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一紙诏書(3)
李慕吃力地撐坐起來,重傷加失血過多令他的腦子還不清醒,但唇上的觸感卻清晰無比。他下意識擡手撫唇,同時擡眼。然後,就對上了湖裏那雙驚恐的眼。
“我我我不……”錢輕卿在水裏撲騰,“媽蛋我不會游泳啊!”
李慕:“……”
于是,推人下水的還得下去把人給撈上來。
這麽一番折騰下來,待錢輕卿狗一樣爬上岸,李慕兩眼一閉,又暈過去了。
錢輕卿:“……”
“姐姐,俺們真的要救他嗎?”時間是傍晚,回村的小道上,錢輕卿與劉阿狗一道推着輛獨輪車晃悠悠地走。車上一半是阿狗今日撿回來的破爛,另一半則是錢輕卿撿回來的男人。
湖邊親了一下都沒反應,所以,他應該不是陸童……吧?
但錢輕卿又不能十分确定,于是就只好,把他弄回家再說!
當然,這話是不能說給阿狗聽的。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吧。”錢輕卿這樣說。
“姐姐真是好人!”阿狗佩服地說。
不多時,兩人就把車推到了村尾一座破敗的院子外,這就是劉阿狗的家。
院子裏堆滿了破爛,都是些劉阿狗平日裏收來的東西。幾個月來,錢輕卿有幫他整理了不少,該丢丢該賣賣,因而這院子只是看着亂,并沒有異味。
家裏總共有兩間房,阿狗一間,錢輕卿一間。錢輕卿想了想,和阿狗一起把男人搬進了自己的房間。
“這……姐姐,萬一他半夜欺負你怎麽辦?”昏黃煤油燈下,阿狗的臉很是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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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輕卿正在解男人衣服,想給他處理一下傷口,聞言,她頭也不擡道:“我瞧着他現在和廢人沒兩樣,應該沒力氣幹壞事。”
“咳咳……”男人突然一動,跟着便劇烈咳嗽起來。而随着他的動作,有血自他傷口裏滲出來。
“呀!這血怎麽是黑色的?”阿狗叫起來,“莫不是中毒了吧?”
錢輕卿也這麽覺得。“這傷咱們治不了,得給他找個大夫。”
“可大夫在鎮上,把大夫請來,一來一回得一天一夜呢!”
那到時候這人可能都要涼透了。
怎麽辦怎麽辦?錢輕卿和阿狗面面相觑,一時間都沒了主意。
突然,錢輕卿想到了什麽,眼睛一亮。
“我記得隔壁的隔壁住了個王大夫!”
“王大夫?”阿狗一臉莫名,“啊,姐你說那個王大夫啊,可他不是給豬治病的嗎?”
“咳咳咳……”床上的男人咳得更厲害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錢輕卿當即拍板,找殺豬……啊不是,找給豬治病的來!
王大夫年約五十,長得慈眉善目。就是眼睛有些不好使,是個老花眼。據阿狗說,王大夫除了能給豬治病外,更是村裏給母豬接生的一把好手!
來到阿狗家後,王大夫先是給男人診了診脈,又翻開他眼皮看一看,還摸摸他肚子,按按他小腹。
“王大夫,他怎麽樣了?”眼見王大夫的眼睛越眯越細,都要湊到男人臉上去了,錢輕卿忍不住問。
“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咯。”王大夫道。他摸摸索索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這樣,這包藥你給他服下去。”
錢輕卿理智尚存,不大信任地看着王大夫,“給人治病的藥方不應該是現開的嗎?”你這藥明顯是事先就準備好的啊!
“這草藥能解百毒!”王大夫教育她,“我家豬崽崽們吃下去,百病全消!”
“豬崽崽”三個字一出,床上的男人忽然驚天動地地咳起來。
王大夫:“哎呀呀,不好不好,得趕緊給他喂藥!”
