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回家

白越澤從樹上跳了下來。

雖然高度不高,但好歹是個一米八多的成年男人,于褚牢牢地抱住他的腰,連人帶自己一起摔在了地上,兩人的下巴互相撞在一起,于褚的後背磕上水泥地面,疼得倒抽一口冷氣,手裏還抱着人不肯撒手,小聲道:“你好重。”

白越澤的呼吸很重,低低地痛吟了一聲,啞着嗓子道:“先讓我起來。”

于褚松了手,白越澤扶着地慢慢站起來,彎腰摁着側腹部喘氣。于褚這才發現不對,架住他的胳膊,皺眉直接掀開了他的衣服。

他身上好幾處青青紫紫的傷,在昏暗裏面只能看個大概。

于褚火上心頭:“他打的?”

白越澤把衣服拉了回去,五官疼得都快皺在一起,抓着于褚的手腕,道:“先走。”

好在于褚直接把車開到了別墅區裏面,他架着白越澤,扶他進了副駕,然後把車內暖氣開到最大,點火一腳油門往外面沖。

從後視鏡裏可以看見白家主宅上下兩層都亮起了燈。

于褚在療養區內飙到80,出去之後直接拐上了高速,一路風馳電掣開往自己最常住的公寓。白越澤在副駕上緩了好一會,側過頭來,看見于褚眉頭高聳,一臉嚴肅,心裏忍不住開始變軟。

“報警有用嗎?”于褚說,“人身傷害,非法囚禁,這可是法治社會。”

白越澤額頭上還帶着密密的冷汗,靠在座椅裏面微微笑了笑,道:“沒必要。”

于褚其實也明白,但他就是不爽,不爽到恨不得把油門一腳踩到底。

白越澤低聲道:“謝謝。”

于褚緩緩做了個深呼吸,神色緩和了些,空出一只手來從手套箱裏拿出一瓶礦泉水,溫聲道:“我本來想找白焱談談,找地方花了點時間,到的時候已經半夜一點了……挺巧的。”

身邊的人“嗯”了一聲,拿着水瓶一點點地喝水,看上去似乎很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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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沒遇上我,你打算怎麽辦?大冬天走路嗎,”于褚用餘光看他,“也不打個電話。”

“手機被收了。”白越澤道。

于褚皺眉道:“跟我談戀愛而已,我爸到現在連個電話都沒打,白焱為什麽反應這麽大?”

白越澤笑了一聲,淡聲道:“明天是我的訂婚宴。”

于褚一愣,然後震驚地偏頭看他,見他神色淡淡的,眼睛蒙在陰影裏面,提醒他:“開車看路。”

“……你挺狂的,”于褚回了半天的神,“平時真看不出來,我第一眼以為你是那種乖乖的富家小少爺,念書全A的那種。”

“的确是全A。”白越澤有些疲憊地靠在車窗上,閉上眼睛,“有吃的嗎?”

于褚想了半天,車上沒吃的,家裏好像也很久沒開過火了。他在等紅燈的時間裏掏出手機,打開外賣頁面,遞給了身邊的人:“飯都不給吃?”

“嗯,”白越澤點了一份燒鵝飯,配上熱湯,“兩天沒吃東西了。”

于褚“操”了一聲,白焱下手真狠,自己的親生獨子能打成這樣,還關在房間裏面不給飯吃,這人是不是有點暴力傾向?

“明天我找幾個保镖過來,守在門口。”于褚說,“要麽你先出國避避?我記得你有A國綠卡吧。”

白越澤把手機還給了他,人已經很累了,說話的聲音也放得很輕,聽起來像夢呓:“沒關系,我爸說只要從家裏踏出一步就永遠不要回來,他向來說到做到,在他氣消之前,我已經不是白家的人了。”

于褚抿着嘴唇,心裏跟被鑽了一樣發疼。他把車速降了些,把副駕的座椅調低,讓身邊的人可以靠得更舒服一點,沒再說話,怕打擾他休息。

車又開了半個多少時,淩晨兩點多鐘,夜最深的時候,于褚從管理室拿到了外賣,把白越澤帶回了自己最常住的地方。

這裏靠近市中心,離彩虹城只有十幾分鐘的距離,小區不大,但都是獨棟的兩三層小別墅,隐私和安全做得很好,光進去就要指紋加密碼。于褚把車停在私人地下車庫,帶着白越澤進了客廳。

