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武德充沛
在莫寧的印象中, 她的員工們應該是滿面笑容地在辦公室處理業務、和諧友愛地開會、或者在工廠裏喝茶盯着機器的運作情況。而現在，她神色恍惚地目送她和諧友愛的好員工們抄起沖鋒槍，在單飛傑的指揮下快速前進。
不一會兒, 隊伍來到一個轉角, 飛在最前面的無人機突然黑了。操控它的是一位表面文靜的女員工, 警示的話音剛落，畫面中出現火光，随即是爆炸、交火。
莫寧透過單飛傑頭盔上的鏡頭看現場，晃得她根本看不清，直到交火結束之後，才看見她的員工們熟練地清理着敵人的屍體, 偶爾進行補刀。
單飛傑打個手勢, 先前操控無人機的女人就報上了傷亡情況, 再一揮手, 一個盔甲上畫了個紅十字的男人拽出一罐噴霧，為被擦傷的倒黴蛋處理傷口。
莫寧：？
這是什麽？她看到了什麽？軍隊嗎？這特麽連軍醫都有？
單飛傑小隊一路勢如破竹, 看來他們充分地進行了調查, 這個空間站裏的星盜确實不強, 尤其團隊作戰素養, 真是一塌糊塗。別說打中敵人，這些星盜不互相開槍就算是好的了。
瞧瞧那槍法，不能說百發百中，只能說是人體描邊。
相比之下，在莫寧這種在軍隊裏混了大半輩子的人眼裏, 單飛傑小隊雖然作戰技巧略顯稚嫩, 但整體戰術上十分專業。聯系到單飛傑并沒有上過學的背景, 莫寧強烈懷疑這是洛錦初的手筆。
不管是誰把她的員工訓練成這樣的, 莫寧只有滿頭問號。
只用了兩個小時，單飛傑他們徹底控制了這個小型空間站，一系列操作行雲流水，最後把贓物收集起來，一群人歡樂地往刻爾伯洛斯號上搬。
單飛傑一邊搬，一邊唱起了“今天是個好日子”。
他們搬完返航，莫寧中斷了通訊，沉默不語，開始思考人生。
他們是個生産武器的環保公司，這已經很離譜了，還繼續向離大譜的方向狂奔而去。
她把還在七衛星的員工們召集起來，想聽聽他們的意見，以此搞清楚事情到底為什麽變成這樣。
不問不知道，一問吓一跳，她今天看見的只是一個小隊，他們實行輪班制，輪流負責制造和外勤。
所謂外勤，就是去傭兵協會随緣接點兒任務，最好是打星盜的，不是也行。然後一群人開着飛船出去，偶遇一些幸運星盜，或者幹些灰色地帶的活兒。
飛船是蘇西改造的，戰術是洛錦初訓練的，單飛傑更不用說，是罪惡根源。
在莫寧給自己放長假，在好幾個星球逛美食看風景的時候，她的員工們都開始搞事，幾個主管一個都沒落下。普通員工也一樣，四王時代武德充沛，大家都向往扛沖鋒槍的生活，所有青年員工們都參與了外勤。
莫寧開始懷疑人生。她招聘的時候，招的都是正常人，現在這是怎麽了？
一天之後，單飛傑和他的小隊回來了，莫寧把他拉到辦公室喝茶。
“單飛傑，你怎麽帶領大家做出這麽危險的事情？”莫寧痛心疾首地批評道：“你還記得我們的企業理念嗎？”
單飛傑擡起頭來，眼睛亮晶晶的：“賺錢！”
莫寧噎住：“我是說，和諧和平那個。”
“我們确實很和諧和平啊，我們幾個部門之間不吵架，不紅臉，不搶業績，互幫互助。”
莫寧直說了：“我們是個環保公司，你怎麽去打星盜？”
單飛傑看着莫寧迷惑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麽，垂下腦袋。
“老板，是我錯了。”
莫寧點頭：“知錯就好。”
“您說過，星盜是不可再生資源，不能随便打。”單飛傑可憐兮兮地辯解：“老板，我們只打了一些不成氣候的中型星盜團，小的我們養着呢，大的也不敢動。”
莫寧：？？
她是這個意思嗎？
“這不是不可再生的問題。”莫寧在單飛傑身旁坐下，伸手拍拍老員工的肩，跟他講道理：“我們是個環保制造企業，雖然制造的東西有些偏差，但我們依舊是個小企業，不是私人軍隊，更不是黑手黨，懂？”
單飛傑擡起頭來，恍然大悟。
原來老板在擔心這個。沒錯，是他考慮不周。老板還在卧薪嘗膽的階段，他卻被新鮮刺激的生活迷了眼，險些暴露老板的宏圖大業。
