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念夏是和蘇熠輝一起長大的大丫鬟, 沒有蘇熠輝的本事,但是拳腳騎射也是不賴。她打出去的可不是什麽粉拳,絕對是有着真材實料的。一拳下去,那王擎“哇”地一聲叫出聲來,念夏轉頭看蘇熠輝,生怕自己過頭。
蘇熠輝笑着說道:“不夠,繼續!我不喊停,別停。他不是想摸你的手嗎?讓他知道,你是不是他能摸得的。”聽到蘇熠輝的話,念夏就無所顧忌地沖上前打了嘴裏道:“打死你個無賴, 打死你個潑皮!”嘴裏罵的斯文,但是手底下可不帶停的。
那小子大叫道:“爹啊!娘啊!”
“要打死的啊!我的擎哥兒啊!”王夫人貌似要沖過來護着自己的兒子, 然而速度太慢。
“王夫人, 你兒子要毀我女兒的清白。如今我兒在自證清白。要是今天證不清楚,我兒的名節就毀了。”趙夫人過來扯住了王夫人的手。
那王夫人大約是有人攔住她, 她就借驢下坡,停下來對着趙夫人抹着眼淚說道:“趙夫人都是我不好,是我沒有教好孩子, 讓他做下這樣的事情, 但是別打他了, 他從來沒有吃過苦啊!”
靖王妃也走了過來,拖住了她的娘道:“娘!”說着抱住了她娘的手對着王擎道:“你這個不懂事的,怎麽就做下這等事情?”
這個王擎是王夫人成婚五年之內,連生了三個女兒, 她身邊的通房生下了個男娃,她就抱了過來,沒想到三年後又生下了一個嫡子,這個王擎卻因為養在她的名下,成了嫡長子。當別人以為王家大郎會失寵,從此過着嫡不嫡,庶不庶的日子。可王夫人真的是個好夫人,對這個王擎依舊是疼愛地不要不要的。而且不管這個混賬做下什麽事,她都會抹平。
蘇熠輝從小就知道這個王夫人就是個标準的宅鬥婊,不就是想要養廢這個老大嗎?當然這個老大也依照她的心願養廢了。
王充對這個兒子是真心疼愛,他知道這個兒子有些放蕩無稽,但是作為一個高官,這一點也算不得什麽,他都能擺平不是?此刻看着自己的兒子被打成這樣,他跪在皇帝面前道:“求官家為老臣做主!他們要打死老臣之子。”這麽多年來,他為皇帝做的事情可不少,想來他也應該幫他。
“王太尉,你這是什麽話?什麽叫我要打死王擎。誰這麽好氣性,自己的女人給登徒子調戲了,還樂呵呵地笑一聲?”蘇熠輝對着王充說道:“推己及人,不如這樣我吃虧點,來來來,讓你夫人跟我進房間裏關上一炷香的功夫。雖然年紀大了點,我忍了吐,也去辦她一辦?如何?”
王夫人一聽見這句話,立刻翻白了眼,往地上倒去,靖王妃大叫:“母親!母親!”
趙夫人這是對自己女兒如此無狀,即便是見識了很多次,依舊無法适應,她怎麽老少皆宜啊?這個年歲的婦人都去調戲?氣地身上珠翠亂顫罵道:“混賬東西,真是不知羞恥!”
王充指着她的手指都抖了大叫道:“蘇熠輝你太放肆了,居然敢侮辱朝廷命婦!”