比起上次那間五星酒店一樣的公寓,這套房子要富有生活氣息多了,裝修用了大量的木制材料,客廳裏還擺了一架鋼琴,在一樓與二樓之間有一個半架空的小餐房,很溫馨的結構。主人的東西很自然地散在各個地方,角落裏堆着不知道哪一年的小金人獎杯,沙發背搭着換下來的西裝,茶幾上還點了帶熏香的加濕器。

燈亮了之後,于褚才發現白越澤的臉色白得跟鬼一樣,不知道因為冷還是疼還是餓,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他趕緊把人扶進沙發裏,把西裝随手丢到衣簍中,道:“你先吃點東西。慢點吃。”

白越澤是真的很餓,因為太晚只能點到24小時的連鎖店外賣,油膩膩的,已經涼了大半。他第一次發現燒鵝飯也這麽好吃,但不敢吃太快,細嚼慢咽地吃了大半份,于褚給他熱了一杯牛奶。

他放下筷子,捧起牛奶,擡頭看了一眼,正對上于褚難受的目光。

于褚似乎怕他覺得尴尬,眨眨眼有些不自然地挪開視線,聲音有些啞,問:“還冷嗎?溫度要不要再高點。”

白越澤低頭喝了口牛奶,裏面還加了蜂蜜。

他手指用力,關節有些泛白,道:“謝謝。”

于褚很溫和地笑笑:“謝什麽,你還算我半個弟弟呢。”

白越澤慢慢地把牛奶喝完,于褚怕他不自在,去二樓找換洗的衣服,提前把浴室裏放了熱水,等他吃完之後讓他去洗個熱水澡。

等到身體全部暖和起來,食物被吸收進血液裏,白越澤站在花灑下面,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疲憊和放松,好似拼命從冰冷的沼澤裏面爬了出來,腳下面那些拖着自己不停往下沉的藤蔓消失了,他在嘩嘩的水流裏面低頭看着自己的腳,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于褚靠在浴室外面的門口等他。

他手裏拿着一套洗過的睡衣和藥,因為暖氣開太足的原因只穿了件背心,五官被暖光照得很柔,道:“看看你的傷。”

白越澤裹着浴袍,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好幾秒:“不要緊,我等下自己上點藥。”

于褚以為他介意在自己面前露肉,也沒強求,把衣服和藥都遞給他:“好好睡一覺,我就在隔壁房間,有什麽事情過來找我。”

白越澤點點頭,于褚帶他去了房間,被子已經鋪好了,床頭櫃上還擺了一杯水,于褚沒進去,就在門口,道:“晚安。”

“晚安。”

白越澤熄了燈,上完藥,鑽進被子裏面。

被子很暖,蓬蓬的,床墊軟得能讓人陷進去。他閉上眼睛,聞到于褚常用的熏香的味道,很清雅,像被暴曬過的木頭。

這個味道一直陪他進了夢裏,夢裏面他又看見那人站在樹下面,朝他張開手,眼睛被昏暗的氛圍燈照得微微發亮,沖他道:“跳吧。”

跳吧。

我接着。

……

他在下墜的失重感裏恢複了一點意識,有人在輕輕晃着他的肩膀,低聲在他耳邊道:“白越澤,醒醒,你發燒了,起來吃點藥。”

他懵懂睜開眼睛,渾身上下都熱得冒汗,身上的傷口一漲一漲地發疼,疼得他呻.吟了一聲,偏過頭去,眼睛裏面全是水光,朦胧中看見了于褚的臉。

于褚把他從床上扶着坐了起來,左手塞給他水杯,右手塞給他藥,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藥已經順着喉嚨滑進了胃裏。

窗簾後面透着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白越澤伸手擋了一下光,于褚又把他重新扶回床上,掀開被子,拉開他的睡衣,看到了他身上青青紫紫的一大片。

他臉色一下子就青了。

白越澤下意識地要遮,他幫他重新蓋上被子,又摸了摸他的額頭,盡量柔和地說:“這藥吃了會困,你再睡會,醒來就不疼了。”

白越澤低聲說了句什麽,他沒聽清,拿手背心疼地蹭蹭他滾燙的臉頰,轉身出了卧室,冷着臉打電話把私人醫生叫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中秋浪了一整天,自我反省(

發十個紅包,祝大家假期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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