男人張口,竭力發出一聲虛弱的:“不——”
錢輕卿:“沒辦法,也只好死豬當活豬醫了?”
“你……”男人一指哆哆嗦嗦指着她,張口,一口黑血噴出來,徹底昏死過去。
三天後。
一大早,劉阿狗又如往常一般出門收破爛了。
錢輕卿照例囑咐了他一番路上小心的話,端了盆水便進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內的床上,男人直挺挺躺在那裏,三天來連姿勢都沒換一下。這很讓錢輕卿懷疑,他是不是被隔壁豬大夫給醫死了。
到底是自己請來的大夫,錢輕卿心中有愧,打算給這人擦擦身。
這人外頭的黑色武夫早在上藥時就已被剝去了,此刻的他僅着了一件月白的中衣。離得近了便能看清,那衣裳的料子極好,隐隐繡着繁複的紋路。
每天都要上藥的緣故,沒人樂意給他扣子系了解,解了又系,因而這會兒,男人中衣領口大敞着,現出內裏古銅色的健碩胸肌來。
錢輕卿眼觀鼻鼻觀心,如往常一般,熟門熟路地擡手去掀他衣服。卻不料,手指剛觸上他的胸膛,斜裏就突然伸出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一把将她的手腕給攥住了。
錢輕卿受驚擡頭,對上的是男人清亮的眼睛。
“你,又,要,做,什,麽?”男人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句地問。
錢輕卿:“擦身啊。給你。”
男人面上的怒色一閃而過,擡手就要把錢輕卿摔出去。但不知想起了什麽,他眉頭一皺,手上的力道到底收了一些。
錢輕卿只覺一股大力襲來,她不受控制地“噔噔噔”後退數步,身子猛地往後一個仰倒,一屁股坐在了床邊的小墩子。
錢輕卿:“……”
她擡頭,見男人已經自己撐坐了起來。床是很小的木板單人床,男人長手長腳地往那兒一坐,更顯高大。他眸子一沉,狼一樣的視線直直逼過來,帶着十足的攻擊性。
錢輕卿被他瞪得有點不高興,“正常程序,你這個時候不該謝謝我嗎?”我救了你呢!
男人淡淡瞥她一眼,“死豬當活豬醫?”
錢輕卿:“……”
“你把我當豬?”
錢輕卿:“…………”
男人說自己叫李慕,京城人士。他知道自己是誰,家住哪裏,卻怎麽也想不起自己是怎麽受的傷了。
“大夫說可能是你撞到頭,短暫性失憶了。”說這話的時候,錢輕卿正搬了個小墩子坐在院子裏,揀垃圾。
未被黑暗能量破壞的世界裏,劉阿狗是通過收破爛得到的诏書。如今劉阿狗不識字了,辨認诏書的活兒就落到了錢輕卿身上,她得及時查看每天收來的垃圾裏有沒有夾着诏書!
李慕抱臂斜倚在門邊,望天,沒說話。
這些天裏,他也在盡量回想被這個女人救起前,發生了什麽。腦海裏有些模糊的畫影:有人用力地握着他的手,在大聲對他說着什麽。那個人的臉陷在模糊的光影裏,他似乎是……
“喂,拿着。”
李慕的思緒冷不丁被打斷,他有些不悅地擡頭,見錢輕卿不知何時站在了他面前,正把一小籃子的米塞進他懷裏。
“淘米去。”
李慕的面色有點崩:“淘、米?”
“對啊,我和阿狗都要幹活,難不成你想吃白飯啊?”
李慕:“……”
淘完了米,見錢輕卿仍在院子裏挑挑揀揀,李慕走過去,随手把幾樣東西分開,嘴裏道:“爛衣服不可與鐵鍋混在一起,若衣物上有易腐物,會加速鐵鍋鏽化。”
說完,他發現錢輕卿正一臉激動地看着他。
錢輕卿“噌”一下站起來:“你知道垃圾分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