“你夫人是朝廷命婦,我夫人就不是命婦了?我不過說一句,你已經跳起來了,我特麽看見自己的女人被人關在裏面,我沒有動手,讓我的女人動手,已經是最大的忍耐了。就是怕我自己憤恨之下,一拳結果了你那王八蛋的兒子。推己及人,推己及人啊!”蘇熠輝對着王充道:“只能你家兒子調戲诰命,就不許我調戲?還真是只需州官點燈,不許百姓放火。”。
“陛下,我家女婿雖然跳脫,但是他說的也都在理。他不過是要看看王充若是事情輪到自己身上,能不能忍受!”趙老将軍說道:“而且老臣還有一事不明,這件事情裏面透着蹊跷。宮女做事素來謹慎,這種場合裏居然能碰了外命婦,女眷去換衣衫,那也定然是與男賓的分開的房間,沒有人值守。放了王擎進去,而且我女婿匆匆而來的時候,又有內官過來說出事情了,連帶着我們幾個都過來。這分明是處心積慮地要壞我兒的名聲。王擎從一開始就對我兒心存不軌也是事實,若是宮裏宮外勾結了陷害外命婦,用這等內宅下作手段實在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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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徵在邊上說道:“沒錯,若是宮女潑水,那可以說是意外,若是蘇夫人與王擎偶遇可能也是意外,兩件事情加在一起,這種事情說實話,宮裏也并不少見,這種事情的放在十多年前,羅娘娘就是這麽被安上了與侍衛有染的罪名,羅娘娘白绫賜死,那個侍衛被絞殺。聽說羅娘娘到死都在喊冤。”
他轉頭看向高貴妃道:“高娘娘,想來還記得?”
高貴妃臉色一變道:“殿下去扯十幾年前的事情做什麽?”
“當時,孤還小,母後一直勸父皇,此事要慎重。只是那個時候父皇在氣頭上……”柴徵沒有說下去,只是嘆息了一聲,這一聲嘆息,讓在場上了年歲的人,知情人想起了當初的羅昭儀一案,疑點重重,年輕女子香消玉殒。不知情的起了好奇心,到底是怎麽一個宮闱秘辛?
老皇帝卻是當年知情者,還是他下的決斷,此刻卻開始懷疑地看向看向高貴妃,又看向王充,高貴妃跪下道:“官家,此事與臣妾無關啊!羅昭儀的事情臣妾也是徹頭徹尾不曾有牽扯,不知道太子殿下提這個做什麽。”
柴行出來道:“柴徵,你意思上是我母妃做下的這個事情?”
“羅昭儀的事情與今日的情景如出一轍,這場宮宴是誰操持的?為什麽十幾年前的事情又重現?”柴徵笑了笑道:“如此不入流的手段使出來,是黔驢技窮?還是肆無忌憚?”
“殿下,您已經把蘇熠輝寵地無法無天了。您還在維護他?”王充看向柴徵道:“殿下與蘇熠輝關系匪淺,事事都對他偏聽偏信。任由他假借查找奸細之名,查抄青樓,清除異己!”
“王太尉,敢情青樓裏的姑娘都是你的同僚,我的異己?”蘇熠輝走了過來問道:“你在青樓裏任什麽職位?”
說着她還轉頭道:“娘子,繼續!”念夏聽她的話,繼續打。
“你年前去青陽縣幹了什麽?”
“查細作,發現很多細作是從青陽的翔龍旗那裏的來,這個土匪窩不搗毀。留着它源源不斷地輸送細作到汴京。做事情要卡住源頭,王太尉不懂?”
“你說那是細作窩點就是窩點?”王充已經被蘇熠輝帶進了坑了裏,越發說話糊塗了。
“有證據,但是即便不是細作的窩點,翔龍旗也是江湖黑道,不該鏟除嗎,他們手裏的命案還少嗎?這是為民除害。”蘇熠輝眼神銳利地看向王充道:“王太尉,要不你把話挑明了,這個翔龍旗是個什麽東西?咱們把糞坑的蓋子給掀開,讓熏天的臭氣給冒出來,你要不要?”
柴徵看着王充說道:“王太尉,你這裏跟那個芳菲之間的事情還沒有摘幹淨,難道還想要把這些事情給扯出來?真要扯,那就等過完年一樁樁一件件地拉出來。有人監聽百官這個事情要不要擺在桌面上?今兒一碼歸一碼,咱們把這個事情給先了了,熠輝,讓你家娘子可以停手了,她的手也該疼了。”
老皇帝一聽,問道:“什麽叫監聽百官?”
