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評委席上一片其樂融融,裏面的人陸陸續續都出來了,比賽也快結束了。

随着一聲鑼鼓聲響,比賽正式結束,所有人員都出場,此時已近黃昏,明日辰時正式評比,林家一行人也回到了客棧。

晚飯時,衆人圍坐在一起,談論着白天比賽的事情,林爺爺分析道:“這十種黃色并不難配,恐怕也是為了先篩出一批人,明兒結果出來後還有一場,這才是要注意的。”

林胭贊同道:“爺爺說的沒錯,大頭還在後頭,我等會兒還得再準備準備,說不定明兒就用上了。”

林父想到白天在觀衆席上的祁墨,興奮道:“沒想到這次祁公子竟然是評委,看樣子他與府尹大人關系也挺好的,這對咱們是好事啊!”

林胭潑他的冷水:“爹,先不說咱家和祁公子沒什麽關系,即便有關系,他也不可能假公濟私,還是靠自己的好。”

林爺爺也接到:“不錯,你也是一大把年紀的人了,想事情竟然連胭丫頭都不如,年齡都活到狗肚子裏了?!”

頓時林父就老實了,只不過心裏還是抱着一份奢望,說不定呢?

林胭沒有再管林父的小心思,她的心緒已經跑到比賽上面了,今日的初賽是十拿九穩的,只是不知道明日又會是什麽題目?還有錦繡樓,他們必定也會過初賽,不知道又會如何。

衆人說了一會兒話,就各自散了去睡了,林胭躺在床上,本以為心裏裝着事會睡不着,沒想到不一會兒就睡過去了。

第二日又是起了個大早,到場後林胭就去檢查了下昨日染的成果,滿意地點點頭,沒有失手,正常發揮,又和林父二人收拾好。

還是昨日的評委,一共十幾組,挨個将染好的布送上去,評委則在紙上寫可或不可,五位評委,起碼有三個可,才算通過。

輪到林胭這組,林胭跟着捧布的專人走上前,嘴裏介紹到:“這十種分別為鵝黃、菊黃、明黃、杏黃、金黃、缃色、松花色、秋香色、蜜合色、姜黃。”又對着評委的視線不卑不亢,一一介紹了不同黃色的區別。

介紹完後行了一個禮,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靜靜等待下一組。

沒多久,結果就全部出來了,意料之中的林胭這組過了,一起過的一共有五組,接下來就是這五組間的厮殺了。

林胭靜靜站在一旁等着聽下一場比賽的規則,王府尹看着眼下的境況,笑着對一旁的祁墨說道:“這第二場比賽就由大公子來出題吧。”說罷,完全将主動權交給了祁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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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墨見狀,也不再推辭,目光遠眺,瞥見了遠在一旁的一棵經冬枯黃,樹葉凋零的柳樹,雙手背在背後,含笑道:“冬日柳葉凋零,甚是可惜,不如就以柳黃為題吧。”

話音剛落,觀衆席上都在竊竊私語,而臺上的五組都陷入了沉思,有的更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顯然不知道柳黃怎麽染。

林胭腦子裏飛快轉過幾種方案,再一一否掉,最後選出了最容易做到的一種,想好了方案,林胭也不慌了,氣定神閑地直視前方,突然對上了祁墨的眼,祁墨沖她又是淺淺一笑,林胭一陣恍惚,不得不說這家夥長得的确是得天獨厚。

宣讀完比賽規則後,五組人就進了各自的場地,必須在未時之前染好,否則就算失敗,時間很緊張,一刻也不能疏忽。

進場後,林胭飛快翻着包裹,拿出了石綠和胭脂以及藤黃染料,按記憶中的比例将三者調配,林父在一旁準備綢布,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柳黃,為春柳嫩條,柳芽初生時的嫩黃色,這個顏色是一個十分傳統的顏色,在古代服飾中占比很大。

等林胭調配好染料後,就将處理好的綢布放了進去,随着緩慢地攪拌,色素慢慢附在了綢布上,越來越多,越來越深,最後漸漸成型。

兩人合力将染好的綢布晾上,看了看日頭,林父舒了口氣道:“還好,才午時,咱們做的很快。”

兩人收拾好了東西,就退場了,經過了第一場比賽,衆人再也沒有忽略這個瞧着不起眼的組合了,見他們又是第一個出來的,一個個讨論得興致勃勃。

祁墨見林胭又是一馬當先,眼中興味盎然,暗中贊嘆,同時又輕輕搖搖頭嘆息,小姑娘到底是還年輕,不懂得韬光養晦。

沒過多久未時就到了,最後一組勉強壓着時間點出來了,整個人都像剛從水中泡過一樣,狼狽極了,臉色看起來也不大好。

由于是最後一場,幾人也沒有離開,一直在現場等着,幸好老天爺賞臉,沒有搞些波折。

林家一家在旁邊提着心,半點不肯放松,尤其對面錦繡樓的何掌櫃也一副淡定至極的樣子,瞧着也是胸有成竹,讓人不得不多想。

林胭看着家人緊張的樣子,也知道現在說什麽他們也聽不進去,索性就不說了,反正結果已經交上去了,現在也改變不了什麽。

由于天氣好,綢布沒多久就晾幹了,五組綢布一一展開,放在評委面前,旁邊标了各家的名字,從染布到晾幹呈上,全程都有官差跟着,所以也不會出現被掉包的事件,除非誰能手眼通天到把衙門所有人都收買。

