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驟變
清晨的特裏斯陽光明媚， 微風和煦，只不過在場衆人的心情卻沒那麽惬意。
陸星野一個帝國外交官，聖利斯身為特裏斯首席能夠來送就已經算是出格了， 衆目睽睽之下，他當然沒辦法做其他更親密的事。
然而他沒辦法說，不代表陸星野也顧忌這些。
“非常感謝銀梵先生這半個月來的關照。”陸星野輕笑道， “期待與您的再次相遇。”
帝國在整個星際的名聲已經差到了極點，連帶着他們在各個邦國的外交官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牽連。
然而陸星野就仿佛沒意識到這種情況一樣，笑得格外燦爛， 擡手還要跟聖利斯握手。
聖利斯頓了一下後神色如常地握住了他的手，其他官員見狀一臉不可思議。
有一些昨天晚上在總部餐廳吃飯， 恰好看到陸星野的人見狀更是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握完手，就在陸星野轉身要上星艦時， 莉莉娅牽着琳琅走了進來。
小姑娘剛一進來便迫不及待地撲到了聖利斯懷裏，待聖利斯把她抱起來後，她才忍不住看向了即将登艦的陸星野。
血緣的力量是強大的，縱然父女二人五年都未見過面， 算上今天滿打滿算他們也不過相處了一個月的時間， 琳琅還是非常不舍。
但她還記得來之前莉莉娅阿姨交代的事， 所以即使她很想和爸爸道別， 還是乖巧地保持安靜。
聖利斯垂眸看着女兒這副依依不舍的樣子， 心下實在難受， 剛想開口安慰，遠處正在上艦的陸星野突然頓住腳步， 扭頭對琳琅揚聲道：“琳琅——抱歉不能陪你去游樂園了， 為表歉意給你留了個小禮物， 回去之後讓銀梵先生轉交給你。”
琳琅不大高興的神情先是一愣， 而後驟然浮現了一絲喜意。
聖利斯眸色一緩提醒道：“跟哥哥說再見。”
琳琅脆生生道：“哥哥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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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星野笑着揮手道：“再見！”
艙門緩緩關閉，琳琅眼巴巴地看着緩緩起飛的星艦，一直等到星艦的影子緩緩消失在天際，她才故作鎮定地扭過頭，埋在聖利斯懷裏小心翼翼地擦了擦眼角。
完成剩餘的儀式，聖利斯抱着琳琅回到了家。
從院門到正門的路，從琳琅出生到現在，聖利斯抱着她不知道走了多少次，但從未像這一次般漫長。
“媽咪……”琳琅揉着眼睛道，“你別不高興，爸爸肯定很快就會回來的。”
聖利斯沒想到女兒會反過來安慰自己，走進屋把琳琅放在玄關，揉了揉女兒的腦袋道：“嗯，他答應過我。”
琳琅換了鞋，搖了一會兒尾巴突然想起來f剛剛的事，扭頭迫不及待道：“媽咪，爸爸留給我的禮物是什麽啊？”
聖利斯根本不知道陸星野說的禮物指的是什麽，聞言愣了一下：“什麽禮——”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靈光一閃，意識到了陸星野的意思。
琳琅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有些失落地垂下了頭：“沒有禮物，爸爸哄琳琅的，是嗎？”
聖利斯搖了搖頭：“沒哄你，他給你留的有禮物。”
言罷他沒有直接說是什麽禮物，只是牽着琳琅的手走到沙發邊坐下。
小姑娘期待地揚起臉看着他，下一秒，她的手被聖利斯輕輕牽着放在了對方的小腹上。
琳琅搖着尾巴不明所以地擡起了頭：“媽咪肚子疼嗎？”
聖利斯搖了搖頭：“你要有妹妹或弟弟了。”
琳琅愣了三秒後驚喜又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真的？！”
她的語氣驚喜無比，手下卻小心翼翼地抽了回去，那架勢和她爸簡直一模一樣。
聖利斯的眼底忍不住染上了幾絲笑意：“當然是真的。”
琳琅高興得手足無措，尾巴不停地在身後搖擺，雙手卻完全不敢往下放，像個歡快無比又不敢輕舉妄動的小狗。
聖利斯擡手把她抱進了懷裏：“摸吧，沒關系。”
琳琅忽閃着大眼睛小聲道：“真的可以嗎？”
聖利斯柔聲道：“當然可以。”
琳琅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了聖利斯平坦的小腹上，屏住呼吸感受了半晌，像做賊一樣小聲道：“媽咪……妹妹怎麽沒動靜呀？”
聖利斯揉着她的耳朵道：“還不到一個月呢，而且也不一定是妹妹啊。”
琳琅“啊”了一聲：“不一定是妹妹啊？”
聖利斯輕聲道：“對啊。”
琳琅乖巧地問道：“那什麽時候才能知道啊？”
“一到兩個月。”聖利斯垂眸揉着女兒的腦袋，“這一個多月裏，你可以給弟弟或妹妹取個名字。”
