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兩個人回到家,黎孜念面上冷淡,心裏卻是一團火。凜然是情窦初開的樣子。

相較之下,白若蘭卻好像個小大人似的行禮同他道別,态度難掩幾分疏離。

她客氣的說完話轉身大步離開,連回頭看一眼都覺得多餘。

這臭不要臉的男人!她要去告訴娘親,真當她是是包子麽,可以随意揉捏。

黎孜念望着白若蘭離去的身影看了好久,才戀戀不舍的回到暫住的苑子裏。他睡不着,總覺得心裏有事情,于是起身舞劍,渾身上下出了一身臭汗,吩咐墨雨備水洗澡。

他半眯着眼睛,泡在木桶裏,滿腦子都是白若蘭紅撲撲的臉蛋,或是罵他,或是流淚,嬌豔欲滴的眼眸,唇紅齒白,捂嘴淺笑,又或者蹙眉訓斥,又或者百般無奈,一張張畫面揮之不去,占據着他的全部。

他莫不是得了病。

太可怕了……這可比刀子還能傷人。

單是想起她淚流滿面委屈的樣子,就已然心痛不已。

白若蘭則直奔後院。她從小到大從沒被人如此欺負,整個人是真害怕。她年歲畢竟尚小,李念舉動又來的孟浪,她簡直無法理解。徐家二少爺待她似乎也和其他哥哥不一樣,卻絕不敢如此輕薄她!

沒錯,這分明就是輕薄!

白若蘭咬着下唇,心裏恨死了李念。

她娘親的屋子尚點着燭光,白若蘭心裏踏實幾分,想起所受委屈,立刻就紅了眼眶。

太欺負人啦!

隋氏正在收拾書信,年後就要準備離開邊城的行囊,她感覺一切很不真實。十餘年不曾想過的家鄉,十餘年不曾見過的親人。兩個弟弟都長大了,快要談婚論嫁。

“夫人,大小姐來了。”丫鬟的話音還沒落,白若蘭已經推門而入。她和爹娘可沒那麽多講究,偶爾撞破爹爹做壞事兒,搞得白崇禮非常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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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白若蘭小貓似的聲音傳入耳朵裏,隋氏輕輕一笑,胸口處被什麽溢滿,她的寶貝,她的乖閨女。

一句娘親,道盡心酸。

白若蘭根本無需醞釀情緒,眼淚吧嗒吧嗒的就掉了下來。

隋氏傻眼,說:“怎麽回事兒?出去時候還好好的呀。”

白若蘭搖頭,有苦難言,她覺得那事兒好丢臉,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隋氏當她發孩子脾氣,輕輕的揉了揉她的頭,說:“可是累了,大晚上過來幹甚,我命人給你放洗澡水,好好泡一泡吧。”

白若蘭垂下眼眸,用力的搖了搖頭。

“那到底是怎麽了?”隋氏溫柔的撫摸着她的臉頰,指尖劃過一雙清澈動人眼眸,清秀的眉毛,以及小巧高挺的鼻子,說:“瞧這兩日胡吃海塞的,我瞅着你臉上肉可多了不少。”

白若蘭臉頰紅暈,撲進娘親懷裏,緊緊摟着她,開口道:“娘親,李念小叔叔是壞人。她欺負我。”

隋氏無語的瞥了下唇角,這話白若蘭告狀一兩次了。可是李念那人刻板冷漠,實在不像是會主動欺負孩子的主兒。不是她對白若蘭沒信心,而是這丫頭有時候是挺愛耍小心眼,偏偏還覺得自個好聰明。

白若蘭自是看出娘親不看重的眼神,更覺得委屈,哽咽道:“你們為何都向着他。他真的欺負我了,他捏我手,還摸我臉……”親這個字,終歸是沒臉和娘親說。

隋氏愣住,蹙眉道:“你可是誤會了什麽?你是不是主動撓人家來的。”

