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宅子兩側各有棵參天巨樹,龐大樹冠将門口遮得陰涼一片,站在門口只覺得周身熱氣很快散去,整個人變得心曠神怡。
“法陣确實不錯,可惜沒有靈力運轉,效果也就……還行。”碧目點評。
凡人手段在它們眼中不過爾爾,碧目這是看在邬夏面子上勉為其難地接了句話。
要說真正的福天洞地,世上任何一個地方恐怕都比不上動物園那座巴掌大的山頭。
若不是眼下正在試探天道,它随便往山頭上空扔兩個秘境給方圓千裏的靈氣滋養都能比這強上萬倍。
想到這,碧目瞟了眼寶蕊,發現對方正好也在看自己。
于是兩只默契撇開眼神,心中只剩下個共同念頭。
……有些事還是暫時瞞着邬夏為好。
不過凡人之軀的邬夏根本不知兩只靈識一通交流,人早已上前按下了牆上門鈴。
叮鈴鈴——
門鈴響了兩聲,紅褐色大門很快被拉開,來人一看是邬夏,臉上當即就露出個大大的笑容。
“小少爺。”
“袁爺爺。”邬夏笑着招呼,與袁管家邊寒暄着邊走近了大門。
袁明:張家的管家,與張如從小一同長大,兩人父輩之間的主仆關系自然也延伸到了他們這一輩
雖說當今社會早沒了奴仆一事,但袁明在張家整整工作了六十多年,對小輩來們說他的地位僅次于兩個舅舅。
看到他在,邬夏就知道外公張如已經回家了……
“你再不來,你外公就要去海城市區了。”袁明慈祥地注視着邬夏。
不過大半年沒見,邬夏就好像換了個人,臉色紅潤富有光澤,嘴唇也由白轉為了殷紅,就好像是塗抹了唇膏一樣。
而且袁明走在他身側,總覺着好像心中有巨石壓着,每走一步就覺得很費力。
他不知道,其實那種感覺只是兩只無意識散發出來的威壓罷了,若他真有不好念頭滋生,那心口便不只是簡單的沉悶而已。
老宅一如往常沒什麽變化,所到之處雕梁畫棟亭臺樓閣林立。
風吹過牆角翠竹發出沙沙聲響,邬夏分出一半心神緊緊聆聽響動,心跟着迅速安定了下來。
[這清心陣威力也太小了。]碧目再度點評。
寶蕊晃動腦袋,一縷淡粉接近于透明的靈力飛出,院中循環流轉的氣息猛然巨變,一股祥和之氣逐漸從老宅地底升起。
碧目冷哼一聲,當即就用靈識向寶蕊吐槽[就你會拍馬屁。]
寶蕊嘿嘿一笑,故意用花瓣掃邬夏臉頰,十分欠扁地又釋放出一道靈力。
邬夏一瞬就感覺到了四周氣息的不同,擡手輕輕拍了拍寶蕊,在心中默默說了句謝謝。
此舉看得碧目更是生氣,氣哼哼地仰倒,像根面條一樣挂在了邬夏肩頭,直接來了個見不見心不煩。
兩道靈力足夠運轉宅子中陣法的運轉,若是再多就有些過猶不及極了。
正疑惑邬夏拍肩的動作,袁明忽覺身遭襲來陣暖風,裸露在外的皮膚舒爽無比,他此刻只覺得眼明神清,像是早晨剛起床一樣精神頭十足。
客廳中正與老友敘舊的張如幾人同樣身子一震,來不及細究這種感覺,邬夏已經到了跟前。
“外公。”邬夏笑着,邁步進入客廳。
一身墨色唐裝頭須皆白的張如大馬金刀地半靠在沙發上,不說話時眉頭微微皺起,氣勢不怒自威。
古銅色皮膚上淡淡褐色斑紋正是衰老的特有跡象,不過光看他精神抖擻的樣子很難将其想象成已經古來稀的老者。
上一刻還眉心緊鎖,下一刻張如臉上已陰雲頓消,朝着邬夏招了招手溫聲道:“太陽這麽大,你怎麽來了?”
“想外公外婆了。”邬夏眨眨眼睛,頂着一米八幾的身高故意撒嬌賣萌。
看得張如臉上一陣笑意,眼中更是慈愛。
“正好,這是你大舅的幾個朋友,正好認認人。”
邬夏被張如直接拉到主位沙發扶手坐下,他随着聲音看去,這才看清客廳中坐了三個中年人。
其中笑眯眯的是大舅舅張海南,緊貼頭皮的短發如同鋼針般豎着,光看發型就知此人很是剛直,性格跟張如簡直是複制粘貼。
坐在張海南身邊的中年人正襟危坐,雙手放在膝蓋上,戴着副金絲邊眼鏡,斯文儒雅卻又不失淩厲。
“這是你穆海潮穆叔叔。”
邬夏沖穆海潮笑着點點頭,喊了聲:“穆叔叔。”随即就把目光轉向了單人沙發上吊兒郎當翹着二郎腿杵着腦袋打量他的中年人。
“這是你趙林叔叔。”
被張如說到的中年人擡了擡下巴,不等邬夏開口,滿是調侃地掃了眼張海南:“這就是你唯一的寶貝外甥?”