單飛傑想通之後，背後一陣冷汗，恨不得扇自己兩個耳光。
莫寧瞥見單飛傑臉色煞白，正奇怪，就聽見他連連道歉：“對不起老板，是我的錯，下次再也不犯了。”
“也不是什麽大事。”莫寧擺擺手，安慰道：“靜下心來，擴展一下産品種類，提高産量。”
單飛傑聽見莫寧這樣說，更愧疚了。老板深謀遠慮，他格局太小。正如老板所說，他們應該先積累財富和人才，在企業的表皮下聚攏資源，才能在圖窮匕見的時候擁有強大的武力。
他感謝完老板提點，回到崗位去，先與工程部主管蘇西、人力部主管洛錦初商量了一番，接着分批次給員工開會，傳達老板的重要指示。
不過，在單飛傑的奇妙腦補下，他們傳達的內容似乎與莫寧本人的想法有億點點偏差。
“我們是一個以‘和諧和平、以人為本’為理念的環保企業。”單飛傑站在講臺上，對着底下的員工說道：“所以，我們在外的行為也要符合一個和平環保企業的形象！先前帶你們去打星盜，是我的錯，以後不會再犯了。”
“诶？”底下傳來驚訝的聲音，大家竊竊私語起來：“不能打星盜了？”“好遺憾啊……我覺得蠻有意思的。”
“咳。”蘇西清了清嗓子，引來大家的注意力，接着單飛傑的話說道：“第三季度的第一個目标，是擴大生産規模。我們現在有充足的資金，遠遠超過我們生産能力的潛在訂單，唯一的缺口就是設備和人才。設備很容易買，但是人才不容易招聘，這一點就要麻煩人力部了。”
她向洛錦初點了點頭。
單飛傑接着講：“第二個目标，則是改掉打星盜的壞習慣。老板說，我們不是私人軍隊，更不是黑手黨，所以不能……”
臺下傳來驚訝的聲音：“什麽？我們居然不是黑手黨？”
單飛傑：“……”
“總之！我們必須維持良好的形象，做一個有擔當的環保工業代表。”單飛傑強調。
臺下員工們的竊竊私語仍在繼續。
“怎麽不能打星盜了……”
“可能是太高調了容易惹事。”
“要我看，還是得以訂單賺錢為主，星盜雖然富，但是一次性的。”
“可是在工廠裏看機器真的好無聊……”
“咳。”單飛傑清咳一聲。員工們還是沒能理解他的意思。
他咬着重音強調了一遍：“我們必須維持表、面、上良好的形、象，做一個有擔當的環保工業代表。大家懂了嗎？”
員工們都挺機靈的，頓時大部分人都明白過來主管是什麽意思。經過又一輪交頭接耳，所有員工們紛紛表示，完全懂了。
“很好。”單飛傑說：“為了維持形象，洛主管會教大家基本的僞裝技巧、身份制造、誘導話術以及……超遠距狙擊，嗯。希望大家多加練習。”
員工們：“好耶！”
莫寧覺得這次談話的結果很理想。那天之後，她再也沒見過員工成隊“出外勤”，大家都乖乖地照看機器、研究産品、出差見客戶，一生産井然有序地進行，工廠逐步擴大，除了最開始的藍星系列武器改良，甚至開始制造一些飛船的零件，業務越來越多樣化。
事業欣欣向榮，財富滾滾而來，莫寧十分高興，甚至給員工們每個月多放兩天假，大小周輪替，大周工作五天，小周工作四天。
員工們也很珍惜來之不易的假期，一下班就像撒了手的二哈，不見蹤影。
普通打工人的下班時間是去打游戲、看電影、逛街吃飯，莫寧的員工們全都不是普通人。他們下班的休閑娛樂活動，和特工的日常工作頗為相似。
這一切，莫寧統統不知情。
她只看到了節節攀升的利潤，盡管財務報表上有一些訂單利潤出奇地高，但她并沒有懷疑，只當銷售部業績好。
一天，照例表揚員工，順手漲工資之後，莫寧收到了來自賀伊總督的郵件。
鐘迩将她誤認為賀伊總督，搶了唐永薪的商船之後，莫寧給賀伊發了封郵件，強調了認錯人給她帶來的心理陰影和巨大損失，并向賀伊總督索賠一千萬精神損失費。
離上次的事件過了好幾個月，莫寧以為它已經被當作垃圾郵件删掉了，沒想到賀伊還真的回複了。
不僅回了，賀伊總督還想和她見一面。
莫寧看看日程表，最近沒什麽事兒。不如說，在她勤勞肯幹的員工們的努力工作下，她這個老板一直沒什麽事。
賀伊總督府在傑靈星。打定主意，莫寧駕駛招財進寶號出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