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單刀闖虎穴,(2)

身,以此努力地再向外面擴張,遂即成為所謂的內功“游潛”!

這股護身的游潛向外一逼出,沈海月的劍炁,突然間連連閃動了起來!

猝然間,像是玩具的收縮,如蛇一般,首先的光尾,陡地向後倒卷了過來。

沈海月手下一震,那道光華,又緩慢地向前直伸過來,只是有如“凍蠅沖窗”般地,一連串地向前刺擊之後,仍然未能立刻攻破岳懷冰那種護身的無形潛力。

沈海月陡地長眉一揚,正待再加力道,可是轉念一想,他卻又無意在此一方面取勝對方!

“小夥子果然不錯,有一手!”

說話間,寶劍“嗆啷”一聲,歸入鞘內,頓時空中劍炁消于無形。

沈海月像是對眼前的岳懷冰,有了一番新的認識,他內心越是如此想,表面上越是不着痕跡!

嘻嘻一笑,他冷冷道:“賢契,我這裏有幾句話交代清楚之後,你再把你一身絕學施展出來,看看能否是我對手,我不會讓你空來一趟的!”

說到這裏,沈海月徐徐接下去道:

“當年我兄弟在嘉興府有所作為之前,曾經與令尊長談過一次,要他辭去那沒有出息的六扇門公差職位,與我等為伍,奈何你父親一腦門子忠心思想,我等既是說他不動,也只好自己下手從事了!”

岳懷冰冷笑道:“先父一生正直無私、身任緝盜之重住,豈能與盜人為伍?”

沈海月一笑道:“那他又何必與你嘴裏所謂盜的人結為兄弟?貴契,信不信由你,在案發之後,老夫曾經親自夜往尊府,力勸令尊速速逃離,偏偏他不為所動,乃至于後來生出滅門慘禍!”

眼皮往下一搭,他苦笑道:“也許是他自命正派人物,不願與我等為伍,當時我們認為他另有善處的良策,想不到他竟然自往投案,甘受大刑,最最沒有想到的是竟然會株連府上一十七條人命——”

“……這件事雖然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及今思之,猶如眼前——”

他垂下頭來,極其傷感嘆息一聲。

他緩緩再擡起頭來時,卻發覺到面前的岳懷冰已然不似先前的那般兇狠模樣!

沈海月又複長嘆一聲道:“岳群兄品行為人,都足以令人欽佩,多年來老夫仍自常常緬懷着他的風範!很覺愧對良友于九泉之下……”

岳懷冰聆聽至此,忍不住一時唏噓出聲。

沈海月道:“八年前,老夫也曾親自到過嘉興府,在尊府的墓園盤桓多時,對于死去的故人寄以無限惆悵和悼念!”

岳懷冰擦了一下眼角的淚道:“只有你一個人去?”

沈海月點點頭道:“你當知道嘉興事後,我等五人已經分散,多年來從來未曾來往了。”

“你們都已經很有錢了,大可富居一方!”

“哈哈!”

沈海月笑道:“老實說,以後日子過得不錯,後來老夫看破紅塵,才遷來摘星堡,自此也就不再過問江湖中事了!”

岳懷冰微微點了點頭,內心在一剎那,顯然在做一番劇烈的掙紮,沖突——

不可否認地,沈海月這番話,已削減了他原本淩厲的鬥志氣勢,其時已不如對付雲中令、夏侯忠、貫大野等三人那般一鼓作氣,銳不可當。

沈海月一笑道:“話雖如此,賢契眼中,仍以老夫為第一號大敵,其實賢契你初來雪山之時,老夫已知道你的一切動靜,那時候,老夫果真有意要取你性命,只是易如反掌。想不到我一念之仁,日後卻為我三位拜弟,留下了殺身大禍。”

岳懷冰垂目良久,忽然擡起頭來,道:

“沈前輩,方才你所說的一切,即使是真的,我也不便相信,後輩此來,曾對天盟下重誓,如不能在四十賤辰前手刃五魁首,取下首級,當在四十生辰前日,在父母靈前,自己剖心而亡,以贖不孝之罪!”

他的刀原已歸鞘,這時緩緩地抽了出來——

“嘿嘿!這是賢契你的一番孝心,老夫不便說你不對……”

頓了一下,他吶吶道:“賢契,你今年多大了?”

“後輩二十六歲了!”

正因為有了以上一番對白,岳懷冰才會對沈海月忽然改了稱呼,自己也謙虛地稱呼為後輩。

沈海月呵呵笑道:“賢契,老夫功力先前你已見識,你自信你勝得過我麽?”

岳懷冰冷笑道:“前輩功力确是驚人,正所謂‘自揣而不敗,雖千萬人吾往矣!’後輩已無從選擇,只得放手與前輩一拚,生死何辭!”

沈海月道:“這就錯了,‘暴虎憑河’謂之匹夫之勇,老夫倒有一個建議,賢契你以為如何?”

“前輩有話請說!”

沈海月道:“老夫以為你今日不妨回去,待你四十生辰前日,再來此赴約,其間尚有十四年的漫長年月,正可以加緊勤習武功,那時也許老夫已非你敵手,正可成全你的孝道,你意如何?”

岳懷冰道:“十四年歲月太久了,後輩只怕已沒有那個耐心!”

沈海月嘿嘿一笑道:“老夫可是一番好意,四十歲比二十六就死,要好得多,其間總還有十四年!”

岳懷冰冷冷一笑,反唇相譏道:“前輩真是太替我打算了!後輩敢請問前輩你今年春秋幾許?”

