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國王的新妻
迪倫當然注意到了肯尼的表情, 其實他将人安排到這裏也有他的原因,原先是純粹想将人放在沈尋的眼皮底下,而肯尼還以為他對自己有意思, 感恩戴德地答應了。
畢竟他想着肯尼與沈尋有過結怨, 他還想着讓沈尋出口惡氣, 把人安排到他底下, 讓他怎麽欺負就怎麽欺負。但是他沒想到,他的這個王後居然真的收下了這個滿肚子壞水的人, 還一點也沒有表現出要對付對方的意思,整個與世安好淡然得很的模樣。
為此,他還聽到梅洛爾報告說是肯尼目中無人,經常做事偷懶,還将原本屬于王後的衣服偷來穿, 原本該由着他伺候着早飯,還常常不見人, 經常口無遮攔,說些讨人厭的話。
連梅洛爾報告時都帶上了對肯尼的厭惡之情,而他的王後竟然絲毫不見他有任何抱怨和報複的行為,真是讓迪倫有些看不透這個王後了。
明明是個少年模樣, 但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樣, 仿佛萬事不放心上,讓迪倫都看不透他的喜好。
但有了好奇,才會繼續保持新鮮感,這也是迪倫更加喜歡沈尋的原因, 要不然就憑着那張相似了八分的臉可不能一直讓他保持着喜愛的心情。
令他越陷越深的, 必然是那人本身的一些特質。
迪倫放開沈尋的時候,無意之中一瞥, 自然看到了肯尼臉上那嫉妒的眼神以及不甘的神情,本來想着既然沈尋不多計較,再留他兩天,視線收回的時候,卻看到了對方身上的某處,視線不由得停滞。
肯尼見迪倫的視線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不由得一喜,于是腰板挺得越發挺直,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明顯。
而迪倫的眼神由一開始的随意到陰寒,讓人感覺裏面醞釀着巨大的風暴。
站在肯尼一側的瑞利則事不關己地微垂着頭,根本看不清他表情,更無法看到他垂下頭後的嘴角上揚。
迪倫徑直地走到肯尼面前,伸手摸上了他的項鏈,說:“這是哪裏來的?”
沈尋随着迪倫的問話也看了過去,留意到了肯尼挂在脖子上的紫水晶項鏈。
他也看出了迪倫此刻周身的氣場十分恐怖,似乎正在暴怒的邊緣,但是他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而且他也确實不怎麽喜歡肯尼。于是沒打算說話,先在一旁看看熱鬧。
肯尼這時當然注意到了面前的迪倫的恐怖氣勢,那根本不是他所幻想的溫柔,于是他有些戰戰兢兢地回答:“這……這是我從家鄉帶來的……”
迪倫的眼中的溫度降到了極點,微眯起眼,冷笑道:“從家鄉帶來?我怎麽記得這紫水晶項鏈王後也有一條,而且還是我親自搜尋的獨一無二的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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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肯尼的臉色如死灰一般難看,但還在試圖掙紮着為自己辯駁:“不,不不是這樣的陛下!這是打掃之時我在角落裏撿到的!我只是一時貪心才會據為己有!我真的沒有偷東西!”
“我還沒說你偷東西呢,你自己就說出來了?”迪倫眼神淩厲,盯着肯尼時,像刀子一般在肯尼身上剮着。
肯尼的臉色更加慘白,心知要是被認定成偷東西,他絕對會被在全城的目光下被送上絞刑臺的,當下立即作哀求狀:“陛下這是真的!請您一定要相信我……瑞利瑞利,那天你也看到了對不對?”
