煩躁,清秀的眉毛擠成一條線,嘴巴嘟着,有些氣憤。
黎孜念看着有趣,一言不發。她時而蹙眉,時而懊惱,時而以為發現逆襲的契機,時而發現這就是個陷阱……
她郁悶,眼底滿是算計着如何完結眼前這份她永遠無法獲勝的棋局的小心思。
她難掩情緒,黎孜念早就看出來了。不過他自己也着實無聊,偏偏故作不知,就等着白若蘭主動提出來。
或撒嬌,或求饒,不管哪一種,都讓他莫名期待!
白若蘭“不負衆望”,主動開口,“熱情”道:“小叔叔你累不累啊?”她眼巴巴的期待他說累了……可是,黎孜念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淡然道:“不累。”
然後他低下頭,看向牌局,并沒有順勢的問她:“若蘭累了嗎?
白若蘭的答案憋在嗓子眼處沒講出來,臉上微熱,忍不住又找話道:“那你餓嗎?”
黎孜念一怔,搖搖頭,指着旁邊托盤的甜點和茶水,說:“你這裏零食兒可真多,我都覺得快撐死了,就是不吃午飯都可以。”
……
這是死活不願意動屁股的節奏呀。
白若蘭瞥了瞥唇,終于是懶得裝淑女,抱怨道:“李念,你總是贏我,不覺得沒意思?”
黎孜念笑了,若是以前定然是覺得無趣,但是因為對方是她,他倒是真的贏得很開心。此時日光正好,他和白若蘭安靜的坐在書房裏,感覺很不錯。
他的心情像是這暖陽,很安詳,難得平靜。
……白若蘭郁悶了。
他盯着她的沮喪,沒來由的安撫道:“我是真的很有意思。”
還真是從來沒如此想輸都輸不了……
白若蘭看到他在笑,眼眸深處在笑,嘴角噙着的也是笑容,她突然不滿道:“可是我老輸!”
黎孜念挑眉,道:“那你才應該覺得更有挑戰性啊?”
……白若蘭認為他們的想法完全不一樣!
黎孜念定定的望着她,突然開口道:“不如以後我日日來教你棋藝?”
白若蘭瞪大眼睛,被他氣得無言以對。這是想天天刺激她嗎?
白若蘭堅定的搖搖頭,直言道:“不可!年底我娘很忙,我下午我還要學珠算算賬,不如今個就點到為止如何?”
黎孜念哦了一聲,說:“你還會珠算?”
白若蘭嗯了一聲,說:“我娘親教我算數。女孩子麽,日後要持家不會算數豈不是容易被下人蒙蔽!”
“有道理。”黎孜念認可的說:“你算數好,不如我們比比珠算?”
白若蘭猶疑的望着他。莫不是李念良心發現,給她尋找臺階,讓她在珠算方面贏一次?
白若蘭很有“心眼“的點了下頭,暗道李念一個喜歡舞刀弄劍的大男人,應該不會在算術方面很用功吧。畢竟沒聽說男人管賬本和內宅。
但是結局……
令她很郁悶。
她是珠算,李念是心算啊。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對手好不好!
白若蘭收拾起算盤,板起冷面孔看向黎孜念,懶得再收斂半分怨氣,說:“我累了,我要休息!借着下午日頭好我要練習刺繡!小叔叔您就自便吧,我不奉陪了!”
黎孜念悶聲笑着,意味莫名的目光貪戀似的留在白若蘭鼓鼓的臉蛋上,唇角噙着笑意。
他不知死活的開口問道:“蘭姐兒生氣了?”
廢話啊!
白若蘭翻了個白眼,他這話問的很嚣張!
身在一旁的墨雨也覺得主子今個好奇怪……她簡直不敢擡眼去看黎孜念,這種無賴調戲小姑娘的言辭真的是他們家往日裏冷傲英俊的皇子殿說出來的嗎?
她雙腿有些發軟,剛才還真不如一走了之。若是日後主子想起來,會不會殺她滅口?
繡寧發現一向很自以為是的墨雨大氣不敢喘一聲,倒茶的時候她的身上隐隐生出幾分心灰意冷的氣息……她詫異的偷看她,這姑娘沒事兒吧。
現如今可是他們家主子氣自己主子,她還沒先洩氣呢。
“那我如何你就不生氣了?”黎孜念定定的看着她,很認真的在問道。
白若蘭冷哼一聲,暗道,這是赤/裸裸的炫耀!這就是傳說中史上最賤的炫耀!
墨雨快哭了,眼看着白若蘭氣的“不識擡舉”的啪的一聲把算盤放在桌子上,她的小心肝都開始顫抖。別看主子現在心情好,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人命關天了!
“你趕緊離開我就不氣了,我看見你就來氣!”白若蘭盯着他眼底的笑意,覺得自己就像個大傻瓜,被人逗弄。
她越想越生氣,說:“李念,你哪裏有一點長輩的樣子,我爹都不敢這麽贏我!”她特別懊惱,雙腳紅暈,賭氣道:“你真是煩人,這大過節的,我好心情全沒了。”
若是以往,誰敢這麽對自個,黎孜念必然要她命!可是此刻,他也奇了怪,心情反而特別好,唇角忍不住裂開,不由自主悶笑出聲。
蘭姐兒生氣的樣子很的好可愛。好像是一只毛都梳起來了的波斯貓,張牙舞爪的威脅他!
他這一笑,看在看在白若蘭眼裏真想撕了他的嘴啊,還能再賤一點嗎?
黎孜念心情大好,突然開口,叮囑道:“下午別刺繡了,好生休息,傍晚接你去看冰燈!”
白若蘭的嘴巴瞬間閉上,她想了一會,憤怒道:“謝謝小叔叔好心,不過我不想去了!”
黎孜念對她的話置若罔聞,自顧自的說道:“我們也可以早點去,據說有條小吃街。還有從番外過來趕集的商販呢!”
白若蘭咬住下唇,沒接話……
“你知道嗎?自打前幾年聖人放開海路文書,民間有些船商拿到文書後就去跑商。去年秋天回來第一批船主,都大賺一筆。有人為了少繳稅将海貨當成私活出售,這不能在南邊賣,于是就薄利出手給邊城商戶,盤活了一條街。可惜啊,冰燈也好,鬧事兒也罷,都只辦到初七就沒了。”
白若蘭越聽越心動,自我安慰似的妥協道:“那好吧,我去!不過你要答應我幾個要求,否則我就不陪你去。”
黎孜念挑眉,明明是她求他帶她去吧?還要有要求!會不會本末倒置?
“第一,你不許給我難堪。”白若蘭揚起下巴,很認真的說。
“我何時給過你難堪?”這點黎孜念實在想不通。
“就是不許動不動就掐我手,還有臉。就算你是長輩也不成,你才大我幾歲?男女有別懂不懂!”白若蘭訓小孩似的直言道。
黎孜念猛的意識到,他确實沒有大白若蘭幾歲,所以兩個人的關系是可以朝着任何可能發展的。他盯着白若蘭一張一合的嬌滴滴紅唇,莫名就臉上發熱,任何可能?
墨雨真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合着他們家主子還摸過白家姑娘的手?
這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