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對你表白
後操場。
晦暗的雲朵變得潔白, 蒼樹周圍缭繞着一層淡淡的寒霜，不知何時，天空中飄起了白茫茫的雪花, 一顆一顆的, 落在人的肩頭。
是初雪。
程見梨看着這微小如沙粒的雪花，又擡頭望了一眼面前這個人, 輕輕問道：“你有什麽事要說？”
剛剛她在教學樓那裏等姜慕言的時候，時汀忽然從轉角處出來，說有事情要跟自己講。
時汀的态度很認真, 仿佛她不答應的話就會一直站在她面前，眼見着人越來越多, 程見梨只好跟時汀來到後操場。
這裏非常空曠, 只有高一年級的兩個男生在不遠處投籃。
時汀先開口：“程見梨，我有東西要送給你。”
說完, 她從書包裏拿出一束紮好的郁金香，粉色的花瓣下藏着撲鼻的清香：“我知道我今天的可能性已經很小了, 但我還是想把自己心裏的話告訴你。”
“我之前在音樂會對你一見鐘情, ”時汀說，“我本來以為那是我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面, 誰知碰巧轉學到鴻川七中，還遇見了你。”
“我是一個不會說話的人，我只能說我真的很喜歡你, ”時汀說, “這束郁金香是我早上特意去花店紮的, 店員教了我很久，希望你能喜歡。”
程見梨看着那束漂亮的花朵, 耳邊傳來時汀的聲音：“程見梨，你能和我談戀愛嗎？”
“對不起，”程見梨冰雪聰明，來之前就想到了時汀的意圖，“我不能答應你。”
時汀似乎早就猜到這個答案，她苦澀地笑笑：“我就知道是這樣。”
程見梨輕聲說：“謝謝你的花，但是我不收了。”
時汀說：“能給我一個理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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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見過我幾面，并不了解我，我這個人的性格很不好的，”程見梨說，“我也不喜歡你，我沒辦法在不喜歡的人的身上付出精力，所以對不起。”
“其實……只是因為你有喜歡的人了吧。”時汀想起那日程見梨的短信。
程見梨也很大方地承認：“嗯，我有喜歡的人了，我在等她給我答複，就算她拒絕我，我也不會和別人在一起。”
這些話讓時汀的心裏傳來輕微的鈍痛，可當她遠遠看見一個人跑來，那個人穿着校服，外面有和程見梨款式相同的灰色絨襖，她就知道自己該退場了。
時汀緩和了一下心情，微笑說：“程見梨，謝謝你的回答，再見。”
程見梨看着時汀離開，也就幾秒的功夫，她的手臂突然被身後的人緊緊拽住：“小程老師！”
程見梨怔忡着回頭，才發現姜慕言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
她大口喘着粗氣，臉色發白，手背皮膚泛起不正常的青色，而且雙腿還站不穩。
“你怎麽了？”程見梨下意識扶住姜慕言搖搖欲墜的身體。
姜慕言過度呼吸症發作，跑過來已經廢了很大的力氣，當她看見時汀和程見梨面對面說話的時候，心裏那股慌亂更強烈了。
她好怕別人跟程見梨告白，她也好怕程見梨答應。
老婆是她的，誰都不能搶走。
想到這，姜慕言心口劇烈起伏，手腳冰涼麻木，呼吸變得越來越難受。
她狠狠攥住程見梨的手指，整個人貼在程見梨身上：“小程老師，你別走，我、我呼吸不過來了……”
只有靠近程見梨才能緩解病情，雖然這種狀況已經過去了很久，但姜慕言還記得。
程見梨蹙緊眉頭，立刻伸手扶住姜慕言的肩膀：“你怎麽了？要不要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姜慕言想起剛剛的畫面就心酸不已，她完全沒辦法思考，呼吸因為程見梨的靠近而變得平穩，可是心中的煩躁卻沒有消失：“小程老師，時汀跟你告白了對嗎？”
程見梨怔了怔。
姜慕言胸口發悶，委屈地問：“你難道，難道要答應她嗎？”
天空中的雪花依舊在往下落，灰色和藍色的絨襖上、泛舊的書包上、還有兩人的發絲都沾了明亮耀目的白。
那一剎那，時間走得比任何時候都要緩慢，小雪落在枯萎的枝頭，整個校園近乎白茫茫的，薄霧淡去，陽光微弱，後操場仿佛只剩下她x們兩個人。
程見梨偏過頭去，平靜地說：“你怎麽知道她跟我告白了。”
姜慕言一邊調整自己的呼吸，一邊低聲說：“我就是知道！她半夜老給你發短信，放學還不停地來2班找你，明顯對你有意思！”
程見梨：“哦。”
原來姜慕言都知道，那為什麽還不回答她的問題。
她究竟還要想多久。
姜慕言對程見梨這個冷淡的“哦”很震驚，連過度呼吸症的事都忘了，呆呆地問：“小程老師，你真接受她的表白了？”
程見梨淡淡地道：“你說呢。”
姜慕言腦子一熱，立刻站起身，委屈地喊：“我不同意！！！”
“你憑什麽不同意？”程見梨輕輕地說，語氣很鎮定，“姜慕言，我們是什麽關系？”
姜慕言愣住了。