沈海月道:“再過幾天,就是老夫七十賤辰!”

岳懷冰一笑道:“這就是了,十四年後前輩是否尚在人世,卻是大有問題。果真那時前輩等不及後輩來此赴約,先已作古,試問後輩這無窮悵恨,又能向何人傾訴!豈非抱恨終身了?”

這番話說得自信頗有修養的沈海月,亦不禁面有異色。

他冷笑了一聲,道:“那麽你堅持要與老夫此刻一拼了?”

岳懷冰道:“正是!”

“既然如此,那是你自己找死,怨怪老夫不得!”

手掌方自一觸劍把,淩人的殺氣,已然透鞘而出——

岳懷冰把刀向左肩頭上一搭,身子快轉了一個旋風,已然飄出丈許以外!

可是他身子尚未站定,一股冷森森的劍氣.已緊緊追着他身後襲到。

岳懷冰當然知道厲害,他身子不待站定,掌中刀已向後劈出,只聽得“嗆啷!”一聲脆響,刀劍交接之下,岳懷冰一條右手,竟然是齊很麻軟,差一點兒掌中刀也把持不住!

驚魂乍定,忽然覺出沈海月口頭禮讓,手底下卻是毫不客氣,自己如非心有提防,只此一劍,只怕亦難逃活命。

他有見于此,就在身子方一轉過的當兒,掌中刀挾風雷之勢,一刀直向沈海月面上劈來。

沈海月身子向下一沉,抱劍守一,等到對方的刀距離自己面門僅有半尺左右,長劍才自抖出。

“叮”的一聲,長劍從他刀尖點了個正着!

這一招顯然是施展的“四兩撥千斤”,劍尖一觸及對方刀身的當兒,他身子就如同泥鳅的滑溜,向着岳懷冰身側轉了過去。

岳懷冰心方一驚,只覺得右肩上一陣奇痛——

沈海月的一只枯瘦長手,彎曲着如同一柄鋼鈎般的,堪堪已将抓臨自己肩頭之上!

岳懷冰身于向下一坐,施展了一手“狂葉舞秋風”,“嗖”的一聲,飄出了尋丈以外。

可是對方尖銳淩厲的指上風力,卻已透穿他的肩衣,連同着他肩部的一層皮肉,一下子撕了下來——

岳懷冰痛得鼻子裏“吭”了一聲,禁不住一時間冷汗涔涔!

沈海月身軀如鶴,已縱起在一堵山石之上!

這時候,他顯然地已露出他猙獰面目,劍上的光華,也同他面上的神色一般可怕—

“岳小友,老夫以往對敵,凡是後輩,多少都有些個子讓頭,對你自就更不例外!”

岳懷冰蓄勢以待,心裏思忖着即将出手的一刀,當時身形直立,收招不動。

沈海月身形微起,輕如落葉一般地,已飄在了他的身邊!

掌中劍向外平伸而出,冷森森的劍氣,由兩處刀鋒上向正中卷上來,彙成一根閃爍着銀光的光棒。

岳懷冰知道對方此舉無疑是在混亂自己的視線,讓你無法忖測出他這一劍遞出的方式和部位——

他心裏暗暗地警惕着,不要使自己再落于對方算中。

沈海月已十分自負地道:“岳賢契,今在你是故人之子的分上,老夫特別對你容情,二十招內如不能制勝于你,你即可自去,否則必叫你血濺當場!”

岳懷冰仍是不發一言,他已由對方歷次手裏,得出了一些經驗,那就是對方這個人,慣以抽冷出劍,令人防不勝防,不可須臾大意!

沈海月邊說着退出一步,用手中長劍,向着東面一指道:“這是本堡的五宮陣,人之必死!”

一指西方道:“這是雙煞道,由本堡三十六名弟子分兩隊夾守,退之亦死!”

“北面是萬丈峭壁,飛馬難渡!”沈海月冷森森地笑道:“更是死路一條——倒是只此一條路,還有一線生機——”

他的劍指向南方,微微笑道:“這是通向後山的一條路,須知大雪山方圓數百裏,其間并無前人之路可以遵循,一個人要是盲目瞎闖,後果可以想知,只怕下場較前三條道路更慘——話可是又得說回來了!”

沈海月微微一笑道:“路是人走出來的,總還有一線生機,二十招後,如果賢契你僥幸沒有死在我的劍下,那麽,就循着南面這條路去吧!”

岳懷冰在他說時,已細細地打量觀察着眼前的每一條道路!

就只見東面一片奇花異草,亭臺樓謝點綴得很是雅致,只是他卻留意到有五座石頭的小小閣樓,分踞五方,足證沈海月話沒有錯!

西面是一雙刀斧般分峙的黑白峭壁,石峰上寸草不沾,光華如鏡,一目望過去石道婉蜒,如龍蛇舒展,不知道有多長多遠。

岳懷冰更注意到這條峽谷其實寬度僅可通人,頂多可以雙人并行。

設想如此險要地方,兩處石峰上,果真如沈海月所說,要是設有埋伏的話,那麽人行其間,既不能飛越峭壁,又身當衆弓之的,則“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亦只有任人割宰之一途了。

北面一片雲海蒼茫,可以隐約看見集結的冰雪——看起來這是一條最寬的可行之路,只是岳懷冰只看了一眼,也就寒了心。

正如沈海月所說,通路盡頭是一孤峰,其下是危崖萬仞,上去将是死路一條!

倒是南面——

在衍生着的松柏林子裏,飄過陣陣松子清芬,雲随山風時開又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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