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一紙诏書(10)
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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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輕卿被他看毛了,忍不住下來問他:“你有事就說啊!”
李慕掩拳咳了一聲,終于也決定實話實說,“方才在那石洞裏,你要問我何事?”
錢輕卿瞪圓了眼睛:“你怎麽知道我要問你事?”
李慕背着手,眼裏現出點點笑意來:“你臉上寫着。”
錢輕卿:“……”
既然這樣,她就要問了。
“你……我……”她說了兩個字,又低下頭去,摸摸索索地自口袋裏掏出了一條紅色的……
“我的手鏈?”李慕詫異挑眉。
“嗯!”在竹樓裏,那大漢要抓着她逃走,危急關頭,李慕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卻也沒能把她拉回來。但慌亂之下,她抓下了李慕腕上的手鏈。
“你,一直好好藏着?”當時情勢危險,她要在急亂之下藏好手鏈并不容易。
“當然了!”錢輕卿說。
李慕看向她的眸子,暗了幾分。
錢輕卿捧着手鏈,小心翼翼地問他:“這個,你哪兒來的?”最初見面時,她便問過他這個問題。當時他怎麽說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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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子……”
後來才知道,他那是随口胡謅的!那之後,錢輕卿就一直沒找着機會好好問他手鏈的事,今天,她終于決定要好好問一問了。
“你喜歡它?”李慕卻是不答反問。
錢輕卿珍惜地看着掌心裏的紅繩,眼裏不禁又浮現出火海裏,兩只緊緊交纏的手……還有板栗樹下,她拿着筆,一筆一劃給男孩兒畫手鏈的模樣……
想到這裏,她重重點頭:“喜歡!”
李慕:“喜歡便送你吧。”
錢輕卿:“?”
李慕咳了一聲,不知是被霞光照的還是熱的,他耳根莫名其妙又紅了。“這是我閑來無事,随手編着自己玩的。”
錢輕卿:“!”
他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錢輕卿,“你若喜歡,我可以為你再編一條。什麽花樣我都會……”
“你怎麽會編這個?”錢輕卿顫聲打斷他,“你、你是特意學過嗎?”
李慕看了她一眼,似在意外她怎麽會問這個。“無需特意學,好似天生便會。”
錢輕卿:“!!!”上個世界裏,顏辰、顏辰也是自己學會的編手鏈!他也說過要編手鏈送她的話!
小金!小金!她在腦海裏急迫地喊。
“在的。”小金的聲音很冷靜,“如果他們真的是同一個人,那在上一個世界裏學習的技能,确實很有可能帶到下一個世界裏。但也有可能,這位只是單純也愛手工。”
錢輕卿:“……”
此刻,二人已走進了村子裏。漫天晚霞燦爛地自後頭映上李慕的臉,他負手而立,漆黑的眸子就那麽靜靜看着錢輕卿。見她長久不說話,他方“嗯?”了一聲,是催促。
錢輕卿攥緊紅繩,呆呆看着他。然後,她就自他眼裏看見了點點蕩漾開來的笑意。她不知怎地就感覺受到了鼓勵,她不由上前一步:“你……”張口正要說些什麽,卻遠遠地,她聽見有人在喊她。
“姐姐!輕輕姐姐!”
是阿狗!頂着即将下落的夕陽,他收破爛歸家了。
“姐姐,你們怎麽在這兒?”阿狗的視線狐疑地在錢輕卿和李慕間轉來轉去。
“就……随便逛逛!”錢輕卿搶着道。她朝李慕使眼色,意思是別把她今天遇險的事告訴阿狗,怕吓到小孩子。
李慕含笑別開視線。
阿狗看看他,又看看她,心裏還是疑惑,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突然,他小眼睛一亮,拉着錢輕卿的手道:“我回來路上遇到李大娘了,看,她就在那兒!”