瑞利擡起頭,看了眼迪倫和肯尼,立馬又低下頭去,身子有些被驚吓到了似的微微發抖,說:“我我……我只是看到了你在打掃,并沒有看到項鏈……”
直到肯尼被侍衛拖出去,開始全面淚痕地求饒到出門時的滿嘴惡毒咒罵,沈尋才剛回過神來。
實在不能怪他反應慢,這身子有心髒~病,剛剛他的心跳又快了一些,供氧不足,他的腦袋又暈了起來,這會想起來怎麽回事了。
紫水晶項鏈據迪倫所說應該是送給他的,但是他向來不把這些首飾放在心上,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有過這種東西,所以他肯定沒有帶過多少次,也不存在到處亂扔的情況。
雖然肯尼平時目中無人滿臉不屑,還喜歡偷懶,但是沒有道理會蠢到偷項鏈還戴出來晃悠的。
當然,撿到這麽貴重的東西也敢戴出來,本身也是夠蠢的。
于是,沈尋便看了兩眼溫和無害的瑞利。
只要不是影響他完成劇情的話,他也不想多加幹涉。不過人家在小三之路上的第一戰贏得可謂是漂亮,這才是真正的人才,沈尋在心中不由得感嘆。
而沈尋能想到的這裏面的疑點,迪倫當然也能想到,他心中也對這個瑞利有些留心了。不過本來他就是要懲治肯尼,現在不過順便借個由頭而已。
迪倫怕吓到自己的小白花王後,于是又安撫了沈尋一會才出去。
至于那天答應了沈尋要穿的那件孔雀的騷包衣服,倒是一直沒有兌現,等于給沈尋開了一張空頭支票。
于是沈尋越發感覺到,男人都是大豬蹄子,連國王也不會例外。
而且之後沈尋還興致勃勃地又做了兩套相同騷包色彩豔~麗惡俗的服裝,不知道是不是費了太多精力做衣服,還是對于迪倫沒有穿上他費心制造的衣服,亦或是他的身體終于要到了最後的極限,他的身體以及精神開始垮下來,一天不如一天。
直到後面,他幾乎都是躺在床~上喝藥,偶爾就只能下個床,臉色也越發蒼白,精神萎靡,幾乎整天陷入沉睡。
布萊德也來看過他,那是他難得清醒的時候,那一張依然俊美的臉,身上的殺戮氣息刻意收斂,眼神溫柔地望着他。沈尋的手被他握着,那只手溫度剛剛好,不像迪倫的手太過于熾~熱到讓人放手,有種暖玉的溫暖感。他的嘴巴張張合合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最後卻被一臉冰冷的迪倫所打斷,兩人似乎争吵了一番。
沈尋只能聽到只語片言的傳入。
“迪倫你不該将他當做替代品!”
“那并不關你的事情!布萊德你無權幹涉我的私事!”
“那你愛他嗎?你愛的只是那張臉吧?你的愛太自私了迪倫!”
“你什麽都不知道無權來指責我!……我已經離不開他了……”
“那你應該向他坦白,而不是一直欺瞞着他……他快不行了……他的心願你應該……”
……
突然,沈尋感覺到暖玉的溫度消失了,耳邊的話語也停止了。
最後是那整夜整夜滾燙的大手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那只手似乎一刻都舍不得放開他的手一樣,固執地将他的略顯冰冷的手給焐熱,每日早晨額上總會傳來一抹柔軟的觸感,一陣呢喃般的輕語。
“感謝神,你還活着……”
一日,他突然從混沌中驚醒,一切比之前陷入重病時都要清醒,但他依然感覺全身無力,似乎內裏已經被掏空了,但是他的精神卻是極好的,他能夠睜開眼清楚地注意到了抱着他的那個人下巴長出的青色胡渣,以及那人張開眼時,那黑中帶藍的眸中有着點點疲憊的紅絲。
這樣疲憊且邋遢的迪倫,他還是第一次看見。
那也是整個王宮的人,包括從小照顧迪倫的梅洛爾第一次看見。
難以想象一向光潔整潔,扣紐扣工整地扣到最後一顆的人是如何忍受這副衣衫不整胡渣拉紮的樣子。
沈尋估摸自己這是回光返照了。
迪倫錯愕地望着他時,他笑了下,對方回神了一會,最後激動地将他的頭按入頸窩裏。
沈尋能聽到自己脖頸處傳來似曾相識的呢喃。
“太好了……太好了……”
沈尋愣了下,猶豫了半響,費力地伸出手臂,輕輕地撫摸着他的短發。
