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
喜歡。
這兩個字在我看來似乎接觸得過早些,我從來沒有想過男女有別或者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詞彙。我一直覺得我們都是小孩子,小孩子有小孩子之間的感情,即使是男女之間,感情也是可以純潔得沒有任何瑕疵。雖然班級上不乏有所謂的小情侶出現,但是,我從未想過有一天,別人也會這樣看待我和蘇啓陽。
我讨厭這樣的看法,如果流傳出去,那我和他就會分道揚镳以示清白了。我還不想和蘇啓陽分開,我們還有好長一段路要一起走,我們還有好多事情要一起做,我們……
我忽然下意識地敲敲自己的腦袋——
這,就叫做喜歡嗎?
“默雲外,默雲外……”
身邊,蘇啓陽邊叫我邊用手臂推我。
我疑惑地看向他:“幹什麽?”
蘇啓陽表情豐富地和我指手畫腳:“老師……老師叫你……”
我猛地站起身:“到!”
頓時,全班哄堂大笑起來。
我面紅耳赤地望着漸漸走近我的老師,最後,因為距離太近了,我低下頭,逃避了老師嚴厲的目光。
“默雲外,上我的課,坐第一座,馬上就要中考了,還是優秀生,語文偏科,這樣你怎麽還能發呆?”老師在質問的同時已經将責備我的理由統統列舉出來。
心裏,在悔恨之餘也不忘了佩服一下我們的語文老師。
“多少人想坐到你的位置去聽課,你坐在這裏竟然還不知道珍惜。”老師接着批評道。
我只有低着頭,來體現我在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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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一次老師竟然沒有放過我,不知道她今天怎麽火氣這麽大,她接着說道:“罰你出去站走廊一節課,看你以後還有沒有記性。”
我擡起頭:“老師,我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沒有下次,出去。”
我深知老師心意已決,于是,我拿着語文的複習資料慢慢向門口走去。而身後,竟然傳來語文老師的聲音。
“勞伊曼,這節課,你過來坐,別浪費了這個好位置。”
也不清楚自己哪裏來的勇氣,我竟然在走出教室的一瞬間,狠狠地甩上門。只聽“咣”的一聲,門重重地被我關上。
老師神速地打開門:“默雲外,你對我有意見?”
看着語文老師探出的那顆充滿火氣的頭顱,我搖搖頭:“老師您誤會了,是風,對流導致的,也怪我沒有注意,對不起,老師。”
見我的好脾氣,老師沒再追究什麽,關上門,繼續上她的課去了。
噗嗤——
左手臂的方向傳來嗤笑的聲音。
我側過,便看見施敘雙手插兜,懶散地靠在牆壁上。他緩慢地側過頭,與我對視。我們對面是明淨的玻璃窗,陽光滿滿地擁擠進走廊的地面上,然後反射出一道道金色的光線。可是此時,我保證,在我與施敘對視的這條線上,發散的絕對是藍色的電光,仿佛能夠清晰地聽見呲啦呲啦的聲音,而且還伴随着燒焦的氣味。
這樣的想象刺激到我的感官,我反應過來忙地轉回頭不再與他進行眼神之戰。
“戚菲菲是我的女朋友,小蘭同學,你被她給耍了。”
這句話被施敘不經意地說出,卻是實實在在地刺傷了我的心。他們的世界裏難道都沒有“誠實”可言嗎?難道混亂的生活對他們來說是一種所謂的“江湖險惡”嗎?
我沒有給予施敘任何反應,只是低着頭獨自悲傷。
“怎麽,小蘭同學是失望了,還是難過了……又或者知道被耍覺得自己很蠢啊?”施敘接着嘲諷說,更可以說繼續挑撥着我的神經。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我甩過頭直直地望向施敘,他愣了一下,然後又露出嘲諷的笑容。
“施敘,除了你那個當校長的爸爸,除了那些所謂的小弟,除了那個和你一樣就知道騙人耍人玩的女朋友,你還有什麽?你有朋友嗎?你知道真正有朋友的滋味嗎?你有體驗過和朋友一起哭一起笑的經歷嗎?呵,像你這種自大狂妄,不懂得珍惜的人,我想你一輩子都體會不到什麽是真正的友情。”
我一口氣說完這些句話,在喘着粗氣的同時我看見施敘的臉上沒了笑容,脊背變得僵硬起來。他咬牙切齒地看着我,兇神惡煞的樣子仿佛要把我活生生地吃掉一樣。
我心虛地向邊上退了兩步,可嘴上依舊奮力抵抗:“奶奶說了,從小看到大,施敘你最好現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要不然等長大了,你就會變得更嚣張,危害社會,危害人類。”
“小蘭同學,你最好給我閉嘴,要不然就不是一顆石子敲破那麽點傷而已了。”
安靜的走廊裏,施敘的聲音是那麽的清晰又沉重。我閉了嘴,低下頭,過眼不過心地看着手中的語文複習資料。
整整半節課的時間,我們再也沒有說話或者用眼神輪番轟炸。我不知道施敘在做什麽,餘光裏,他似乎只是靠着牆壁,垂着頭,卻莫名地多了幾許失落和孤獨之感。
下課鈴響起之後,我自覺地推開門走進教室。
此時老師已經離開,吵鬧的教室裏,我看見勞伊曼依舊坐在我的位置上,可我在意的不是這個,而是她坦然地坐在我的位置上和旁邊的蘇啓陽正聊得天花亂墜,神采飛揚。
我定了定神,走過去,将語文資料拍在書桌上。他們的笑容頓時僵硬在臉上,蘇啓陽蹙着眉頭望着我:“雲外,你怎麽了?”
我看看他,又看看勞伊曼。她沖我笑笑,笑得那樣得意與驕傲,出于天生的“上進心”,我從衣兜裏掏出昨天晚上蘇啓陽給我的棉花糖,故意在勞伊曼眼前炫耀一番。
棉花糖精致的糖紙在白天的光線下顯得更加閃耀奪目。
我發現勞伊曼的臉漸漸發白起來,我自以為是她在嫉妒我,卻不料還沒等我開口,她便說道:“蘇啓陽,這……不是我昨天晚上給你的棉花糖嗎?”
勞伊曼的話恍如晴天霹靂一樣,從我的頭頂毫不留情地劈下來。我怔怔地站在他們面前,怔怔地看着有些慌亂卻解釋不清的蘇啓陽。
勞伊曼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只對我一個人說道:“昨天晚上爸爸給啓陽準備了好多好吃的,可是他什麽都不要,後來我私下給了他一顆棉花糖,沒想到他竟然要了……原來,原來是雲外想要啊。”
說着,勞伊曼拉過我的手:“雲外,如果你還想要,我家還有一大堆,晚上給你拿過去一些啊。”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我在心裏默念着千百句這樣的話,可是嘴上卻說:“好啊,我最喜歡吃棉花糖了,謝謝你勞伊曼。”
我發誓,這絕對不是什麽虛僞。當時的我就在想,棉花糖代表夢想,如果勞伊曼把她的棉花糖都給我了,那她的夢是不是就無法實現了呢?可是等我們都長大以後,我對那時自己的幼稚想法感到可笑,人家把夢都給你做了,你只能生活在夢境中,而人家卻在現實的世界裏得到了想要得到的。
所以說,小時候的我,似乎單純得可悲,單純得有點傻,傻到自欺欺人,自欺欺人到很像魯迅筆下的阿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