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為了我的孫兒來
國師皺起了眉,他似是有些不服,道:“你與她一起行了那般久的時日,不照樣也未曾拆穿她麽,她想不到你,又怎麽能想到我呢?”
白胥華微微搖頭,道:“我情況有異,不可一概而論。”
他與國師說了本就是他瞎編出的“身受重傷”,“到此處方才逐漸恢複”的借口,簡單講了其中因由,便道:“我若是留在這兒,怕是有諸多不便……”
“那你也不能去景家那兒啊。”
國師道:“景修然那樣的小子,修養雖好,但到底年幼。你若是去那兒,怕是要叫他生出別的心思來。不若重換個地方。我替你去外邊尋一尋罷。”
白胥華看了他一眼,他道:“…………多謝。”
口頭上雖然是道謝了,實際上,心中卻是無奈的。他本就想再用一用景修然,可惜此刻國師已然開口,他便是拒絕不得了。
所幸阮酥玉之後的動作肯定不會少,她若是不安分,他與景修然的接觸自然也就斷不得的。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白胥華與國師問了些景修然那兒的細節,國師細細說了,倒是一點都未曾隐瞞。
白胥華問了些自己最想知曉的事情,便又重新關注起來了國師身上的問題,他詢問道:“此世存在鲛人,鲛人到底是居于海,還是已經混跡在了凡人之間呢?”
國師道:“說起來你可能不信。”
他頓了頓,皺起了眉頭,也露出了一些沉郁神色,他道:“我出世以來,便已經是這般模樣了。自小除了那特殊的幾人,也未曾見過其他與我一般的人或是鲛人。”
“我年輕時,曾經派人前往東海海域尋覓鲛人的蹤跡,但是很可惜。”國師頓了頓,輕輕道:“這世間的鲛人,怕是就剩下我一尾了。”
白胥華微微一頓,他道:“既有鲛人存在,自當有文獻記載——”
“文獻記載的地方,早已經被我尋過了。”國師道:“鲛人的傳聞不少,可惜也不過是傳聞罷了,你難道,還曾見過與我一般的鲛人?”
“……………”不,我只是曾見過修為不精,化形只能化為一半人形的鯉魚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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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胥華微微搖頭,将那莫名生出的念頭晃了出去,方才道:“你若是未曾尋見族人,那可曾換個法子去尋?”
國師微微一頓,他挑高了眉頭,道:“看來你是有什麽好法子,說來聽聽。”
白胥華頓了頓,道:“…………這世間,可有妖?”
“這世間連公子這般的人都存在了,那會不會有傳說中的妖魔鬼怪,冤魂走屍?”
晚間之後,與白胥華待在一處的阮酥玉,趴在白胥華床榻前,好奇詢問。
她曾經來到這裏,就不曾有一時手軟過,手底下人命不少。
阮酥玉之前想學白胥華身上的本事,一是想要學會之後方便自己,二是想要借此機會與白胥華更加親密。
但饒是如此,她對白胥華身上的玄妙之處,卻也一直未曾将其納入玄學範圍,而是将他當做異人來看待,從來不曾擔心自己會遭受報應,有冤魂纏身。
但此刻,她方才經歷了國師的鲛人之身,系統的虛影刺.激,一時也對此生出了些懼怕之心來,只小心翼翼地在白胥華這兒試探。
白胥華頓住了。
他此刻只穿着單薄亵衣,雪白的頭發垂落下來,竟是有些像一片交融在一處的雪。
他轉過臉來,對阮酥玉道:“為何要問這個?”
——“你真的信這世上有妖?”
在白胥華與國師獨處時,國師是這麽說的。
饒是他自己就是一尾鲛人,說出這般言語來毫無說服力,但他仍舊是表露出一副驚異模樣,甚至想要伸手來捏一捏白胥華的臉,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個青年人,而不是天真爛漫的孩童。
他道:“這世上,自然是沒有妖的。”
白胥華不信,他微微皺起了眉,似乎是遇見了什麽叫人難解的疑題,叫國師莫名生出一種為人師長的微妙感覺來。
他打定主意要掰正白胥華的想法,道:“你那兒,奇人異事不少,有妖不算什麽事。可我這裏——”
他頓了頓,道:“若真是有妖,那鬼怪自然也是不能少。這些東西若是真的,那這世間的貪官惡人,怕是早已經死了個精光。”
國師露出了一點複雜神色,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但是這點情緒,很快便已經被他蓋了過去。
只道:“此世能出幾個怪胎已經足夠了,你來了這裏,也只是我們的運氣。再多的,怕是不會再有了。”
“我好奇嘛。”
阮酥玉回着白胥華的話,她仍舊一派天真模樣,半點看不出異樣來,就好似真的只是對此感到好奇一般,半點旁的私心都不曾有。
白胥華看了她一眼,将回到之前的思緒重新拉了回來,他道:“這世間,自然是有妖的。”
阮酥玉微微一頓,她緊緊握住了雙手,但面上卻看不出絲毫異樣來,只道:“真的有妖?那國師算不算是妖,公子您之前……”
“國師自然不算是妖。”
白胥華見她吞吞吐吐,一副想要詢問什麽,又不敢詢問的模樣,便主動開口,主動遞給阮酥玉下樓的梯子。
他道:“國師是人,只不過是形貌奇異了些罷了。至于我身邊的——那是我的劍靈。”
阮酥玉喃喃道:“…………劍靈?”
