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不要嫉妒,我喜歡你”

林帆發動車,給秘書打了個電話讓他繼續聯系林舟,然後對沈冬說:“讓您見笑了,事情是這樣的,嘉嘉是小檬的堂哥,我那個弟弟太不像話了,這個年紀的孩子有個喜歡的人嘛很正常啊,他非要逼問人家喜歡誰逼人家發誓以後再也不這樣了,且不說發誓有沒有用吧,那孩子自尊心那麽強,怎麽可能——”

沈冬下意識用餘光瞟了一眼後排,看到沈欽回避了她的眼神。她接過林帆的話說:“嗯,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

“他不聽啊,我都這麽勸他的!他才不管這些!他就是要聽到嘉嘉認錯,我說你一個當爹的跟孩子計較這麽多幹什麽呢?”

“所以上周我叔叔就把我哥哥送到戒網瘾中心去了,不知道是哪個傻——人,給他想的這種辦法!等我找到我哥了我非得……”林夢槐氣得牙癢癢,差點口不擇言,沈欽偷偷拽了她一把将人勸住。

林帆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嘆了口氣說:“我弟媳應該還不知道這事,她精神狀況一直不好,在他們奧非的一個療養院住着,出了這事兒我也不敢讓她幫忙勸,我弟那個人又實在是固執。”

“我明白了,叔叔。”

沈冬馬上拿手機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後,她道:“舒醫生?您在忙嗎?……還真有個事想麻煩您一下,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想了解一下電擊治療這個項目,嗯,上次吃飯的時候我聽您和趙部長聊過,聽說國內的話這是山東那邊首創的,就想着跟您打聽一下咱們市目前有多少個這樣的專門的中心呢?不知道市場怎麽樣……啊,奧非也有?”沈冬看一眼林帆,對方微微皺起眉頭,随後對她比了個OK的手勢。

“……好的好的,那我知道了,我帶朋友過去看看,地址……奧非有幾個點啊?目前就一個對吧?那就不打擾您休息了,改天叫上姜主任再一起吃飯,嗯,再見。”

沈冬挂了電話又解釋說:“這是市裏一個臨床的專家,電擊這事我們上個月一起吃飯的時候聽他聊過,沒想到奧非也打算做這個項目。”

林帆看了眼時間,表情變得凝重起來,“這個目前有足夠的科學依據嗎?”

沈冬搖頭道:“不好說。山東那邊有一個醫院成立了一個戒網瘾中心,由一個精神科醫生牽頭,有沒有通過臨床驗證,或者技術方面是否成熟是否有科學依據,因為我不是這個領域的,所以不是很清楚。”

沈冬的話說得很保守也很嚴謹,後排林夢槐越聽越氣,攥緊拳頭咬牙切齒道:“他這是拿我哥當試驗品是吧……”

林帆加重了油門,猶豫再三,還是又撥了一次林舟電話。這次林舟接了,他于是又一次苦口婆心地勸:“林舟,你要是覺得孩子不好管教,你給我送我家,你忙你的,我請你嫂子幫你照顧,我知道你不在乎錢,吃穿用都算我的,我保證給你照顧得好好的行不?”

林舟沉默了片刻,竟然輕輕一笑:“哥,孩子還是要自己管,我就是這幾年沒管他,沒盡到一個父親的職責,現在彌補還來得及。”

“你要管教也不能那樣管啊!再加上目前你那個、那個什麽電擊治療也沒有确切的臨床數據證明對這方面有效,你別拿嘉嘉開玩笑,我可告訴你啊,你這樣,嘉嘉如果有什麽閃失,小蔣那我看你怎麽交代!”

聽林帆提到蔣谷蘭,林舟總算是猶豫了一下,但很快他又繼續“婉拒”林帆的提議,沉聲道:“我有分寸,你別管了。忙,先挂了。”

Advertisement

“哎!你等等!”

沈冬把手機舉起給林帆看,在沈冬的提示下,他反應很快,馬上又說:“我再提醒你啊,我剛才打電話跟朋友了解過了,市裏還沒批這項目,林舟,違法的事情可不能幹,聽見沒!”