迪倫将臉擡起,認真且仔細地看了他好幾眼,似乎字啊貪婪似的想要多看幾眼。是沈尋最後禁不住這樣被看,于是無奈地開口:“你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迪倫一愣,沒想到沈尋居然一眼就看了出來,他沉默了一會,擡眼看着他,似乎放下心結,在做一個重大的決定似的。
“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沈尋微微牽動嘴角:“好。”
迪倫輕柔地将他抱起來,先是十分熟練地輕柔為他擦了臉,梳了頭發,整理好了衣服才抱了下床,而瑞利似乎并不在房間裏,仆人似乎也只是在傳喚時進來端水便退了出去。
而這時,等迪倫将他抱起,整個人走出被窩時,沈尋才發現,他身上的這套衣服,似乎是自己一開始所做的騷包衣服,亮黃色陪亮綠色,簡直閃瞎人眼的那種。
但是迪倫臉上卻帶着微笑,似乎一點也不介意自己穿着如此滑稽的衣服會被人恥笑一般,就這樣抱着他穿過了大半個王宮,讓一路的侍衛仆人總管看個夠。
誰能想到一向正經到要扣上最後一顆紐扣,穿衣服只穿最簡單的款式,襯衣加褲子一臉冷峻的國王居然會穿這種惡俗顏色的衣服。
沈尋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他輕抓了一下迪倫的手臂。
迪倫以為他是等不及了,溫柔地對他笑,像安撫着一只小貓咪一樣輕聲道:“別急,快到了。”
迪倫拿出書架中的一本書,書架自動地往一旁移開,露出了一條密道。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沈尋下去,樓梯不長,很快就到了一個昏暗的密室,那裏四周牆壁只有孤零零的幾盞燈火,光線昏暗。
迪倫小心地将他放在椅子上坐好,自己則去翻找出一盞煤油燈點亮。
沈尋一開始有些不明白為什麽迪倫帶他來這個地方,這裏既沒有家傳的金銀財寶也沒有極品秘笈,然而當他的視線轉移到牆上時,他愣了。
那是一副油畫,看出來年頭久遠,因為上面的色彩有些迷糊,但并不妨礙觀賞,仍然能夠看出其中的細節。油畫畫的是一個人,那是一個少年,棕色小卷發,頭顱微微仰着,嘴角上~翹,眼睛閃亮,黑色的眸子吸人心魂,讓人不禁懷疑他是在想着些什麽壞點子,卻又令人覺得壞得可愛讓人恨不起來。
沈尋越看這幅畫,越感覺裏面的人很熟悉,有一種很奇妙的熟悉感,但他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于是他就死命盯着那副畫。
“覺得畫中的人跟你很像是嗎?”迪倫低沉的嗓音傳來。
沈尋微皺眉,除了迪倫所說的相像,還有別的讓他覺得很熟悉的事情,一種奇異的熟悉的怪異感在他的心中升騰起。
然而,迪倫卻自顧自地開始講述起來。
“并不知道是哪任國王留下的畫像,這也是他所建造的密室,這裏是我父親無意之中發現的。從小我就看到這副畫了,這幅畫據父親說就是我們的寶藏,所以才會讓我看到。你相信嗎?國王的寶藏并不是什麽財富,而是一副不值幾個錢的油畫。”迪倫雖說是自嘲着,然而語氣之中并沒有此意,嘴角卻是微微勾起,似乎正在追憶着什麽事情。
“當我第一次看到這幅畫的時候,我一直疑惑着究竟它究竟有什麽樣的魅力才會這麽寶貴,裏面的人到底是誰?然而每當我問及我的父親時,他也只是搖頭說不知道。每次我受了欺負或者責罵時,我都會跑來這裏躲難,因為我知道,父親不會在這裏打我的。我們都不會舍得讓這幅畫看到任何不美好的東西。”說到這裏,迪倫笑了一下,視線不由自主地又慢慢移向牆上的畫,繼續說:“不知道是否是年少孤獨原因,這畫中的人似乎跟我分不開了……呵,與其說是人,還不如說是這長相。一直到我成年,該開始結婚了,我不想找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想着找一個相像的也好,起碼看着舒心。大臣們也只肯讓我挑選公主……”
迪倫轉身看向沈尋,眸中倒映着左右搖曳的燭光,柔光微蕩,說:“于是我終于遇見了你。”
沈尋終于想起了些什麽,他的臉色古怪起來,問:“這位久遠的國王,他是不是在王後上~位的?”