這一眼望去高下立判,林胭對自己染的布很有信心,不過沒想到錦繡坊竟然也染得十分不錯,想來第一名也就在兩家中角逐了。

說實話,林胭染的柳黃确實是符合的,也很漂亮,但是何掌櫃染的也不差,這就讓人犯了難,王府尹偷瞄了一眼旁邊的祁墨,咬了咬牙,心一橫開口道:“依本府看,這林家染的……”

一旁的何掌櫃已經猜到王府尹後面的話了,頓時臉色難看得要命,狠狠瞪了一眼林胭這邊,顯然是不服氣的,若是兩家差距甚大也就罷了,可這明明五五開的勝算,就因為這個祁公子,他們就輸了?

王府尹正要接着往下說,祁墨打斷了他的話:“依祁墨看,這兩家都染出了柳黃一色,不如就兩家一同勝出吧。”祁墨知道王府尹的意思,但他不需要這樣,相信林胭也不屑這樣得來的名額。

王府尹聞言大吃一驚,随後又有些猶豫道:“可這名額……”

祁墨不在意地輕笑:“這染官是為聖上選拔的,自然要能力出類拔萃者,不必局限名額而失了人才。”

王府尹聽後嘴上應是,心裏卻暗暗吐槽:也就你有這個底氣了。

于是皆大歡喜,林家與錦繡坊一同去州裏參加最後的選拔賽。

回到了客棧,林父仍有些可惜,這差一點就是林家獨勝了,不過他也不怨祁墨,只是覺得有些可惜罷了,更多的還是開心,畢竟他們又勝了,過不了多久就要去州裏了。

林家這邊準備着回去了,另一邊祁墨也吩咐小厮收拾行李,準備去清河縣,小厮雖然奇怪,卻也不敢多問,雖說大公子待人和氣,卻也不是任人擺布的,他只管照着做就是了。

第二天一早,林家就坐着馬車朝回去的路出發了,一路上談笑風生,聊着接下來的打算,這次回去過不了多久就要過年了,下次比賽也是在年後,比賽告一段落,大家都可以稍微輕松一些了。

沒行駛多久,突然聽到林二叔在外面喊了一聲“祁公子!”然後馬車緩緩停了。

林胭掀起車簾,果不其然是祁墨一行人,不過比起上次的聲勢浩大,這次輕裝從簡,只有十幾人。

祁墨見林家衆人望向他,行了個禮,淺笑道:“晚輩也要前往清河縣,正好在路上遇上了,不如結伴同行如何?”

林家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相反,林父還開心得很,一個勁的邀請祁墨去家裏做客,祁墨含笑道:“林伯父不必如此多禮,叫晚輩名字就好。”

林父被他弄得老臉一紅,頗為不好意思道:“那就不客氣了,我看你年紀也不大,心裏也當你是自家侄兒般的。”

林胭就在一旁看着他們一下子就從公子到了侄子,不得不感慨這速度也是夠快的。

一行人行駛了半日,找了塊地休息休息,順便吃頓午餐,林胭看着自家的饅頭白餅和一些小菜,再看看對面的有葷有素,味香色美,不得不感慨真是同人不同命啊,自家也算得上小康甚至小富之家了,可和人家一比,就跟貧農似的。

認命地啃着手裏的餅,對面的祁墨被林胭這豐富的表情看得好笑不已,說來認識她也有些時日了,一貫見她都是一副淡定自如的樣子,似乎什麽都不會驚動到她,鮮少見到她如此鮮活有趣的表情。

于是邀請林家衆人一同飲食:“這些菜我也吃不完,未免浪費還請各位與小侄一同享用。”又頗為羞赧一笑:“而且說實話,小侄一人吃這些,也有些于心不安……”活脫脫一副孝順謙和的樣子,一下俘獲了在場衆長輩的心。

于是衆人也不推辭了,都說到這份上了,還推辭什麽呢?于是湊到一起,享受了一番美味佳肴,不得不說這候府的廚子确實不是外面可以比的,林胭突然又找到了一個向上的理由。

吃完了飯歇息歇息,略作休整,祁墨找了個空檔,十分自然地走到了林胭身邊,雙手背在身後,手指緊緊攥住大拇指,似是無意問道:“昨日的事你可怨我?”

昨日的事?林胭一下反應過來他指的是比賽名次的事,輕笑道:“不怨,你做的對,本來就是各憑本事勝之。”

祁墨聞言,有些僵硬的背也放松了:“我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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