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傳召

宋頌的動作有些躊躇,但是眼神卻帶着與身體截然不同的迫切。

厲霄的表情忽然有些複雜了起來,宋頌以為他要反悔,急忙上前一步,甚至把手伸向他的腰帶:“殿下……”

厲霄握住了他的手,神情之中帶着幾分微妙的艱澀,像是有什麽既定事實跟他的想法出現了一時無法接受的偏差,宋頌回想前世……難道,厲霄不喜歡主動的人?

也是,像他這樣的男人,在任何事情上都不會希望被人主導。

宋頌忽然有些尴尬,他知道自己主動接近厲霄的目的有些不可見人,但幸運的是,厲霄不知道他真的可以生孩子,那麽這一切都可以當做他作為男寵的本分,只是普普通通的邀寵而已。

這麽一想,宋頌便坦然了一些。

“殿下若無興趣,就當我……”他一邊開口緩解這莫名的氣氛,一邊下意識抽回自己的手,厲霄手上卻忽然用力,一把将他拽到了懷裏。

宋頌心裏一喜,卻發現男人丈量了一下他的腰身,又順着他的腰按了按他背上凸起的骨頭,低低的說了一句:“還是太瘦了。”

宋頌的神情變得很失望。

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想胖只能循序漸進,他這瘦也不是一時半會兒餓下來的。

他悶悶不樂的垂下睫毛,帶着些情緒的道:“殿下請放手,我還得繼續種花。”

厲霄的嘴角忽然揚了起來,他的手指滑下宋頌的臉頰,撫了撫他的下巴,然後低頭吻了上來。

暖房是個好地方,再冷的天,只要在裏面呆上一會兒,也很快會汗流浃背。

宋頌從床上睜開眼睛的時候,耳邊一切都很安靜,昏暗的床帏內只有他一個人,從床帏縫隙露出的光線來看,此刻應當已經是青天白日。

今天厲霄上朝。

身上很清爽,宋頌是真沒想到,厲霄居然會是這樣一個體貼的人。

如果不出意外,那個小家夥應該已經在肚子裏了,這樣一想,宋頌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他爬起來認認真真的吃了早飯,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把身體養好一點。

飯桌上,有人告訴他:“王爺下了朝要去軍營一趟,可能下午才回來。”

宋頌答應了一聲,吃罷飯又去了暖房,顯然剛播下去的種子沒那麽快就發芽,但宋頌還是将昨天沒翻到的土全給翻了一遍,并把新的種子一起栽了下去。

這樣悠閑的時光并未能持續太久,齊好運忽然跑了過來,對他道:“宮裏來人了。”

宋頌愣了一下,問:“哪位貴人派來的?”

“皇後娘娘。”

宋頌問:“齊管家呢?”

齊好運道:“幹爹今日也出門辦事去了。”

他說完,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公子,他們可是來者不善?”

專門挑了府裏頭沒主心骨的時候過來,自然是來者不善。

但人是皇後派來的,不可能避而不見,宋頌放下鋤頭朝外走,齊好運驚慌失措的跟在他身邊,道:“公子公子,要不我們不去了吧?”

宋頌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道:“若是叫人知道,王府裏一個小小的男寵都敢随便忤逆皇後,她就更有理由找王爺麻煩了。”

這件事多少也算在宋頌的意料之中。

那天他捅傷宋時,一來是因為實在恨極,二來也差不多将未來可能發生的事考慮了大概。

若是宋時死了,宋夫人一定會直接告去刑部,把事情鬧大,但哪怕如此他也不怕,反正他在所有人眼中從來都是逆來順受的,慫了十幾年,到時候再裝一回慫也無不可,說不準還能給宋歌扣一頂黑鍋。可如今既然告到了皇後娘娘那裏,顯然是宋時的傷勢有所好轉。

居然沒弄死他,宋頌心裏有些可惜。

一路到了前廳,宋頌立刻行禮,行禮道:“草民見過公公,不知公公來尋,所為何事?”

那公公上下将他打量了一遍。他幹爹是皇後身邊的貼身公公,一來二去,對于皇後那個妹妹家的事情也略有耳聞,瞧宋頌腳上還沾着泥土,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便确定傳言沒錯,這位宋家庶子,果真是個逆來順受的。

這回捅傷宋時,大抵是兔子被逼急了咬的一口。

今日這差事,可以盡快辦成了。

他笑了一聲,捏着嗓子說話的時候直叫人耳膜發疼:“傳皇後娘娘口谕,請宋公子前去敘些家常,公子,馬車已經備好,走吧?”

他轉身要走,料想宋頌必然會跟上,卻冷不防聽到後方傳來溫和的聲音:“王爺出門前點名要喝草民炖的湯,如今算算時間,人也快要回來了,公公若是不急,不如等草民将湯炖上,再随您去。”

那公公眉頭一皺,轉身喝道:“皇後娘娘谕旨,你也敢推辭?!”

“公公真是折煞草民了。”宋頌不慌不忙道:“只是草民到底只是一介布衣,如今吃王爺,住王爺……于情于理于規矩,都不好違抗他的命令。”

公公終于意識到宋頌沒有想象之中那麽好搞,當即惡聲道:“怎麽,你不敢違抗王爺,竟敢得罪皇後嗎?”

