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佳人才子
“他叫鐘寧,原是濟南青州兩州知府鐘大人家的公子。顧大人不知還記不記得鐘家”如煙饒了繞指尖纏繞着的長發,忽然間嗤笑一聲道,“我一個出身風塵的女子,遇見這樣身份的人,本就是一件……讓人啼笑皆非的事。
可是那個時候,大概是年紀還小,也總記着娘親的事,記得她給我取名右右時的堅持,所以,天真的以為,這人也是我的‘右右’。”
鐘寧是喜歡成右右的。
別的不說,就沖着成右右少有人比得上的美貌,一身出塵絕世的舞姿,都無不吸引着他的目光。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她身上的閃光點太多,讓他忍不住一點點去發掘。
這大概是成右右第一次正式見到他,他卻不是第一次見到成右右。
從她一年前開始接手醉花蔭的時候,他就見識過,這個名字很奇怪,人也很特別的小姑娘。
出身宦官世家,他并不是一個太清心寡欲的人,都是哪裏風流快活去哪裏。對這些青樓歌舞坊也是熟悉的緊。一個年紀這樣小的丫頭,要想管好這樣一個歌舞坊,最需要的就是服衆的能力。
他來過醉花蔭幾次,這裏的姑娘雖說不是最漂亮的,确實當之無愧最有才華的,歌舞書畫,詩詞歌賦都能信手拈來幾句,叫他們這些見慣了風塵的纨绔子弟覺得新鮮,也覺得舒服。
畢竟是家裏有些顏面的人,整天被一些狐媚子粘着,總是難受的。醉花蔭的規矩也是奇怪,不僅不賣身,連表演都需要提前約定場次。
不過,越是這樣矜持裝着端着,越是讓這一群宦官子弟記挂。
成右右第一次表演的時候,他恰巧來了。
望着舞臺上一襲水粉裙子,青絲半挽的年輕少女,膚如凝脂眼如漆,一雙美目清冷又含情,顧盼之間烨烨生輝。
鐘寧忽然覺得,心裏有一塊柔軟的地方,塌陷了下去。
這個小姑娘面生的很,他還問身邊的同窗:“這位姑娘為何如此面生,從前從未見過啊,這是哪位?”
同窗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阿寧,你連醉花蔭的小老板都不認識,還好意思天天來看姑娘們的演出?這可是成右右啊!醉花蔭當之無愧的美人尖尖兒!”
鐘寧“嘩啦——”一聲收起折扇,擡頭望過去,正看見成右右遞向臺下專心舞蹈時清冷又撩人的眼神。
Advertisement
步步生蓮,說的大概就是這般的妙人吧?
……
此刻鐘寧面前的成右右,強作着鎮定冷着臉拒絕自己的時候,卻是讓他覺得可愛。
“我不過……與公子一面之緣,公子不必送與我,好意心領。”成右右手上偷偷揪着一縷衣衫,淡淡道。
聞言鐘寧樂的笑了出來,折扇輕輕搖了搖道:“非也非也,在下與姑娘早就見過,在下鐘寧,仰慕右右姑娘才氣已久,每場演出都不落下的。不過是姑娘一直默默不理睬我等閑人罷了。”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成右右再拒絕,就顯得有些太多餘拘泥了。況且,這……還是醉花蔭的老顧客?
