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我想着是你生日, 也知道你是會在這裏, 只是在這樣重要的日子, 我也不想你覺得寂寥, 你不是跟家裏的那些人沒什麽話嗎?想了想,還是帶着遺愛過來了。敬發你別生氣, 我過來的時候沒人看見,不過給你造成麻煩的……”這是一道女人的聲音。

冉枨昭沒想要偷聽, 甚至她都沒想過要在看着對面三個人表演的時候藏起來。

跟前是一棵巨大的梧桐樹, 她幼時在這棵樹上做過童年最出格的事情便是找一只叫個不停的夏蟬, 結果又一次沒注意腳一滑,從樹上掉下去, 後腦勺被尖銳的石頭劃傷, 在醫院住院了好長時間。也是那一次,在她心底隐隐有個不想被她自己承認的念頭紮根了。

——就算是她受傷,也不會有人關心。

這聽起來多可憐……

為了避免再出現讓自己覺得這麽可憐又傻缺的樣子, 她一直想要将自己保護很好,不麻煩別人, 也不給自己覺得自己可憐的機會。

現在, 她再一次站在這棵樹前。可有些傷痛不是她主動克制就不會承受, 她忘了,還有些傷痛,是旁人強加給她的。

她就那麽站在陰影下,都沒躲在樹後,而是站在大樹旁, 冷眼看着月光下的“感人肺腑”的一家三口的相聚。

戲劇化的是舞臺上的表演者太投入太認真,以至于她在這裏站了這麽久,也沒人發現。

不遠處那是她名義上的父親,在外面的報道中,這個男人在人們心中形象也是儒雅萬分,愛妻子愛女兒的好丈夫好父親的形象。可誰能想到,這個人的确是愛女人,可愛的不是他身邊的為人廣知的霍敏安,愛的女兒也不是她呢?

“爸爸……”冉枨昭聽見對面不遠處那小姑娘的聲音,她微微覺得好笑。後者還有一副健康正常的嗓子,可她呢?在對面女子的那個年紀,她早早失去了應有的一切,十七歲的時候,自己已經失去了正常的嗓音好些年,也承受了來自各路的冷眼好些年。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她感到最寒冷的最恐懼的那些年,身邊一直沒有個能給與她溫暖和懷抱的家人。

“怎麽會!我就是擔心你們受委屈。遺愛吃飯了嗎?像是你現在這個正在長身體的年紀,可不能不按時吃飯啊!我們那地方距離這裏還挺遠的,沒餓着吧?”冉敬發這時候跟電視裏的那個嚴肅的男人絲毫不同,當然,也跟從前在冉枨昭面前的模樣截然相反,他目光溫和地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卷發女人和被那女人牽着的小姑娘,這一刻,還真的是“父慈”的好模樣。

被卷發女人牽着手的女子叫冉遺愛,今年高二,才十七歲,生的怯怯的,看起來倒是會讓很多人憐愛的類型。

如今聽見冉敬發問話,這才擡頭,眼裏帶着幾分晶瑩,“爸爸,你怎麽不回家呀!我跟媽媽在家裏等得好焦急,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嗎?我媽媽還做了好多菜呢!遺愛想等着你一起吃飯……”

“遺愛!”只不過這小姑娘還沒說完,就已經被身邊的卷發女人給呵斥打斷了,然後後者一臉抱歉地看着冉敬發,“敬發,遺愛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她還只是個孩子,什麽都不懂,只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你看今天這種日子,你還是在家裏好好過吧,我們在那邊等你,只要你在工作前能回來看一眼咱娘倆就好了……”這又是□□臉又是白臉的,卷發女人很明白在什麽情況下說什麽話是最能激起眼前這男人心底的憐愛。

果真,作為男人,冉敬發也不能免俗。聽見自己心愛的女人這樣的話,有些動容,“你也知道她還小,不過肯定是咱們遺愛太想爸爸了。別怕,等到這邊一結束,爸爸就馬上回家,跟咱們遺愛好好地一起吃飯,好不好?”

那一旁的小姑娘頓時笑了,還沖着身邊的女子遞了個得意的眼神,好似在炫耀自己将冉敬發“勸”回了家,而卷發女子也只是縱容笑了笑。

站在陰影處的冉枨昭驀地發出一聲冷笑,果然啊,男人就是喜歡自以為是。這母女倆明顯的一唱一和,還不是套路是什麽?冉敬發就這麽鑽了進去,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她沒掩飾自己的嘲諷的嗤笑,而這個地方很安靜,她一出聲,就被人發現了。

“誰在那裏!”冉敬發的聲音再次傳來,然而這時候,這道聲音已經不像是面對他的小女兒冉遺愛時的那般溫和,而是帶着嚴厲的苛責。

冉枨昭根本就沒有動,她站的位置還算是顯眼,只要有人回頭看一眼,就能看見站在這棵巨大的梧桐樹下的她。冉枨昭雙手抱臂,“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享受天倫之樂了。不過……”她頓了頓,眼裏嘲諷意味更甚,“這在外面包-養的女人和私生女,也能稱作是天倫之樂的話,總覺得有點侮辱中華上下五千年沉澱出現的成語,是吧?要我說,這時候應該用寡廉鮮恥來勸慰這兩人才是,你說我說的對嗎?爸爸?”

