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家裏有礦（19）

“是……林文嗎？”錢輕卿走到門邊，有些緊張地問。

敲門聲戛然而止。

外頭好一會兒沒聲音。

錢輕卿的心拎着落不下來，她揪緊了自己的衣領，有些害怕了。

就在她準備搬把大椅子過來抵住門的時候，外頭的人開口了：

“是我。”

低沉的一把男聲，但仍能聽出其中稚嫩的味道。

“陸童！！！”

錢輕卿趕緊把門開開，發現陸童像是在水裏泡過，整個人都在往下滴水。

“快！快進來！”

錢輕卿先扒了他外頭的衣物，又找出剛剛林文拿來的幹毛巾給他從頭到腳一通擦，接着，趕小雞似的把他趕到取暖器邊。

整個過程裏，陸童仿佛已經放棄做男孩子了，站在那裏任由她施為，乖得不得了。

“外頭的衣服太濕了沒法穿，你就先這麽着吧。”說話間，錢輕卿把一塊大毛巾搭上陸童光溜溜的背。

陸童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

錢輕卿裝作沒看見。

半響，陸童終于憋不住了，主動開口說：“你……不怪我嗎？”

“怪你什麽？”錢輕卿正坐在取暖器前給他烤外衣，聞言，頭也不擡。

“我……對不起。”陸童耷拉着腦袋，光滑的背脊彎下來，看起來更瘦了。

“你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了？”

“我……确實叫過你傻子。”他忍不住觑一眼錢輕卿，“因為……你那個時候學別人說話，罵我是沒娘的孩子。我……那天剛和陸展吵完架，心情不好，經過的時候撞了你一下，你就掉河裏去了。”

錢輕卿：“……”

錢輕卿：“那我……還真是……對不起你啊。”

“沒事。”陸童說。隔了一會兒，他像是下了什麽重大決心似的深吸一口氣，忽然就語出驚人：“我知道你不是她。”

錢輕卿一臉茫然。

陸童拿一雙灰藍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那一瞬間，錢輕卿突然就讀懂了他的眼神和……他的話。

我知道你不是她。

我知道你不是她。

她猛地站起來，“砰”一聲碰翻了身後的椅子。她不可置信地瞪着陸童，“你……”

陸童上前一步。

卻在這時，大門又響了。

這一回，只聽“咔噠”一聲，門自己開了。

陸童下意識站到了錢輕卿面前。

下一刻，林文着黑色雨衣的身影就現了出來，“小童來了，太好了！我還愁找不到你呢！”

“林叔叔。”

林文一來，錢輕卿有很多話就不方便對陸童說了。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在林文的邀請下，她重新在客廳裏坐下來。

三人圍在取暖器邊閑話家常。

陸童也是被困在了雨裏，他知道林文在這邊有套房子，就想過來避避雨。

“還是你小子腦子清楚。”林文笑說了一句。

“你看到孫銘了嗎？”陸童突然擡起頭來，看着林文道。

林文還沒反應，錢輕卿倒是先開口了：“孫銘？”

陸童馬上看向錢輕卿：“我就是為了追他，才和你走散的！”

你明明是惱羞成怒去追大根，才跟我走散的！

不過，想到這裏，她馬上道：“那大根……”

“是孫銘幹的。”陸童道，“我追進林子裏的時候，正好看見他們兩個人在……後來孫銘跑了，我正要去追他，你就來了。”

錢輕卿終于大松一口氣，下意識說：“不是你就好。”

陸童一愣，繼而，眼裏就現出了一點暖意。

“你倆在這兒打什麽啞謎呢？”林文道，“我怎麽都聽不懂啊！孫銘也來了？他在哪兒呢？

我剛才出去找人的時候，沒看見他啊。”

轟隆隆隆隆——

雨實在太大了，才下午4點鐘的光景，外頭就已經漆黑，跟晚上沒什麽兩樣了。

“別站窗戶邊，雷會打到你。”男孩兒在錢輕卿身後開口。

錢輕卿嘆了口氣，轉過身來。

男孩兒剛洗過澡，發梢上還帶着水汽。他的舊衣服拿去洗了，身上穿着的是林文的衣服。那是一件白襯衫，因為過大了，袖子便被挽起到了肘部。

男孩兒直勾勾望着錢輕卿，灰藍色的眼睛裏含着諸多複雜的情愫。

此情此景叫錢輕卿有片刻的失神。記憶裏，也曾有一個穿着白襯衫的、挽着衣袖的、有着灰藍色眼睛的男人，這樣看過她……錢輕卿趕緊晃晃腦袋，把腦子裏不相幹的人驅逐出去。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阿花？”這是林文為他二人準備的房間，房間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她終于可以問了。

陸童：“她沒那個腦子。”

錢輕卿：“？”

陸童指指自己的腦袋，“她這裏有點問題。叫人把我從枯井裏救出來這種事，對她來說難度太大了，她做不來的。其實，在井裏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她。”

錢輕卿：“……”

陸童低下頭去，耳後悄悄爬上了一抹紅暈，“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錢輕卿沒接他的話茬，她仍處在震驚的情緒中，“有這麽明顯？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問題？！”

陸童搖了搖頭，“隔壁村離大溪村有段距離，阿花又常年被她娘關在家裏，一年也不會出門幾次。大溪村沒幾個人見過她，我認識她那次，還是因為她恰巧從家裏逃出來。”

“哦。”

雨“噼裏啪啦”砸在窗玻璃上，襯得房間裏安靜極了。

“你……不問問我是誰嗎？”過了一會兒，錢輕卿忍不住開口。

然後，她就看見陸童的眼神變了，變得小心翼翼，帶着渴盼，那雙灰藍色的眸子裏迸射出璀璨亮光。

“你……就是媽媽說的那個人嗎？”

錢輕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