“父皇,兒臣查到,有人在利用青樓監聽百官的言行,拿捏官員的把柄,要挾部分官員為他所用。”柴徵索性攤開來說道:“兒臣翻閱了近三年的朝堂言行紀要,發現只要是王太尉說出的話,朝堂上沒有幾個人會反駁的,即便是有反駁,也就那麽一兩個,而這一兩個是出了名的清廉執拗之臣。”。
蘇熠輝走過去,拉起念夏,攬住了她的肩,看着柴行氣急敗壞地說道:“柴徵,你這是污蔑。”
“污蔑?柴行你着急個什麽?”柴徵看向他道:“搗毀翔龍旗,是孤的意思。仁宗皇帝曾經說過,有人郁郁不得志,而發的困頓之言,逆反之言,需要辨別,不能當成證據,随意給人扣罪名,用官員偶爾的失言,用來要挾,這才是真正的排除異己。四皇兄,具體的證據,要孤一點點在這個場面說出來嗎?”
老皇帝一看這個德行,不能再說下去了,再說下去,太子和重臣互咬,成什麽樣子,道:“你們都住口!”
柴徵聽話閉上了嘴,這一頓飯吃成這樣,老皇帝是肚子裏一包的氣,這飯也沒法子吃了,說是小宴,場面也不小,在旁邊圍觀的人還有宗室皇親。
裏面深受紅樓之苦的宗室也大有人在,聽見太子說了那一番話,意思就是偶爾失言不算什麽,畢竟這是仁宗皇帝親口下的定論。心裏有了計較。
太子人未回京,先斬殺汪觀,回來之後拔除了紅樓,現在又跟王充正面交鋒,大周朝朝堂一件雞毛蒜皮的事情能吵上半個月,可人家一眨眼的功夫已經把朝局都控制住了,還是要多跟太子接洽接洽,在他面前露個臉,表現一番才是,兩個成年的皇子,高下立分,也沒什麽好多觀望了。
皇帝氣地把自己關進了丹房裏,換上了道袍,想要靠着參禪來平靜自己的心神。太監進來說道:“陛下,貴妃娘娘到了!”
“不見!”柴桓說道。
“桓郎,妾冤枉!陛下都不讓妾分說嗎?太子殿下如此污蔑妾,桓郎也不管管嗎?今日這般的場面上,是打算要了妾的命啊!”高貴妃跪在丹房門口,哀哀哭泣。
皇帝被她鬧地心煩意亂,從羅昭儀開始,想起柴徵剛回來時候的話,這幾年一位皇後,三位一等宮妃,還有幾個昭儀、婕妤一個個仙去,成年的皇子但凡是出色些的,也是多遇到了不測。如今看下來,在汴京能安穩長大的也就柴行一人。越想心裏越發的寒冷,外面這個女人的哭聲,已經打動不了他。
皇帝解開了身上的道袍,換上了一身圓領衫,叫上自己的貼身太監,打開暗門,從丹房直接走了出去。
柳施施正在與才子李重相會,李重新寫了一首詞給施施,施施将将彈琴正在唱着,卻聽得柳姥姥進來說道:“姑娘,官家到院中了!”
柳施施撫了撫鬓發道:“奴去迎!”
“施施,我當如何?”
“你與我一起跪接就是。”柳施施說道。
那李重與柳施施一起跪着迎接了老皇帝,老皇帝看見一個年輕的後生跟在柳施施的身邊跪着迎接他,原本就暗淡的心情,更是黑暗無比,他又發作不得,畢竟柳施施是對外接客的花娘,難道還能不接?
李重行了禮走了出去,施施與老皇帝進入房內,李重的一闕詞墨跡未幹,柳施施帶着笑道:“官家,奴為您彈唱這首新詞?這首詞,是奴央着李才子為奴所作,就是為了給官家的。”
一聽美人的詞竟然是為了自己求了詞,陰霾通通一掃而空,聽着聲音空靈,又含着情義的唱詞,老皇帝這才在繁雜的俗事之中找到了一方安寧……
而這個李重正是程頤晚年不記名的弟子,程頤被列入奸黨,又被蔡青唆使皇帝追毀了他所著作的全部書籍,乃至于臨死之前都沒有幾個人送葬,作為他領養的孩子和弟子,同盧留這個徒孫不同,他是對恩師有着深深的感情。當他借着盧留接近柴徵,他的目的之一就是蔡青,扳倒蔡青,給恩師翻案。
這樣的人,柴徵表示很喜歡,有才華有目标,做起事情就麻溜不是嗎?柴徵讓他忍耐兩三個月,定然想辦法讓他得到重要,但是首先要做的就是能夠接近柳施施,通過柳施施接近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