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戲子

司徒玖站起身來道:

“司徒家在金陵有過不少勢力和情報暗點,此番在下正好可以同顧大人一道出門,前去各個暗點囑咐一番,若有陌上宮的風聲,定會第一時間與我和顧大人杭大人相報。”

司徒玖的這一番話正得了杭晟的意,此事出自于京城右相府,卻又是實打實的和江湖中人的恩恩怨怨脫不了關系,江湖之人在暗處,官服在明處,打探起來消息自然是不如司徒玖這樣出身于江湖名家且身居少盟主地位,原本就有許多暗線情報的角色來的方便。

不過自己只是這件事的一個辦事人員,雖然從心裏感激司徒玖的這一番舉動,卻也不能在顧靳澂說話之前率先開口,只能擡頭望了望并不曾說話的顧靳澂。

顧靳澂的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而後瞥了一旁眨巴眨巴眼睛的溫瞳一眼,沉聲道:“如此,便麻煩司徒公子了。”

司徒玖只是微微一笑,也看向了一旁依舊眨巴眼睛的溫瞳一眼,笑道:“在下與瞳瞳自幼青梅竹馬,感情深厚,既然瞳瞳随顧大人做了這般維護正道之事,我自然也要全力幫助她,也算是阿九的事,以後大人不必客氣,我們便是朋友。”

溫瞳轉過臉,左右看了看白衣阿九與紅衣顧大人,覺得這話雖然聽着是很有道理的樣子,可是……這兩人這麽站着對視的場面,實在是詭異的緊。

杭晟作為一個局外人,倒是看的明白了。不由得覺得好笑,原來顧大人如斯,也會有這樣的小情緒。正笑着,忽然間好像想到了什麽一般,有些失落的低下頭。

這一細節被溫瞳捕捉到,她也正看着昨天發現杭晟眼角處的紅痕,比起昨日,似乎……更重了些?

突然想起幾日前自己和顧大人在墨白姐姐家裏做客的情景,溫瞳忽然間就覺得這次來杭府,似乎是有那麽些不對勁——偌大的一個杭府,為何不見他的女主人。

“瞳瞳,別神游了,走了。”顧靳澂伸出食指彈了彈不知道正在想些什麽兩眼放空的溫瞳一記,将她的思緒叫了回來。

溫瞳撓了撓被彈得有些疼的腦袋,晃了晃腦袋跟着顧靳澂走了出去。

出門的一路,可将帶路的邵勇累慘了,每走一步那都是一種煎熬!

這司徒公子的膽子,實在是忒大!話裏話外那都是滿滿的挑釁,顧大人又要保持着面對情敵的那一份從容,心裏吧又不高興,整個人都處于一種負面情緒的不滿狀态,可苦了他忍受着這針紮似的氣氛。

走了好一會,司徒玖才終于要和她們分開兩路。司徒家的暗線位置自然是不能輕易暴露的,他是不能夠和顧靳澂同行的。

在他試圖将溫瞳一道拐過去之前,顧靳澂不由分說的先将溫瞳向前一帶,脫離了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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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玖保持微笑,嘴角卻有那麽幾分不屑,抱了抱拳轉身走開。

在他走開的一瞬間,邵勇覺得這空氣都變輕了!