上~位這個詞雖然有點現代化,但是以迪倫的智商瞬間就理解了。
迪倫想了一會,點頭:“這個具體不清楚……不過有傳說這位久遠的國王似乎并不是正統的皇室王子。”
沈尋的臉色更加古怪了,他繼續問:
“你們這歷任國王是不是有叫辛度瑞拉的?”
迪倫不懂他問這個幹嘛,但還是耐心地溫柔回答:“記載上面似乎有這個名字。”
好了,沈尋覺得根本不用問了,估計這畫像就是辛度瑞拉讓人畫的,然後代代相傳保存了下來。
随即,他的視線移向了畫像,不得不說,這裏面的畫中人确實畫得十分傳神,那眉目之間顧盼生輝,嘴角似乎随時都洋溢着笑容,一眼就能把人的視線吸引住。
沈尋忍不住摸上現在這具身體的臉蛋,雖然他不怎麽照鏡子,對于長相他現在還沒能記住現在這具身體的,但是,他再怎麽遲鈍也發現了,這具身體的長相确實跟畫中的人有七八分相似,由于是同一個靈魂,那神态更是像了個足。
但是據沈尋所知,他剛穿過來的時候,這具身體并不是長這樣的。
這容貌應該是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改變,并且是向歷任他穿過的身體長相靠攏,所以才會都長得相似!
這時,沈尋想起了那個毫無存在感的金手指了……
估計容貌的改變也是這個金手指的功勞。
見沈尋沉默地望着畫像,又伸手撫上自己的臉蛋,在晦暗的燈光下,表情晦澀難明。
迪倫以為他心中介意着自己選他只是因為容貌相似,趕緊上前兩步,伸手覆上了沈尋臉上的手背,溫柔地拉了過去慢慢地安撫着,真心實意地說:“但是事情并不是布萊德所說的那樣,他只以為我心中有個人,要找別人來代替,但其實并不是這樣,由始至終都只是這幅畫罷了。”
沈尋沒說話,靜靜地聽着迪倫的解釋,反正他愛誰誰,這畫裏的人是他沈尋,面前的人也是他沈尋,他還沒精力閑的下來去吃自己的醋。
“但是,”迪倫正色,眸中波光微蕩,情感在翻湧而出,“相處下來,我才發現你就是你,你并不是代替誰,你就是我的王後,我愛的也只有你。”
言辭如滾燙的開水一般滴落平靜無波的水面上,竟然泛起了心中不可思議的漣漪,這番的告白,讓沈尋的眼皮終于動了一下,眸光微瀾,似在不忍,但還是盡量平靜地開口:
“那你還不願意穿我做的衣服?”
這話一出,讓迪倫着實愣了一下,以為沈尋是在埋怨他,更加抓緊了他的手,似在做承諾似的:“只要你做的,我都穿,以後你一直做我就一直穿,好不好?”
“好不好”這三個字輕得如羽毛一般,生怕驚擾了現在的短暫的清醒一般,難得讓這個一向硬氣的人低下聲。
沈尋笑笑,微微搖頭,努力抑制着想要當場睡過去的欲望,輕聲說:“以後太長了,我要現在,天天看你穿,無論我在這裏,還是在你心裏,這樣就像我在你身邊一樣……等到我回來……我就會輕易地找到你了……”聲音漸弱,他的眼皮幾乎要粘在一起,身子控制不住往前傾,卻落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之中。
他幾乎無力去看迪倫是什麽表情,眼前一片昏黑,心髒在劇烈地跳動壓榨着剩餘的生命值,一個個滾燙的吻落在他的臉上,睫毛上……直到一滴滴微鹹的水滴滑入他的唇裏。
那聲音努力壓制着顫抖,似乎在做着一個鄭重的承諾,一字一句地落在他的唇上。
“我答應你。”
在他彌留之際,在他耳邊還傳來更輕的一句呢喃。
“不許騙人,我可是真的會等你回來,我的騙子小裁縫。”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世界完結了……
布萊德這娃出場真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