琳琅睜大了眼睛：“可以讓我取嗎？”
“你和爸爸各取一組。”聖利斯道，“誰取的好聽用誰的。”
琳琅一下子被激起了興趣：“我肯定比爸爸起的好聽！”
聖利斯眸色微緩：“好，我等着。”
陸星野走了兩天，星際局勢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除了塞裏斯和特裏斯，其他邦國幾乎全部對帝國發出了譴責聲明。
一旦帝國重啓初代成功，先不論可能存在的人工智能**問題，首當其沖的就是那些小型聯邦。
受科技規模的限制，在曾經的科技爆發時期，首先被兼并的便是微型和小型的邦國。初代系統出現之後，科技壟斷更是達到了巅峰。
歷史的教訓歷歷在目，眼下那些小型邦國自然人人自危，不少為了彰顯自己抵制的決心，直接在外交政策上斷了和帝國的往來。
雖然塞裏斯和特裏斯暫未表态，像盛丹一類的中等邦國也只是口頭抵制，但數個小國的聯合反對還是給帝國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影響。
然而帝國并不在意，依舊我行我素，至少它表現出來的狀态是這樣。
一周過去，星際中的輿論愈演愈烈，陸星野卻遲遲沒有發來消息。聖利斯也忙于各種事務之中，偶有的閑暇中，他幾次想聯系陸星野，最終都忍了下來。
眼下局勢尚未明朗，帝國內部波谲雲詭的局勢在外部更是難以辨別。此刻貿然聯系陸星野很可能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故而即使琳琅時不時問爸爸什麽時候回來帶她去樂園，聖利斯依舊耐着性子哄道：“等你給妹妹的名字起好他就回來了。”
好在陸星野沒讓他們等太久，又過了三天便發來了視頻請求。
聖利斯當時正在給琳琅熱營養液，他剛聽到外面光腦上傳來的鈴聲，琳琅便迫不及待地抱着光腦跑了進來：“媽咪——爸爸要和你視頻！”
聖利斯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扭頭便對上了視頻中的陸星野，将近十天沒見，他心下驀然一跳。
“首席大人，幹什麽呢？”陸星野頓了一下後露出了一個驚喜的表情，“這件我怎麽沒見過？”
聖利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圍裙，不知為何對上了陸星野微妙的腦電波，他臉色一紅，清了清嗓子道：“才買的……怎麽瘦了？”
“想你想得嘛。”陸星野張口就來，“琳琅，媽咪這幾天有沒有好好吃飯啊？”
琳琅扒着廚房的案板勾着頭道：“有好好吃飯，但是每天吃的都是營養液，各種味道的營養液！”
聖利斯還沒開口便被女兒告了狀，他擡手捏了捏琳琅的耳朵：“看來寶寶對我做的飯很不滿意啊。”
琳琅立刻道：“沒有，我最喜歡媽咪了！”
陸星野輕笑道：“寶寶告狀都告到我這裏了，可見你在家吃得不行。怎麽天天吃營養液？”
“你不在家，我不吃營養液吃什麽？”聖利斯說着把熱好的營養液遞給了琳琅，“寶寶乖，出去吃，我和你爸聊會兒天。”
琳琅眨了眨眼：“好的……爸爸給妹妹取好名字了嗎？”
陸星野一愣：“什麽？”
“媽咪說，我和爸爸分別給妹妹取個名字。”琳琅非常嚴肅道，“誰好聽的要誰的。”
陸星野眼神一亮：“已經确定是妹妹了嗎？”
琳琅一頓，神色有些不高興：“還沒有……要一個月才能知道。”
“這樣啊。”陸星野也沉默了三秒，不過反應了一會兒後他立刻道，“你給妹妹起的什麽名字？能告訴爸爸嗎？”
琳琅下意識要說：“琳——”
話說到一半，她突然回過了神：“等下，爸爸不會想借鑒我給妹妹取的名字吧？”
陸星野一下子卡住了，聖利斯見狀好笑道：“你爸的心思被你發現了。”
琳琅輕哼了一聲看了眼陸星野：“我才不告訴你！”
說完沒等陸星野反應過來，她扭頭就出去了。
陸星野愣了一下後好笑道：“這姑娘比我機靈。”
聖利斯拿了包營養液吃着：“你那邊怎麽樣了？”
陸星野聞言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看了一眼周身的情況後轉頭道：“情況比較複雜，他們模拟的那個贗品學習速度很快，我暫時沒找到它的運行機制，只知道用的是帝國新研發的學習程序。”
聖利斯蹙眉道：“大部分人工智能都有自我學習功能，你說的那個學習程序和那些功能有何不同？具體表現是什麽？”
“具體表現就是……”陸星野又瞟了一眼周圍的情況，“它一開始的表現很機械，像個最原始的上了發條的機器，但很快發生了改變。等到我再次見到他時，他似乎就成……”
聖利斯敏銳地察覺到陸星野一開始用的是“它”，但說着說着卻變成了“他”。
然而沒等陸星野繼續說下去，視頻突然戛然而止。聖利斯瞳孔驟縮，心下沒由來地缺了一拍，幾乎是出于下意識地播了回去，然而對面亳無應答。
莫名的恐懼彌漫在心頭，然而很快這種恐懼就應驗了——陸星野失去了聯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