“公公慎言,草民豈敢。”

公公冷笑一聲:“豈敢?咱家瞧你膽子可大的很,王爺和娘娘哪個身份更高,你自己可要好好掂量。”

見宋頌面露為難,他心裏又長舒出一口氣,瘋王的府邸真不是人呆的,來到這兒便感覺背後陣陣冒冷氣兒,宋頌最好趕緊識相,差事交了他還得回去上香拜拜四方神仙讓他平安。

不想,宋頌為難是為難,也依然沒讓他利索,他道:“兩位人物草民都得罪不起,還請公公允許,讓草民将湯炖上。”

一邊恭敬,一邊還要執着于炖湯,公公的眉毛都豎起來了。

他多在這瘋王府裏呆一秒鐘都覺得自己壽命要減少,更別提在這裏頭跟瘋王當下最寵愛的男寵周旋了,總覺得瘋王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冒出來捅他一劍,他怒道:“你這賤民,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把他給我帶走!”

他身後的兩個太監上來便要擰住宋頌的手臂,齊好運心知宋頌不會任何武藝,急忙上來要幫忙,卻忽聞宋頌對着外面擲地有聲的喊了一句:“王爺!”

“噗通——”幾聲膝蓋着地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響,那狐假虎威的公公戰戰兢兢的跪着轉向後方,滿是冷汗的腦門兒貼在地上,開口的話少了公鴨嗓,頓時标準耐聽許多:“奴才參見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幾個小太監也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

寂靜的屋內忽然響起‘撲哧’一聲笑,齊好運到底年紀小,先沒繃住。

宋頌也是抿着嘴看着面前的一幕,眼神之中流露出幾分諷刺來。

那公公終于意識到自己被耍了,猛地一下子站起來,不知是太尴尬還是太憤怒,他的臉連續變了好幾個顏色。

宋頌依然不慌不忙,溫和道:“看公公的樣子,想必對王爺的病情相當了解,若是叫他知道爾等膽敢在府裏動粗……只怕屆時到了皇後那裏您難以交差。”

公公的臉微微有些發綠。

要是厲霄回來知道有人在府裏動粗,自然就有了理由去找皇後的麻煩,萬一在那裏受了什麽刺激,把持不住傷了皇後或者別的什麽……他腦袋也別想要了。

這破差事,誰愛幹誰幹吧!!

他甩着袖子要走,宋頌卻并未放過他,“您這樣空着手回去,皇後若是問起來,也不太好交代吧?”

那公公的牙齒都要咬碎了:“你、待、如、何!”

宋頌微微一笑:“公公且坐一會兒,等草民給王爺炖好湯,定會與您一同進宮。”

那公公渾身微微發抖,繃着臉坐在椅子上,宋頌命人給他送了茶,帶着齊好運走出前廳,便道:“找兩個人去把正門關好。”

齊好運照做之後,跑過來問:“公子為何要他們留下?”

“若是讓他們空手而歸,到時候皇後給我扣一個抗旨不遵,借機光明正大問王爺要我腦袋可怎麽辦?”

齊好運楞了一下:“王爺應當不會将您交出去……”

“到那時,王爺與皇後正面對上,事态極大概率不可控。”宋頌一路朝廚房而去,齊好運垂着腦袋思索半晌,忽然一拍腦袋,道:“好險,方才要是他們在您第一句推辭的時候就借機離去,以退為進,那豈不是……”

“噓。”宋頌道:“炖湯要緊。”

他這邊剛将排骨剁好,那邊忽然跑進來了一個機靈的丫頭:“公子,傳旨的公公走了!”

宋頌一愣:“守門的呢?”

“他們……”丫鬟支吾不語,宋頌卻已經了然。他在這府裏原本就只是一個普通男寵,吩咐下去的話不過是左耳進右耳出,沒什麽實際權力,那公公那麽快反應過來也不是傻的,拿皇後的令牌一吓唬,自然就直接放行了。

宋頌沉默了片刻,重新拿起了刀,淡淡道:“聽天由命吧。”

若是派人出去沿街追趕,事情只會越鬧越大。

那廂,公公剛出門便狠狠抽了自己兩個耳刮子,吓的一旁的小太監一個機靈:“梁公公,您這是……”

梁公公摸着自己紅腫的臉,冷笑道:“瞧見沒,一個無名無姓的小小男寵,都敢毆打皇後身邊的貼身太監……可真是不把皇後放在眼睛裏啊。”

他嗤笑了一聲,剛準備坐上馬車,卻忽然聽到前方傳來了噠噠的馬蹄聲,領頭的男人騎在高頭大馬之上,一點點的停在了他的面前。

一刻鐘後,落跑的太監被無情的丢在了宋頌腳下。

“一日不見,頌兒都會打人了。”厲霄走到他面前,裝模作樣的拉起他素白的手,一本正經的擔憂道:“手疼不疼?”

作者有話要說:

公公:……手疼,臉疼,還被狗糧撐的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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