林舟表示不解:“這怎麽是違法呢?”他話音一頓,片刻又道:“哥,你放心吧,手續在審批,奧非也已經在推進下屬學校和網戒中心對接,就像你說的,東西确實太新了,現在很多家長還在觀望……我相信,他還是很願意為爸爸做點什麽的。”

沈欽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忍不住和林夢槐一道傾身過去,嘴唇一動,克制不住想要出言反駁林舟這荒謬的言論,沈冬察覺到,随之回頭對兩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然後她同時擡手阻攔了林帆的暴怒,拿過他的手機,冷靜道:“林先生您好,冒昧了,我是沈冬,沈紹軍博士的女兒。”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林舟應她:“沈博士的女兒?”

“今天因為幫一個朋友找供貨商,和林帆先生吃了頓飯,剛才聽您說目前這個電擊治療項目推進遇到了一點問題,不知道我能不能幫您個小忙呢?”

林舟接着警惕地反問:“你也對這個感興趣?”

“我是做材料研究的,确實不是很懂,但是我跟舒醫生和趙部長都有點私交,家父現在又和姜主任在一個項目組,不知道能不能幫到您。”

林舟又笑:“你好,沈小姐,就是不知道你為什麽……”

“這其實挺好理解的,林先生,”沈冬也輕輕地笑,說:“我今天本來和林帆先生都談好了,奈何林帆先生對侄子的事情很上心,一生氣,談好的價格又反了悔,我這看上去是幫您解決問題,實際上也還是為了幫林帆先生解決問題。”

這回沈欽聽明白了,在商言商,林舟是個商人,沈冬突然跳出來說要幫他,他肯定起疑,但要是他知道沈冬本人也有好處,這事就成了一半了。

林帆挂斷電話,等紅綠燈的時候認認真真看了沈冬一眼,随後笑了笑說:“你這小姑娘,這真是能說會道!”

沈冬回以微笑:“其實我剛剛說的也不全是假的,一來我确實想幫林舟先生牽線,如果能讓更多專家介入,那這個項目應該會更安全,孩子們也更安全,二來能借此機會和林舟先生認識,以後說不定确實有能合作的地方,科研單位嘛,研究經費還是要考慮一下的。”

“可以,可以可以,”林帆抽空對她豎了個大拇指,“我那小公司雖然比不上奧非,但是支持沈小姐搞個小項目還是可以的,以後多聯系。”

“您謙虛了。”

“我聽說……”

前面兩個大人還在客套,沈欽和林夢槐悄無聲息地隐入了後排的黑暗中。林夢槐湊到沈欽耳邊,悄聲問他:“你姐真的沒時間去烘焙嗎?”

沈欽:“……”

“我想說可惜了,但是感覺她現在混得好好,又不是很可惜——對了,你跟我弟到底怎麽回事?他移情別戀了?不應該啊,他要是連你都不喜歡,還能喜歡誰?”

“噓。”沈欽食指往嘴上一放,指了指前面不遠處一棟樓,示意林夢槐看過去。

林帆把車停在路邊,正要叮囑兩人別下車,林夢槐已經先一步沖了出去。沈欽和沈冬跟在身後,打量了一下荒無人煙的四周,刻意放緩了腳步,低聲和沈冬道了謝,又說了個對不起。

沈冬擡手攬着他的肩,說:“沒什麽好道歉的,早點和林舟接觸上,不算壞事,這件事倒是給我提供了一個新思路。奧非很多踩紅線的藥都是當年的學生試出來的,現在奧非想推進電擊治療項目,還是利用旗下的學校,如果想阻止這個龐大的金融帝國,在密不透風的外圍觀察再久也沒什麽用。”

沈欽看看她,“你們想通過和他們合作,來找破綻嗎?”

