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還沒出正月, 汴京城就開始了轟轟烈烈地王擎強搶民婦,冤其夫婿一案的取證和審理,開封府的告示上寫明了如有冤案,可以寫狀子,直接遞送到開封府尹的手裏。
在茶肆瓦舍也流傳了一些話語,說是保州守城的時候,王充這個樞密院副使,只點了一萬兵馬給太子,讓他解三十萬金軍的圍困,後來太子與蘇将軍帶着一隊人馬拼死沖入金軍之中, 靠着汪觀沖出保州的兵馬,才解了保州之圍。所以太子殿下的這次發作, 極有可能是針對那件事情。
這一個保州之圍被提起, 那些說書地又趁熱開始講起了保州之圍,尤其是太子殿下怒殺汪觀, 聽得大家夥兒熱血沸騰,大快人心。
再說那一日宮宴又不止王家和趙家,京城裏一傳十十傳百的, 靠着那些家裏的仆婦, 居然也把宮裏的事情傳到了市井之內。王擎在京中欺男霸女, 人見人怕,這次惹了蘇将軍,等于惹了太子,太子與蘇将軍好的幾乎穿一條褲子, 能不給她出氣?
如此一來,分析出來這一次,開封府尹的背景特別,加上與王充有仇,官官相護這個事情就不可能了,這次借機打擊報複的可能性倒是極大。大家夥兒都盼望着能把王充一家子給弄死算了,畢竟這個人是大奸臣也沒得跑了。
曾經被王家坑害的人,把開封府的門檻都快踏斷了,證據如雪片一樣的飛進來,根本無需羅織。除了女人的事情,還有強占田宅,放印子錢等等不一而足,王家的事情看上去貌似簡直就是抄家滅族都可以上了。
長達七十四頁的奏折,在大朝會上由柴徵呈上來的時候,老皇帝翻看着簡直幾欲吐血,直接扔到了王充的身邊道:“王充,你是不知道自己兒子幹的好事?還是說你是故意縱容,甚至幫襯?”
王充這些日子,很是無力,要是之前,誰敢接他家的案子,他都能殺人于無形,讓他徹底從這個世上消失,但是自從翔龍旗被挑,那趙家老三借着打擊悍匪的理由帶着人馬,一股腦兒将翔龍旗給徹底地剿滅,哪怕他出重金去請黑道上的人,也沒有人敢來接這個單。
都說是已經被敲打過了,如果不想連整個組織都被端,最好不要接這一茬。黑道上的誰敲打的?都打聽不出來。
官場穿小鞋這個事情對很多人有用,但是蘇熠輝那裏,他吃了大虧,更何況後面還有個寧國公,雖然翁婿倆多有龃龉,遇到事情了那寧國公從來沒見袖手旁觀的,老頭子也是極其護短。更別說這個柴徵了,不知道是什麽緣法,老皇帝漸漸地對這個兒子居然看重起來了。
他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心裏盤算了無數遍,看向柴徵,想起有人跟他說的話,汪觀被枭首的時候,哪怕汪觀說了自己是誰,能給他帶來什麽好處,這個太子連眼都沒有眨巴一下,直接定下罪來。眼前的這個太子看似溫和,但是和王座上的這個皇帝完全不一樣。
如今只能舍車保帥了,王充跪在那裏只能把老妻給推出來,畢竟整件事情都是她造下的孽說,聲淚俱下地道:“陛下,此事老臣當真不知情,老臣素日裏公務繁忙,不曾得空管教犬子。內子自從生下二郎之後,她對之前抱養到她房裏的大郎不滿,并未虧待,然刻意縱容,即便是犯錯也從不管教,讓他無法無天不知天高地厚。若是犯下了過錯,她總是替他,或是用錢財,或是動用人脈了結。導致了這個混賬無法無天,在汴京城裏橫行霸道,然老臣當真是全然不知。”
柴徵冷笑一聲道:“常言道:子不教,父之過。王太尉倒是推托地幹淨,這種事情推到自己的老妻身上?也是讓孤開了眼界。”
老皇帝看着王充跪在地上,兩鬓斑白與他也算是多年交情,一時于心不忍,道:“你确實是缺乏管束了。”
眼看着老皇帝要放過,柴徵道:“父皇,案件中涉及了不少官員對王擎的包庇,難道王太尉絲毫不知?若是不知,為何包庇過王擎之人在後來的考績和升遷當中都得到了好處?兒臣效仿範大相公為繪制了百官圖,請父皇禦覽。”
範相公還沒有成相公之前,是出了名地敢于直谏,當時說呂相拉攏百官結黨營私,就是繪制了這麽一張百官圖,如今太子扯出這麽一張東西來,讓殿前的內侍展開之後,指着上面的一個個名字,說道哪一年處理了哪個糊塗案,才得以升遷,讓百官心頭大震,這個太子也太厲害了,居然短短的時間裏能夠查出這麽多的細節和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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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心裏不舒坦,他雖然對這個兒子有了新的看法覺得他比柴行能幹多了,可他也太不識趣了吧?王充再混賬也是他的身邊的一條狗,打狗這是不打算看主人了?