白胥華微微一笑,誘導道:“此劍是我親自鑄造,與我心魂相連,本體早已經碎裂。劍靈寄居此處,我也是之前來了這裏,方才發現,他竟也是跟着一起來了。”
阮酥玉怔怔聽着,似乎想問,又不敢再問——她不知曉,若是真的知道了這世上有冤魂鬼魂,她日後,又要怎麽下手辦事?
一夜時間,很快便已經過去。
第二日阮酥玉還未醒,白胥華便已經收拾妥當,準備去尋景修然一趟。
他已經洗浴過,此刻穿着國師送來的玄色長袍。滿頭長發似是落雪,被嚴謹端莊地束在了發冠裏,未曾亂上分毫。
好看得簡直不像是凡世間的人。
不過他本來也不是這兒的人。
國師這般想着,倒是很滿意自己的眼光,白胥華身上的衣物穿着正正好,上面繡着繁麗的銀色紋樣,實在是再奢靡不過了。
正是國師一貫的風格。
若是換個人來,這一身衣物怕就是要将人壓下去了,所幸白胥華形貌極好,氣度也極盛,因此壓得下這滿身金玉堆砌出來的奢侈貴氣,不叫這綴滿了金玉的衣物奪了聲勢。
他已經不在葉十七殿裏了,因此也不怕吵醒了阮酥玉,只微微皺着眉頭,道:“這衣物…………太繁瑣了些。”
“這有什麽可繁瑣的。”
國師拈着一片雪白魚肉,沾上醬料,放入口中。
他一點都不曾有食用同類的莫名感覺,只慢條斯理道:“你怕是未曾見到我要面見百官時的模樣,啧,那才算得上繁瑣,二十七層單衣穿在身上,沉都要沉死了。”
便是單衣,二十七層也已經是極厚重的層數了。白胥華頓了頓,便也不再說什麽了,只看了國師一眼,道:“你可要與我一起去?”
事關阮酥玉,國師若是要插一手,也是可以的。他卻只是揮了揮手,道:“你們之間的事兒,我還是莫要摻和來得好些。”
他未曾說出一點——因之前他與白胥華生了那樣的事,他實際上,是有些其他心思的。
知悉了景修然與他曾經做出了一般的事情,他其實很是有些羨嫉。此刻沒見着人還好,見着了人,露出什麽端倪來,可是有損國師形象的。
白胥華不知國師心中想法,只以為國師仍覺得阮酥玉不值一提,因此才不把這事放在心上。
他在心中嘆了口氣,卻也知曉此事不急,叫了系統出來,跟在他身後撐場面,便由宮人安排了車架,一路往景家去了。
景家乃是世族,深得聖寵,因此離皇朝并不有多遠,這其中,也有些為了方便皇帝随時傳召的因由。
這些便利之處,此刻就便宜了白胥華。馬車行了一段時間,便已經是到了地方。
國師看着雖然有些不靠譜,但辦事卻也算得尚可。他好歹還知曉,若是沒有憑證,尋常人怕是進不去景家這般的府邸。
雖然白胥華這般形貌,往哪裏一站,旁人都得将他請進去,但該有的麻煩,卻是不會少多少的。
因此,他便給了白胥華.國師專用的令牌,宮人取出令牌在景家侍衛前一晃,對方也就知道了該做些什麽,恭恭敬敬,頭也不敢擡頭引着白胥華,便往裏邊去了。
白胥華既然已經是來了這兒,自然就不能只見景修然一人。他先被帶到了大堂,見到了景修然的祖父——此時的景家家主。
景修然的祖父,如今已經有六十來歲,滿頭花白頭發。
他的精神倒是還很好,一雙眼睛睿智又清明,看着簡直不像是一位老人家。
他顯然知曉些內情,因此對待白胥華的态度也極恭敬。
只道:“白公子來我景府,可是為了我那不成器的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