“我撓他幹什麽啊,娘親!真的是他主動招惹我的……他!”白若蘭鼓着嘴巴,郁悶道:“他今天還把我抱下馬車的,不信去問繡紅。”她胸口處湧上一股氣,哽咽的說:“大家都看到了,太丢臉了。”

隋氏總算認真起來,她仔細打量白若蘭,見她是真生氣,而非羞澀,又隐隐覺得哪裏不對勁。

隋氏思來想去,将所有丫鬟打發出屋子,拉着女兒手坐在床邊,問道:“他如何碰的你。”

白若蘭咬牙,有些不堪回首。

她把手覆蓋在娘親手背上,說:“就是這麽攥住啊。我覺得他有病……”

隋氏目光一沉,道:“他可說過什麽?”

白若蘭絞盡腦汁回想,說:“他要求我陪他下棋。”

“還有呢?”

白若蘭搖搖頭,道:“沒有了。不過經常給我好東西!看起來都很貴重,好像姑姑每年給我寄送的年禮似的,很稀有,質地優良,要麽就是市面上找不到的。”

……

隋氏鄭重起來,說:“我知道了。今日開始你住在我院子裏的東廂房,我正好收拾包裹疼出來地方了。”

白若蘭頓時心情變好,道:“娘親,我以為你會讓我同你睡呢。”

隋氏無語,戳了下她的額頭,說:“臭丫頭,你不想要弟弟啦。”

白若蘭眼睛一亮,主動摸了摸娘親肚子,期盼道:“小弟弟,你早日來投胎呀!”

隋氏無奈,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白若蘭解決了自己的難題,立刻又恢複大大咧咧的樣子。她住在爹娘的院子裏,李念總不會尋過來了吧。

白若蘭和娘親膩味了一陣子,便攜着繡紅進了東廂房。她本來院子丫鬟婆子小厮加起來三十個人左右,必然只能暫時留在原先的院子。唯獨将貼身大丫鬟和二等丫鬟喚來侍候。

白若蘭身心疲憊,早早入睡。

隋氏一邊,則是将書本先收拾好了,等着夫君回來商讨剛才白若蘭所說的事情。

白崇禮臨近子時才回到院子,眼看着東廂房門口還有婆子守夜,納悶道:“怎麽回事兒?”

婆子趕緊和老爺解釋一番,白崇禮帶着疑惑去找隋氏。還說今日繼續專心播種……十幾歲的大閨女來搗亂是幾個意思呀。

隋氏上前伺候他更衣,說:“近幾日越來越晚了?”

“嗯,沒辦法。京中因為四皇子墜馬的事情下放了好幾個官員,這缺空着,就有人要補上,鎮國公府仗着聖人撐腰,都明着和靖遠侯府對着幹了。若不是南邊的戰事兒,怕是老侯爺這年就別過了,一張聖旨就會給叫回京城解釋。”

“可是大家的日子看着都挺好的啊。”

“呵呵,看起來罷了。夏城主年後就要動地方了,新來的那人據說是當朝大學士夏樊之的門生。誰不知道夏樊之是聖人手下的一條狗?他現在想把人插在邊城,誰知道要幹什麽。”

“老侯爺沒話說嘛?漠北官職任命聖人都要親自插手?”隋氏出身南域隋家,雖然如今沒落,祖上卻是比靖遠侯府歐陽家還要顯赫的世族。所以她雖然不過問政事,眼界卻也高于一般婦人,白崇禮才樂意同她夜聊。

“顧不上吧。暫且忍着,畢竟聖人是皇帝……四皇子還昏迷不醒。”

白崇禮無奈的搖了搖頭。

四皇子是維系聖人和皇後娘娘之間唯一的紐帶。皇後所出三個嫡子,分別是二皇子,四皇子和六皇子。其中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沒養活,五皇子是賢妃李氏所出。

二皇子并不是養在皇後膝下,當時先皇後李氏去世後,歐陽雪剛剛晉封皇後娘娘,一心輔佐聖人鬥李太後,所以對兒子看顧不周,沒想到養出了二皇子不識大體的迂腐性子。

後來皇後生下四皇子,堅持自己教導。那是他和聖人感情不錯的時候,雙方對四皇子都心存期待,所以不管是聖人,還是皇後都對四皇子有很特殊的感情。直到賢妃出現,歐陽雪和聖人關系破裂,五皇子誕生。