“趙叔叔。”邬夏乖巧叫人。
邬夏有些好奇,滿屋子的人面對張如都不自覺端正态度,唯獨趙林神色懶散,外公也好像并不打算糾正他的态度。
“這是我妹妹留下的唯一血脈,日後你們可得多給我看顧着點。”張海南正色道。
三人的性格南轅北轍,但看說話的态度很是随意,應該不是普通朋友那麽簡單。
“你今天把我們喊來就是為了這個?”趙林斜眼瞥着張海南,臉上神色鄙視無比。
“誰不知道你是安普的地頭蛇,照顧照顧我外甥又怎麽了?”張海南很是随意地怼回去,看趙林還想回嘴,擺手幹脆打斷後繼續說道:“我外甥開了家動物園。”
“動物園?”這回是穆海潮詫異出聲。
張如無奈地點着頭,粗糙大手輕輕拍着邬夏的手背嘆道:“這孩子從小就喜歡動物,可他媽媽因為過敏家裏就沒養過動物,這長大了倒好,幹脆整家動物園來養個夠!”
對此穆海潮與烏林都沒發表什麽感慨,在他們看來這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孩子的小把戲而已。
于是想也不想兩人就點頭應下,此刻還不知道會因此結下因果引來場大機緣。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們嫌我這個老頭子在這礙眼,我帶夏夏去看看他外婆。”
得到想要的承諾,張如也不再留,起身背着手從客廳側門踱步走出。
邬夏告退一聲,大步流星地跟上張如。
二人穿過風雨游廊,一直沒說話,直到穿過圓拱門之後張如才緩緩開口:“這兩個叔叔是你大舅舅的生死之交,日後在安普遇到困難可以找他們。”
“好。”邬夏乖巧應答。
大舅舅張海南年少從軍,到四十歲因傷從部隊退下,這兩人想必跟他是部隊的戰友。
而且邬夏觀穆海潮的神态,應該還在部隊中。
“你好好跟我說說,那個什麽動物園是怎麽回事?”張如轉身,正色道。
剛才說邬夏喜歡動物的話不過是個借口,他還真不信因為喜歡就要去親自經營一家動物園。
聽說人還住了進去,看樣子是打算天天與動物為伴。
邬夏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哪能真正說出主要原因是因為懷念前世在靈獸園的日子。
于是一開口就得了個張如無語的眼神。
“我就是看那些動物可憐,我打算……”
感情還真是因為才沖動買下了動物園,而聽邬夏口氣,更是打算常駐于此完全當成家了。
喜歡到這種程度也是張如沒想到的……
見邬夏說起規劃時雙眼放光,張如搖頭輕笑,腦子裏謀劃的宣傳各種手段頃刻間煙消雲散,最後只剩下一道寵溺目光看着他繼續胡說八道。
“嘿嘿。”邬夏傻笑,連連保證:“等動物園建造好了,你跟外婆就來我這住,那空氣好。”
“你有那個孝心就行了。”
張如擺手打發,邬夏的話完全就被他當成了耳旁風。
***
後院最為幽深處,一棟兩層小樓隐在樹蔭之中,只能勉強看到飛檐翹角露出個尖。
齊佩君靠在二樓窗臺之上,右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搖着團扇。
“外婆。”樓下邬夏突然擡頭大叫,說着人已經擡腿跑了起來。
齊佩君大喜,随手把團扇往貴妃椅上一抛,竟也小跑着往樓下而去。
“慢點走,小心摔跤。”張如沖樓上大喊,但齊佩君明顯忽略了這句叮囑,步子越走越快。
好在邬夏的動作更快,她人剛走出卧室,就已經看見外孫三不做兩步地竄了上來。
“外婆。”
“夏夏。”
一老一少緊緊相擁,齊佩君甚至激動地掉出了幾滴眼淚。
“你怎麽瘦了這麽多,我就說你離不得我……”
剛離開邬夏懷抱,齊佩君抹着眼淚就開始唠叨,不知是從哪看出邬夏瘦了的,拉着他手就不肯松開。
“好了好了,下樓來說話。”
張如在樓下無奈勸道,妻子的眼裏好像根本看不到事實,全憑腦中想象。
明眼人都知道邬夏恢複得不錯,就她看着受了不少委屈,前段時間還想着要親自住進邬家照料孩子身體。
邬夏扶着齊佩君下樓,耳邊頓時傳來碧目的控訴。
[邬夏,你快讓她別哭了,老夫受不得凡人眼淚。]
邬夏低頭一看,差點沒笑出聲。
齊佩君靠在邬夏懷裏流淚,眼淚沒染濕衣服,倒是讓碧目身上留下片墨綠色水漬。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