官府人員在民間并不方便安插過多的眼線,此番顧靳澂的目的也是在于将自己的線人安插在能夠被自己掌控的地方。

所以說雖然司徒玖這厮讨厭非常,但他的身份用在民間的确更好用的多,顧大人雖然憋着氣,卻也不能将他扔遠。大局當前,顧大人覺得自己個人感情委屈的很。

想着,不由得幽幽的望了眼邊記住各個明确安插了暗線的點邊偏頭望望旁邊是否有美味小吃的溫瞳。

溫姑娘正看着那邊新鮮出爐還冒着熱氣兒的梅花烙,冷不丁覺得脖頸後頭傳來一陣涼飕飕的視線。驚得她下意識的轉過頭,卻只看見正四平八穩邁着步子的顧靳澂。

“恩,怎麽了?”顧大人微微挑眉,配合的停下腳步,甚至嘴角帶了微微的笑意。

“不,不怎麽!大人我很好!”溫姑娘立馬一個鯉魚打挺挺直了身子,啊……顧大人笑得好可怕啊。溫姑娘心裏悄悄嘀咕了句,盡量去忽視周圍那些壓迫的氣氛。

可憐邵勇明明看透了這一切,卻不能笑出來,真是要活活憋出內傷來。

……

金陵畫舫,十裏秦淮,萬點紅妝。

溫瞳覺得除了路過了一個個情報暗點,入眼最多的便是樂坊舞女,花船青樓,以及各式各樣的戲班子。

溫瞳忽然間想起在船上看的那些雜說,裏頭說了不少金陵的民間傳說,也有不少戲子們的風流佳話。他這才想起,《絕色錄》裏,可不就有那麽一位絕世的戲子麽。

正想着,已然走到了一間裝飾很是典雅的門面前。

還未走過去,就聽見裏面傳來陣陣練習戲曲唱詞的聲音,聲音有老有幼,男生女生皆是婉轉繞梁,滿滿吳語軟侬中,又有着富庶之地的纏綿悱恻。

溫瞳覺得這個地方……似乎有些眼熟啊。

她是不是曾經來過這個地方?額,她是什麽原因會來到這個遠在金陵的戲班子?

邵勇見溫瞳停下了腳步,顧大人也順勢停了下來,以為他們二人對金陵的戲班子很好奇,便笑道:“大人有所不知,這家戲班子雖說是出身民間草莽,可實力絕對稱得上一流,在金陵這片地兒,可以說得上是一等一的戲班子!”

說着,又抓了抓頭,憨憨的笑了笑:“也是虧了百墨書生的《絕色錄》,收錄了這裏的以為名角兒,否則,即使出名,也不會這麽紅火的。每每到那位名角唱曲的日子,這裏的門檻都要被小姐夫人們踏破的!”

待聽到《絕色錄》三字,溫瞳就心裏一毛,趕緊低下頭來,擡起腳就想走。

然而溫大姑娘還來不及有什麽動作,就聽見身後的顧大人面色帶着笑,甚是欣喜道:

“既然是《絕色錄》中所收錄之人,晚上無事便來聽上一聽罷,你說可好,瞳瞳?”

溫瞳心裏一句:“果然來了!”讪讪笑笑,望着笑得分外親和的顧大人深吸了一口氣,認慫道:“甚好,甚好!呵呵……呵呵……”她就知道,顧大人肯定還記着當時說的,要帶她好好見一見“這些美人”的事。

顧靳澂清冷的眸子裏帶着星星點點的笑意,只是那笑容裏明顯帶着一種欺負了溫瞳後的愉悅。忍不住伸手揉小狗一樣揉了揉她的腦袋。

溫瞳扁了扁嘴,決定安慰自己向着另一個方向去想:有美男好戲可看可聽,幹啥拒絕?!

承顧閻王的惡,讓顧閻王無惡可做!

顧靳澂欺壓了溫瞳後心滿意足的離開,好像連司徒玖之類人都變得不是那麽可惡了。

……

門匾上挂着一個提名為“為君顧盼”的牌匾,屋子蜿蜒曲折宛如南方深巷,讓人一眼望不到邊。

忽然之間飛過一只彩蝶,幽藍色的翅膀在風中輕顫蹁跹,輕輕飛舞着穿過回廊,繞過方塘,最終搖搖晃晃落在了一個清瘦的背影上。

那人正在梳理頭發,抓着木梳的手袖長冰涼,梳了寥寥幾下停下了動作。

緩緩擡起頭,赫然見到銅鏡裏那一張絕世清冷的臉,長眸裏的孤獨與冰冷似乎要斬斷這世間所有情愫,周身冰冷讓這間屋子額溫度降到了冰點。

那只蝴蝶緩緩飛過,好像看不到這人身上傳來的冰冷氣息,反而靠近他,在他身邊盤旋。

那人表情不變,唯有握着梳子的手看到那只蝴蝶時顫了顫,露出了木梳角落雕刻着的精致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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