本着不與客官争的原則,成右右結過了蓮燈。
正準備擡起來,卻發現等被對面的人按住。成右右輕微動了動,疑惑的擡起頭。
“右右姑娘莫要着急,看姑娘的模樣似乎不常在上元節出來玩,鐘寧一介閑人,不如帶着姑娘去一些好玩的地方。”
成右右還來不及拒絕,只覺得蓮燈的重量忽然全落到了自己一只手上,随後另一只空出來的手被人輕輕捏住,腳步不受控制的向前。
“唉,你,你要帶我去哪裏……”她有些着急,趕緊出聲詢問,下意識的要掙脫,卻發現看似不使力氣的抓住自己的動作,在他做來卻是難以掙脫。
“姑娘莫怕,在下只是帶姑娘好好見識一番這青州風情罷了。”鐘寧輕松愉悅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暖暖的狐裘被風吹的撩起,這一抹白色,在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成右右很想說,自己也在青州住了十五年了,雖說出門的時間少之又少,但是怎麽說也不至于這般的對青州不了解。
不過……在跟着鐘寧轉了一圈後,成右右忽然間發現,自己對青州……果然不了解。
比如她就不知道西街邊上那家冰糖葫蘆格外的甜,外面的冰糖包裹着的山楂圓潤整齊,一個個可愛地碼着,酸酸甜甜的口感,入口冰涼甜濡,一點沒有平日裏吃到的一些山楂的苦澀。
鐘寧帶她看了街角那家皮影戲,裁剪的剛好的小人兒,或笑或鬧,影子投射在絹布上,好似真的有了感情一般。
懷裏還揣着鐘寧不知從哪家小店買來的零嘴,精致可愛的小糕點,蜜餞兒,整個人好像都是甜絲絲的味道。
鐘寧自然是知道成右右成長過程不像他這般自在,從看她對着一個燈謎就愣着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就猜出來她大概不是一個會玩樂的姑娘。雖然生長在風塵場所,卻并沒有露出那股子風塵氣息。
成右右并不是個貪嘴的姑娘,被鐘寧帶着四處晃了許久,懷裏早已是抱滿了各種零嘴小吃。
鐘寧回頭看到成右右瞪着一雙眼睛有些無措的望着那些零嘴,輕笑一聲接過,順手放到了湖邊的雪地上。
“右右這些先放着,和我來一個地方。”
成右右還是一臉懵懵地跟着,來到了一個湖邊。
這裏的光線忽然間要比別處亮了許多,湖面上飄着各色的彩燈,三三兩兩的人站在一起将手中的花燈放到湖面,雙手合十閉着眼許着願。
“這裏每年上元節,都會有許多人帶着花燈前來許願,聽說這裏許願很靈驗,右右要不要來試一試?”
成右右手裏還抓着那只蓮燈,眼神投射到不遠處的湖面,湖面還未結冰,暖融融的燈光撲照在夜空裏,有些冷的夜裏忽然就升起了些暖意。
天色已經不早,成右右看了看天色,緩緩走近湖邊。
她……有什麽心願呢?
将那盞蓮燈放在湖面的時候,成右右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許一個什麽樣的願望。
希望娘親找到父親?還是……希望餘生安穩?亦或是……
擡頭望了望身邊一襲白衣優雅笑着的鐘寧,忽然就想悄悄的……賭一把。
神明啊,如果你能聽到我的心聲,希望你能滿足我這個小小,小小的願望。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蓮燈飄在湖面上,被風吹拂着漸漸遠去。
成右右轉身同鐘寧告別,臉上終于帶了些笑容。
“多謝公子今日照顧,右右很是感激,然右右一介小女子,并無法同公子這般閑情雅致,若是公子願意,來日醉花蔭的表演便不收公子的費用,公子可随時前來看喜歡的歌舞。”
鐘寧折扇前端輕輕敲了敲成右右的腦袋,笑容仿佛一輪彎月:“右右的謝禮,我很喜歡,不過,希望下次見面右右可以改口,叫我阿寧就好。”
成右右嘴角輕輕一抿,眼角輕揚,漆黑如同星辰的瞳孔滿是笑意。
……
湖邊的人漸漸少了起來,那盞蓮燈悠悠轉轉停靠在了湖邊,一陣大些的風呼啦一掀,一個猛子紮進了湖底。
暗處忽然走出一個身影,腳步輕巧走到湖邊,伸手将蓮燈拿出來。
轉了幾下看了看,還是完好的,又将蓮燈小心翼翼的放入湖面,一直看着它飄走,才頓了頓,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