“嗯,”沈冬微微一笑:“商人逐利的時候,破綻最大。”

林舟答應把林嘉木暫時交給林帆“管教”,讓他到還沒拿到審批手續但是已經開始試運行的戒網中心把人接走,并且有意無意地叮囑他不能告訴蔣谷蘭。林帆和林夢槐站在最前面,沈欽在沈冬後面,像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他很想指責林嘉木不會保護自己,喜歡誰也不知道藏在心裏,遇到困難都不跟自己講——過去的這一個星期他在這裏會經歷哪些事情呢?他會為了誰守口如瓶,甚至不惜把自己推入火坑?

但是當他看到林嘉木被兩個人一左一右架着出來一身是傷的時候,所有的想法都變得可笑至極。追究什麽呢?明明應該追究自己沒能早點發現問題,沒能在知情的前提下讓他免于面對這些危險。

一旁的林帆也驚呆了,愣在原地,林夢槐一個箭步沖上去,奮力推開了那兩個人,同時破口大罵,夾雜着怒火和心疼,囫囵從嘴裏罵出來,最後其實她自己都沒聽清罵了什麽。她把并不清醒的林嘉木接住,情緒激動下沒有站穩,向後踉跄了兩步。

沈欽上去把人穩住,千萬句話湧上來塞住他的喉嚨,他只覺兩腮一酸,看到臉色蒼白面容憔悴的林嘉木,竟然半個字都講不出來。

林嘉木掙紮着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原本還竭力掙紮的手一下子松了所有力氣。他放心地朝沈欽倒過去,下巴擱在沈欽的肩上,有氣無力地喊了他一聲:“……沈欽。”

林夢槐的眼淚無聲往下滾,沈冬把她往後扶了扶,低聲安慰她:“沒事了,他沒事了。”

“走走走,送醫院!”林帆張羅着和沈欽把人往車裏帶,原本全身癱軟的林嘉木卻在上車前站住了。

他站着就沒力氣說話,只能把全身重量倚靠在沈欽身上,斷斷續續地拒絕道:“不、不能去醫院……”

“嘉嘉!你這樣不去醫院怎麽——”

“我不去醫院!”

他攢了全身的力氣,說完這句話就沒辦法說更多的來解釋。但是沈冬明白了他的意思,替他說完了不去醫院的理由:

“去醫院的話,他怕醫生問起,這件事就鬧大了。”

林夢槐掙開沈冬,怒道:“就該鬧大!這群禽獸!他們把、把他都折磨成這樣了……”

沈冬又一次拉住她,将她抱在懷裏安撫:“沒事了,沒事了,我會保護好他的,乖。”

結果林夢槐在沈冬懷裏嚎啕大哭,這曠野無人之境,她的聲音讓人聽了覺得既悲痛又壓抑,聽得林帆都不忍心,拍拍她的頭頂溫柔地寬慰她。

沈冬拉開車門和沈欽把林嘉木扶上車,叮囑他注意觀察林嘉木的狀态,随後關上了車門。林嘉木靠着車門一側,沈欽坐好之後見林帆和沈冬還在交談,便傾身過去,一手撐在他耳側,另一手撥開他淩亂的劉海,看他額角一道細細的傷痕,一時不忍,低下頭去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翼,用極輕的聲音問他:

“林嘉木,你知不知道看你這樣,我真的很嫉妒那個真正被你喜歡的人。”

濃密細長的睫毛一抖,林嘉木緩緩睜開眼睛,微微偏了偏頭,讓沈欽的雙唇輕輕落在了他自己的唇角。

“讨好我也沒用,我真是嫉妒得想把那個人和裏面哪些人綁起來好好電一頓。”

林嘉木嘴角一彎——說是讨好其實也沒錯,他本來可以繼續“讨好”沈欽的,但他實在沒有力氣再主動親沈欽一下了,因為所有的力氣都用來回答他:“……不要嫉妒,我喜歡你。”

“什麽?”沈欽詫異、震驚,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伸手探向林嘉木的額頭,又問:“你剛才說什麽?……是不是發燒了?”