順着阿狗所指的方向,錢輕卿就看見了不遠處田埂上站着的一個婦人。她看起來四十來歲,臉上塗着脂粉,衣着打扮有些朝年輕人靠攏。
李大娘正與田裏下地的一個大媽說話,錢輕卿只能看見她的側臉。
“李大娘今兒沒回竹樓?”她不由問。
阿狗騷騷腦袋,“我打聽過了,李大娘好像不住竹樓。她在村裏還有個要好的老姐妹兒,哝,就是正在下地那個。李大娘住她老姐妹兒家呢。”
眼看時辰不早,三人便結伴歸家。
阿狗一雙小眼睛“咕嚕嚕”看這裏,“咕嚕嚕”瞧那裏,忽然,他表示推了一天獨輪車累了,他要求李慕幫他推。
李慕還沒回答,錢輕卿倒先急了,“他傷還沒好呢,哪兒能幹這個?還是我來吧。”說着就要從阿狗手裏接過車把手。卻有一只大手自斜裏伸過來,更快地把車把手接過去了。
是李慕。
他把袍子一紮,作勢就要去推車。
錢輕卿擔憂地看着他:“你……能行嗎?”
李慕:“……”
他回頭,嚴肅地看着她:“友情提醒你一下,別在一個男人面前問他到底行、不、行。”言畢,推起獨輪車就走。
然後,錢輕卿就驚訝地張圓了嘴巴,眼睜睜看着李慕把獨輪車連帶着一車的破爛,通通推到溝裏去了。
阿狗大驚失色:“你你你你你……”
獨輪車俗稱手推車,只有一個輪子。推車人需要把負載分攤在獨輪車和身為操縱者的自己身上。這車對平衡感的要求非常高,一個不留神就要翻車。
這不,李慕同學就翻車了。
李慕:“……”
幸好,阿狗事先就拿繩子将收來的東西牢牢綁在了車上,他們只需把車從溝裏拉起來就行了。
李慕不假他手,堅持要自己把車給拖出來。
錢輕卿膽戰心驚地看着他,生怕他一個不當心又要翻車。
好在,平衡感不行,李慕同學力氣夠大,竟讓他硬生生把車從溝裏拉出來了。
“還是我來推吧。”見車晃晃悠悠終于停穩了,錢輕卿忙道。
阿狗:“就是,你不行就別逞能!嘁……”
李慕瞥了他一眼,阿狗吓得縮了縮脖子,噤聲了。
“我可以。”鄭重地朝錢輕卿說了一句,他身子往下一沉,再度推起了那輛破破爛爛的獨輪車。
獨輪車一路危危險險地往前行,發出“咣當——咣當——”的聲響。
望着李慕同學彎腰弓背的身形,錢輕卿:這麽倔,像誰呢?
好在之後的一路上,李慕漸漸掌握了車技,都沒再翻車。
“姐姐,你對他比較好。”錢輕卿正跟在李慕屁股後頭,一臉緊張地看他推車,冷不丁聽見身邊的阿狗說了這樣一句。
她轉頭:“啊?有嗎?”
“自從他來了,你都不陪我一塊兒玩了!”阿狗用自以為李慕聽不見的聲音控訴道。
錢輕卿摸摸他的頭,“那是因為你每天都要出門幹活啊。”言下之意,你要是天天在家,我也和你玩!
“可我在家的時候,也沒見你帶我出門玩啊!你倆每天都要出門!”阿狗扳着手指頭數,顯然已經忍耐很久,“你們晚上還背着我聊天!天天都聊那麽晚!說的還都是些我聽不懂的話,我、我都插不上嘴!”
李慕見多識廣,兩人也不知怎地,湊在一起好像總有說不完的話,錢輕卿确實挺喜歡和他聊天的。但也沒阿狗講的那麽誇張,天天什麽的啦。
阿狗越說越激動,李慕肯定聽見了。錢輕卿就有點尴尬。
幸而,這時,被指責的另一個當事人開口了。只見李慕把車往地上一放,說:“到了。”
他們到家了。
小孩子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在阿狗吐槽完錢輕卿,并得到她“以後一定多多陪你”的保證後,阿狗就原諒她了。不過,臨近門前,阿狗又想起了另一茬:
“對了姐姐,最近村裏不太平,你最好少出門。”
“發生了何事?”問這話的人是李慕,他正把獨輪小車上的“貨”往地上卸。
見他勤勞肯幹,阿狗難得願意配合他,只聽他立時就答道:
“村裏來了采花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