冉枨昭好笑地看着跟前在自己說出“包-養”兩個字時驟然色變的一對母女,說真的,她覺得挺暢快的。

平日裏她跟這對母女沒半點交集,自從那年知道真相後,她也沒怎麽想要将渴望被人安撫的希望寄托在生育卻未曾養育過自己的這雙父母身上。說她嫉妒冉遺愛能得到冉敬發的關愛,這是真沒有。她自個兒都不稀罕,怎麽可能生出嫉妒的心?只是,現在出現在她眼前的這三個人實在是有些把她惡心壞了,她不高興的時候也不想讓那些令她不高興的人高興。

冉敬發沒想到現在站出來的竟然是自己的大女兒,畢竟自己做的這事兒有些見不得光,一時間,神情有些讪讪的。不過很快,他在冉枨昭跟前拿出了家長的威嚴,“你就是這麽跟長輩講話的?還有沒有一點規矩了?家教呢!”

冉枨昭聞言,不由一笑,她的家教麽?這時候說這種話,冉敬發難道不覺得自己在打自己臉嗎?“從小父母沒在我身邊,可能是真沒什麽家教吧。不過,這麽多年來,我也是第一次聽人講我沒什麽家教,而這個人還是我的爸爸,你說這事兒是不是有點好笑?”冉枨昭自己先笑了出來,她無視冉敬發變得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只管自己心頭舒坦。

“姐姐,你不要這樣子,爸爸心裏也會很難過的……”忽然,在這時候,在一旁開始還畏畏縮縮的冉遺愛開口了,她像是鼓足了勇氣那般望着冉枨昭,很是下定一番決心那般。

這樣子,叫不明真相的人看了說不定還真覺得她聽話懂事還體貼人,跟冉枨昭就是兩種不同類型的女子。一個溫婉體貼,一個咄咄逼人,相比之下,冉枨昭好似真是那得理不饒人的壞人。

“有你說話的份兒嗎?誰是你姐姐?你媽就是這麽教你亂攀親戚的?”冉枨昭涼涼開口,她的聲音甚至聽不出來一絲怒氣,但卻包含着濃濃的看不起的味道。她本來也挺瞧不上冉遺愛的,這麽小小年紀,為了引起冉敬發的注意,倒是用盡了手段,也不知道這是跟誰學的。

“冉枨昭!”沒想到在這時候,最沉不住氣的反倒是冉敬發,後者氣得臉色有些發紅。啊冉敬發走過去,伸手将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兒摟進懷中,輕拍着後者的後背,像是在努力安撫那般,面色不愉地看着同樣距離他不遠的冉枨昭,轉過頭聲音就變了,“什麽亂攀親戚?這難道就不是你妹妹了?”

冉敬發可聽不慣有人侮辱他的小女兒,在他看來,這輩子已經很對不起自己的初戀和冉遺愛了。從這名字看來,也知道他對自己跟卷發女人邱景的女兒有多重視。

如今聽見冉枨昭這般講話,自然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

這些聽上去都讓人覺得剜心的話,在冉枨昭心頭幾乎沒留下什麽痕跡。從最開始的開始,世界上究竟有誰想要變得無堅不摧?如果沒有敵人,周圍都是愛你的人,怎麽可能想要突然一下變得厲害?後來,漸漸變得了不起看起來堅韌不拔的人,哪一個不是從開始的柔軟一點一點在受傷和結痂中成長?可能最開始還會流淚,最開始還難過,只不過到了後來,那從前的柔軟的內心在經過了一次又一次的挫傷和結痂,外表不得不順應大自然的“優勝劣汰”的法則變得堅硬,然後成了人們口中的堅強,或者是,無堅不摧。而現在,冉枨昭覺得已經沒有什麽能真的摧垮她,在她早些年遭遇了那麽多變故和“驚喜”,像是現在這般,僅僅憑着冉敬發的兩句冷漠而顯得刻薄的話,真不能帶給她什麽傷疤。

一個你都不在乎的人,就算是惡語相向,真能刺傷你嗎?

能被傷害的,從來只有被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啊!

冉枨昭靜靜聽着冉敬發對自己的指責,她沒什麽不高興,甚至她覺得聽見冉敬發說這話時,她還有些高興。因為,這樣讓她有理由将壓在心中好多年的那些話都能趁着這個機會倒出來。

“怎麽就是我親戚了?一個見不得光的外室子,我難道還要舔着臉去結交?說來,就算有關系,大約就是因為我們兩人都跟你有關系。可是爸爸,你說,如果我們之間沒有任何法律上的關系了,你是不是就沒有立場再指責我,并且教訓我那是我妹妹了?如此這般的話,我覺得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才是雙贏的局面。反正,你從前也沒想把我當做家人,正好,我也有如此想法,不如趁着這一次你回國,我們将手續辦理一下?省得我每年還要回老宅,兩看相厭的事兒,何必呢?”

月亮不知道什麽時候藏在了烏雲後,沒了帶着淡黃色的月色的光芒,只剩下慘白慘白的路燈,照射在沒什麽表情的冉枨昭的臉上,倒是讓人看了覺得有幾分陰森。

她的冷,從骨子裏散發出來,如嚴寒風霜,逼迫着眼前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祈禱窩今日再能寫一章,然後明天就可以開始恢複更新定時啦!!!

所以寶寶們明天早上起來刷更新哦~~大約應該是會恢複了……

雖然窩也不知道窩哪裏來的自信emm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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