林嘉木本來是想罵人的,确實罵不動了,只嘆了口氣,結果沒忍住咳嗽了兩聲,沈欽馬上擡手小心翼翼地給他順氣。這一下就碰到了他胸口的傷,他悶哼一聲,往後縮了一下。

“碰到了?哪裏痛?我、我——”沈欽手忙腳亂地後退,不敢再靠過去。

林嘉木于是慢慢朝他挪過去,歪着腦袋靠在他肩上,“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你身上的傷……”

“沈欽,你告訴他們,我哪兒也不去,我哪兒都不想去……我只想、只想你待在我身邊。”

他話音剛落,林帆和沈冬就先後上了車,林夢槐關好車門,也伸手過來探了一下他的額頭,小聲問沈欽:“他怎麽樣了?”

沈欽搖了搖頭,借着車燈看到林嘉木鼻梁上的傷,沉默了會兒,說:“姐,我們能把他帶回家嗎?”

此言一出,前排兩個人齊齊回頭朝他看過來。他于是解釋道:“他剛才說要去我們家。”

沈冬的視線回到林帆身上征求他的意見,林帆首先就拒絕了,說自己不放心,而且怕麻煩沈家人。

林嘉木輕哼一聲,最後還是自己開口争取:“伯伯,我不想回家。”

“不回家,咱們不回家,去伯伯家,你伯媽還給你煮了宵夜咧!”林帆盡自己所能地安慰他,林嘉木到底還是拂了他的好意,最後說:

“……我只想去沈欽家。”

一滴晶瑩的眼淚在他昏睡過去之前從眼角滑落,在他鼻梁的傷痕上拉出一道閃亮的淚痕。林帆也講不出勸他跟自己回家的話了,一言不發地轉回去發動了車。

沈冬拿手機重新打了電話:“舒校醫,我重新給你發個地址,你到新地址來吧,麻煩你了。”她挂斷電話之後,反過來勸林帆:“叔叔,沒事,小木和欽欽是好朋友,他也經常來我們家玩,這個時候如果欽欽能多陪陪他,他心裏肯定也好受些。您要是不放心,就一起過去,等舒校醫給他看了,您再回去也不遲。”

“唉,孩子這一回,只怕是更……那就給你們添麻煩了。”

到了沈欽家,幾個人把林嘉木到沈欽卧室床上躺下,沈冬把林帆帶下樓,留下沈欽和林夢槐陪着林嘉木。沈欽找來幹淨的睡衣,林夢槐背對兩人坐在床邊,等沈欽給林嘉木換衣服。

她悄悄抹着眼淚,小聲問沈欽:“他身上怎麽樣?”

“他——”沈欽話音一頓,繼而又低低回她:“沒什麽,學姐,能麻煩你去找我姐打盆熱水上來嗎?我給他擦一擦身上。”

“好,我現在去。”

等林夢槐走了,沈欽俯下身在林嘉木臉頰上親了親,問他:“你認出她來了?”

林嘉木點點頭,還是沒什麽力氣講話。但是有力氣拉着沈欽的手不放。

沈欽失笑:“我應該很擔心你才對,你不該先跟我講那句話,現在我滿腦子只剩那句話,都不知道怎麽辦了。”

“……”林嘉木勉強扯了扯嘴角,重新睜開眼睛看他,說:“渴了,想喝水。”

沈冬特意在杯子裏放了吸管,沈欽覺得有些可惜,把吸管送到林嘉木嘴邊的時候暴露了想法,被他無情揭穿:“我真的很渴,下次吧。”

噗。下次什麽?沈欽沒忍住,笑得毫無掩飾,顯得更加不合時宜了。

“沈欽,”林嘉木又叫他,“他們問我‘還早不早戀了’、‘還喜不喜歡了’的時候,一想到我不能再喜歡你,我就很害怕。”

沈欽一怔,瞬間心如刀割,附身貼下去在他耳邊說:“你輕輕說,這樣我都聽得見。”

“我以為我沒辦法喜歡一個人,沒想到我還能這麽喜歡一個人。”