程見梨說：“這個問題我一個多月前就問過你，你到今天還沒有想好嗎？”
“我想過了，“姜慕言急急地捏住程見梨的手，“可是……”
“沒有可是，”程見梨将手指抽出來，冷靜地說，“如果什麽關系都沒有，那你憑什麽不同意。”
是的，她要問出來，如果今天不問的話，程見梨不知道自己還要等多久。
是她說的高中不會喜歡別人，姜慕言遵守約定了，可是現在她後悔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白皙的面孔十分清晰。
程見梨深吸一口氣，再次開口，這次她的聲音有一絲纖薄，依舊是淡淡的：“姜慕言，我們是什麽關系？”
四周幾乎沒了動靜，姜慕言耳邊只有雪花落下的聲音，還有她自己的心跳，快要震開胸腔。
幾秒後，姜慕言猛地抱住程見梨，将她牢牢扣在自己的懷裏，骨節分明的手指攬着她的腰。
“老婆！”姜慕言毫不猶豫地叫出那個稱呼，她用力蹭着程見梨脖頸處的皮膚，幹澀的嘴唇貼在程見梨的耳朵旁，回答程見梨的問題。
她不知道程見梨想聽什麽答案，只能說出自己的真心話。
因為她一直認為程見梨是自己的老婆。
“小程老師，你是我的老婆。”姜慕言委屈地說。
“我不要你答應別人。”
操場的樹枝搖曳，窸窣不斷。
雪花被微風輕輕抖落，送來一陣料峭的寒意。
程見梨被姜慕言緊緊摟着，她聽到這個回答，心髒同樣“撲通撲通”地跳，臉頰浮上一層淺淺的紅：“為什麽……不早說？”
姜慕言小聲地說：“我怕你生氣。”
程見梨說：“我為什麽會生氣？”
姜慕言擡起臉，眼眶似乎有點濕潤：“因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不允許我這樣叫你。”
當初的确是不允許的。
程見梨說：“那現在呢，”她細長的手指覆上姜慕言冰涼的手背，“不怕我生氣了嗎？”
“怕，”姜慕言的眼眸濕漉漉的，“但是我更怕那個人把你搶走。”
程見梨濃密的睫毛輕輕撲閃了兩下，她抓住姜慕言的指尖，把她的手往自己的絨襖裏帶，絨襖下面是單薄的黑色毛衣，然後是米白色的吊帶。
姜慕言的手指觸碰到柔軟滑膩的腰線，那裏就像一塊上好的暖玉。
“我都讓你這樣了，”程見梨平靜地說，“我還會答應別人嗎。”
姜慕言一碰到程見梨的皮膚就腦袋發熱，思路瞬間跑偏：“你好軟啊，小程老師。”
程見梨說：“軟嗎。”
姜慕言立刻點頭：“當然，你皮膚真好。”
程見梨說：“別的地方更軟。”
姜慕言咽了一下，明知故問：“哪裏啊？”
程見梨說：“往上。”
姜慕言頓時變得害羞起來，她把手拿出來，說：“小程老師，這裏是學校，你怎麽這麽急着讓我摸你。”
程見梨微微一笑，配合姜慕言的倒打一耙：“我就是急，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啊，嘿嘿，”姜慕言眼睛清湛，藏了冬日的晴暖，“所以……你真的沒有答應時汀？”
又回到了最原始的問題。
程見梨輕輕地說：“沒有。”
姜慕言說：“她都說了什麽？”
程見梨垂着的睫毛上染了一圈清冷的光暈：“她說她對我一見鐘情，想跟我談戀愛，還給我送了花。”
姜慕言緊張地說：“然後呢。”
程見梨說：“沒有然後了。”
姜慕言酸酸地說：“她就是看臉所以才喜歡你的。”
“是嗎，”程見梨問，“你怎麽知道她在這裏跟我表白？”
姜慕言提起這事就來氣，她被沈曉茴騙走，又聽沈曉茴在四樓瘋狂辱罵程見梨，整個人怒火中燒。
程見梨沒有做過對不起沈曉茴的事，沈曉茴憑什麽看不起她？
可她不想讓程見梨知道，她只想老婆好好度過高中生活。
于是姜慕言悶悶地說：“別人告訴我的。”
程見梨蹙眉：“還有別人知道時汀喜歡我？”
姜慕言說：“其實咱們學校一直有個論壇，裏面有各種小道消息，誰暗戀誰，誰喜歡誰，第二天就傳遍了。”
程見梨沒有智能手機，不會上論壇：“原來如此。”
姜慕言又小聲嘀咕：“不過你別去那個論壇。”
程見梨說：“為什麽？”
姜慕言不想讓程見梨知道論壇裏有人在磕她倆的cp，還畫了各種同人圖，寫了各種同人文。
有些東西她看了都臉紅，更別說程見梨了。
姜慕言認真道：“因為你要好好學習啊。”
程見梨擡眸，語氣平淡：“那你還去。”
姜慕言不好意思地說：“我是偶爾放松嘛。”
程見梨又道：“對了，班主任找你有什麽事？不會真是期末的事吧。”
“不是，”姜慕言含糊道，“就随便說了點兒班上的事，沒什麽重要的。”
程見梨微微疑惑：“那放學找你做什麽，明天早晨也一樣吧。”
“別管了，”姜慕言應付過去，她想到剛剛自己叫程見梨“老婆”，程見梨沒有反駁，就開始傻笑，“你只要沒答應時汀就好。”
程見梨勾起唇角。
就這樣安靜了幾分鐘，姜慕言撓撓頭：“小程老師，我們回去吧？”
程見梨聽到這個稱呼，輕聲說：“再給你一次機會。”
姜慕言愣了愣。
程見梨不說話，只是定定看着她。
姜慕言的心情忽然有些激動，也有些興奮，好像明白了什麽。
她試探地開口：“……老婆，我們回去吧？”
程見梨輕輕咳了一聲，耳垂泛紅：“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