六皇子本是聖人和皇後娘娘和好的契機。驕傲如歐陽雪,也曾動過挽回夫君的心思,所以當時她用了些為人不齒的手段,這才懷上孕。

偏偏賢妃李氏故意用這件事情打擊心高氣傲的皇後娘娘,還道是聖人都同她講了,歐陽雪為了可以再次孕育子嗣,如何卑躬屈為的伺候她。

歐陽雪大怒,早産生下六皇子。卻因此有些不耐煩幼子,直接扔給德妃養大。皇上疼愛五皇子,自然就顧不得六皇子,而德妃娘娘膝下有三位公主,往日裏敬着這孩子是皇後嫡子,卻很難生出真心疼愛的心思,不過是一般照拂着養大這孩子。

隋氏也聽說過四皇子是唯一被聖人和皇後疼愛的皇子,況且四皇子着實優秀,靖遠侯順着妹妹心意,擁立四皇子為太子。鎮國公府考慮到五皇子尚年幼,故意強調規矩,因以嫡長為重,二皇子才是最佳人選。所以二皇子日漸和皇後娘娘,靖遠侯府隔了心。

“對了,先不提這些,你怎麽把蘭姐兒弄這住來了?你不怕那丫頭半夜爬床啊!”白崇禮愁眉苦臉道,這種事兒他閨女幹得出來!

隋氏臉上一熱,說:“你竟是想着這些。”

白崇禮見她羞澀,心頭一熱,道:“不然你想我如何,嗯?”

隋氏退後兩步,兩只手抵着他的胸膛,說:“我和你有正事兒談呢。先別這樣……”

“正事兒?”白崇禮故意往前探身,粘人似的說:“娘子和為夫之間,最正的事兒難道不能在床上談嗎?”

隋氏臉頰通紅,暗道夫君真是越來越臭不要臉了。

她着急道:“是真的有事兒。蘭姐兒和我告狀說李念碰她臉!”

白崇禮頓時停下腳步,臉色一沉,說:“什麽?”李念那混蛋,敢碰她閨女臉!

隋氏知道李念是貴客,她又曉得夫君護女心重,急忙安慰道:“也興許是誤會。”

“怎麽回事兒?”白崇禮徹底歇了火,他突然有些心裏不痛快,她閨女的臉蛋,他還沒捏夠呢,如今居然有外男碰她臉。怎麽不知不覺中,蘭姐兒就好像要不屬于他了呢。

隋氏小心翼翼看着他,委婉道:“具體也不好說,就是蘭姐兒說李念攥了她的手,還摸了她的臉,還抱着她下車!”

白崇禮臉色鐵青一片,他攥拳頭,道:“我去找他!”

“你給我站住!”隋氏穩住他,說:“你冷靜點,暫且不說蘭姐兒性子野,這事兒真相如何,單憑你現在這幅樣子去尋李公子不是,我敢說明個你就只能把閨女嫁給他。”

“嫁給他?”白崇禮如同被噴了一頭冷水,呢喃道:“我的蘭姐兒竟是到了要嫁人的年紀。”

隋氏無語的翻了個白眼,說:“你前幾日不還和妹妹牽線蘭姐兒和燦哥。現在有什麽接受不了!”

白崇禮抿着唇角,說:“議親和嫁人能一樣嗎?再說那是和我妹妹講,即便如此,你沒瞅着我近來看見燦哥兒就煩嗎?”

“這倒也是,難怪燦哥兒近來都不敢來咱家了。你老折騰人家幹嘛!”隋氏擦了擦夫君額頭的汗水,安慰道:“蘭姐兒遲早要嫁人的。你還真想留她一輩子不成。”

白崇禮從未有過當下這般別扭的心情,他的小胖妮子都到了有人占便宜的年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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