嗯,我也沒有想到。沈欽想,平靜得腦海裏一片空白,然後想勸他先好好休息,畢竟喜歡的話以後還可以慢慢說。他剛開口說了個“別”字,就又被林嘉木打斷了。

“謝謝你,沈欽,這幾天我滿腦子都在想,謝謝你沒放棄我。”

聽他聲音越來越輕,沈欽不忍心了,抱了抱他說:“先休息,你現在需要休息,別——”

“不,我不需要休息,我需要你,”林嘉木迷迷糊糊地蹭了蹭他的臉,幾近呢喃:“我只需要你。”

說完他又睡去,林夢槐擡着水輕手輕腳地推開門,一起進來的還有沈冬、林帆和舒校醫——沈冬是怎麽跟舒校醫認識的?沈欽這才有空細想。

舒校醫拎着一個醫藥箱,走到床邊輕輕掀開林嘉木身上的被子,沈欽自覺地退到一邊和林夢槐站一起,小聲問她:“你知道我姐為什麽認識舒校醫嗎?”

“舒校醫以前也是我們學校的呀,”林夢槐看他一眼:“你姐沒跟你說?”

“沒有……”沈欽望向沈冬,心想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舒校醫給林嘉木大概檢查了一下,放下聽診器對大家說:“應該都是皮外傷,我留一些外用藥在這裏。我建議你們密切觀察一下他的心理狀況,一般遇到這種事情,或多或少都會對他心理産生影響。”

“謝謝舒校醫,那我送你回去。”

林帆見狀,上前一步:“沈小姐的車還在學校門口,這樣,今天太晚了,我送舒校醫回去,明天早上我來接你們去學校,順便送沈小姐去拿車。”

沈冬與林夢槐對視一眼,“那先這樣吧,就麻煩林先生了。”

“不麻煩,明天我讓小檬她媽過來照顧嘉嘉,不耽誤沈小姐工作。”

最後林夢槐還是跟林帆回了家。沈冬站在沈欽卧室門外等,等他給林嘉木身上的外傷擦藥。門留了一個縫,她可以聽到林嘉木因疼痛而隐忍的呻吟,聽得暗自攥緊了拳頭。

她聽見沈欽不住地安撫他,但消毒藥水實在是讓他太痛了,又或者他又想起那暗無天日的七天——整整七天,林嘉木在煉獄一樣的地方掙紮了七天,沒人問他的冷暖,體會他身上的痛苦,他本來就岌岌可危的安全感被摧毀殆盡,甚至那兩個人把他架出來、她伸手去扶他的時候,還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深至靈魂的顫抖。

“不、不要碰我……滾開……”

沈欽其實也被吓到了,林嘉木好像痛得頭腦不太清醒,蜷縮在床上,一手伸出來無助地阻攔他的靠近,明明已經毫無還手之力,但還是用僅剩的力氣支撐自己的尊嚴。

“是我,我是沈欽,”他放下手裏沾着藥粉的棉球,伸出手握住林嘉木的手,“你安全了,他們不能再傷害你了。”

林嘉木随後開始抽泣,沈欽從未見他這樣哭過,自己也跟着難受得顧不上沈冬随時能從門縫看到屋裏的情況,過去伏身将他抱在懷裏——也不顧他神志不清下的掙紮,強行把能給他的安全感隔着毛茸茸的睡衣灌給了他。

然後林嘉木的睫毛抖了抖,醒了。他在沈欽的臂彎裏動了一下,沈欽立刻用手撐在床上給出他轉身平躺的空間。大概是這半個小時裏的半夢半醒讓他斷斷續續攢好了一些精神,他左右看了看,又一次确認了自己還在沈欽房間,兩手從被窩裏伸出來勾住了身上這人的脖子。

沈冬悄悄走開了,屋子裏暖黃的光照出去落在她剛才站的地方。

“等一下,”沈欽想起身,但林嘉木說什麽也不肯松手,他只好反手去拿床頭櫃上的手機,勉強看到是沈冬發信息叮囑他倆早點休息,就又匆匆放下。他舔舔嘴唇沒忍住笑,兩手撐在枕頭旁邊,低頭看着林嘉木亮亮的眼睛,問他:“你到底想幹什麽?”