柴徵完全沒有感受到自己老子的不舒坦,跪在地上,耿直地道:“父皇明鑒,王充不僅僅是治家不嚴,而是結黨營私,不顧大周之安危。兒臣在中山,上書求派兵救援保州,最後拿到的是一萬兵馬,卻要對陣完顏兀著的三十萬兵馬。保州乃是大周之門戶,兒臣乃是一國之儲君,王充尚且可以如此兒戲,這樣的樞密院副使,父皇認為他不該嚴懲?”
蔡青站出來說道:“殿下身為一國之儲君,難道要逼着陛下殺了王太尉?”
“世宗皇帝曾說,不殺士大夫,是為了士大夫能起到監國之責,不因為皇權,而畏懼不敢言。并非是作為大奸大惡之人逃脫罪責之用。王充的所謂,侮辱了世宗皇帝厚待文臣的初衷。既然祖宗之訓既在,自然不能殺。不過對于這樣大奸大惡之人也斷然不可放過。”柴徵跟着蔡青硬頂。
蔡青說道:“殿下就将王太尉歸于大奸大惡之人了?”
“從目前證據來看,徇私舞弊,貪墨受賄卻是跑不了的,就算當初保州沒有私心,無謀害之意,玩忽職守難道不能算?難道大相公以為身為一個二品高官,掌管天下兵馬的樞密院副使,不算什麽?您已經見怪不怪,認為孤是大驚小怪了?”大周朝中貪墨成風,這是在桌子底下的事情,不能放桌面上來說,柴徵質問蔡青。
皇帝被被提名吵鬧地頭疼非常,揮手道:“罷了,太子這裏說的有道理,這種事情也該細細查問,就按照太子的百官圖去探查一二?今日就退朝了。”
這算是他退讓之後再退讓了,柴徵也不追着逼問,如此王充說是要查問,居然被放了回家。
下朝之後蔡青連忙入宮在皇帝面前說道:“陛下,殿下剛剛回來就急于培植勢力,先是斬殺汪觀,如今又是要殺王充。這般弄下去朝局都快不穩了。所謂的廚子不偷五谷不收,做官的哪個沒有點事情,要羅織些罪名那是顯而易見的簡單。只是這樣打擊您身邊的信臣是不是太過于急切了?”
老皇帝一聽,之前也是被那些證據給弄得怒極攻心,如今看來确實柴徵做事太有目的性,開封府在他的手裏,而開封府又是京城,高官聚集之地,每一個人都受開封府的管轄,柴徵要是一直這麽幹,整個汴京城豈不是要給他翻個底朝天?
心裏又是另外一番滋味,原本蔡青加上汪觀和王充三人圍住了他,他只要聽他們的,如今有了柴徵,讓他這個沒有決斷的人真心是累了又累,心煩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