林嘉木盯着他看了會兒,沒說話,只是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沈欽于是又笑:“你又渴了?”

“沈欽,你為什麽明年才過生日。”

“……”這叫什麽話?沈欽把臉埋在他頸間,聞到藥水的味道,這味道又一次提醒他眼前的林嘉木是一個真正意義上遍體鱗傷的林嘉木,而細細想來自己竟然真的什麽都做不到。

林嘉木問他:“你又在想什麽?”

“我在想,”沈欽幹脆掀開被子躺到了他旁邊,留下床頭一盞燈,幫他蓋好了被子才繼續說:“我為什麽明年才過生日呢?”

林嘉木沒忍住笑出聲,扯到肚子上的淤青又倒抽了口涼氣,沈欽側身枕着手臂,把他的手抓在手裏,溫柔地坦誠道:“我其實是想知道你之前為什麽騙我。”

“我騙你什麽了?”林嘉木往他懷裏鑽了鑽,“你是不是又長高了?別長了。”

沈欽又笑:“啊?我長高不好嗎,長高了你下次再惹我我還可以把你一把薅過來帶走。”

林嘉木眨眨眼睛,正經道:“長高了還得踮腳才能親到你。”

沈欽愣了一瞬,随後一手輕輕捏住他的下巴低下頭去吻了他,輕聲說:“這樣呢?”

他話音剛落,林嘉木就又湊過來親他,冰涼幹燥的唇瓣在他唇角輕輕地蹭,然後小心翼翼地問:“你想和我感同身受嗎沈欽?”

沈欽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直到林嘉木掀開被子坐起來脫了那件已經穿得暖融融的睡衣,上半身一道又一道觸目驚心的紅痕徹底暴露在床頭燈下,他有如被當頭一棒,呼吸一滞,心跳像針紮一樣刺向他的耳膜——盡管剛才給他上藥的時候已經看過一遍了,但這一刻還是帶給了他巨大的精神沖擊。

你想和我感同身受嗎,林嘉木問他。

如果你願意從此以後把你所有的痛苦都給我看,把你的脆弱都暴露在我面前,我又有什麽理由不與你感同身受。

注定是漫長的一夜。

林嘉木從他上上周末放學回家講起,講他那天一回家就發現日記本被攤開放在客廳的茶幾上。林舟質問他日記裏的“他”是誰,質問他為什麽有這些不成熟的少年心事,質問他知不知道羞恥,把想要和一個人同床擁有他身體和靈魂的“下流事”這樣直白地寫進日記。

沈欽陷入震驚,随後故事便進展到林嘉木無法違背自己的意願向林舟認錯,因而被他送去了戒網中心。沈欽耳邊好像有電流聲,有林舟對林嘉木殘酷的處決,有很多被淹沒了的呼救——

“……還是從想睡你發現的。”林嘉木陳述到最後,也不知道是不是難為情,講完就又鑽回了被窩。

沈欽讷讷地問他:“什麽?”

林嘉木把睡衣重新套上,還是輕輕笑了,“裝沒聽到是吧?我說我喜歡你這件事還是從想睡你發現的。”

少年的身體藏不住心事,沈欽忍不住靠近他,埋在他頸間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然後擡頭看他——少年心事就算藏住了,眼神也會将他出賣。林嘉木看到他眼底一團烈火,放松地笑起來,說:“行吧,成全你的正派,反正也沒幾個月了。”

--------------------

這周榜單任務完成了,記得看置頂評論哦~(其實不看好像也沒啥)

能發的內容我只在cp發,cp發不了的會考慮外面的平臺,不要問是哪個平臺,不會給鏈接不會指路,因為被釣魚的看到了會被直接jb擡走~所以看到問的統一都不回複哈,謝謝大家~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