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我會毫不猶豫地放棄他”
“他現在就是不把賬目交出來,我們很難辦,想着說要不讓他兒子……”專家試探着,視線在三人身上來回,片刻後終于意識到什麽問題:“你說你去接他的兒子,這不會就是……”
“叔叔你好,我叫林嘉木,”林嘉木的表情微妙變化,對他微微一笑,平靜地問:“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是不是需要我去勸說他幫助專案組打開突破口?”
專家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連聲說:“啊對對,是的是的,如果可能的話,我們希望你勸勸你爸爸……”
林嘉木表現出異乎尋常的鎮定,點頭答應道:“嗯,我會勸他的。”
專家由衷感嘆:“這孩子……可真懂事啊,沈老師。”
“是懂事,”沈紹軍卻不動聲色地嘆了口氣,拍拍專家的肩:“走吧,先去詳細說說,我這裏還有一份材料。”
“好好好,走,去那邊說。現在的情況就是……”
做完了各種評估,專案組把林嘉木與林舟的會面定在半小時後,為了照顧林嘉木的情緒,不知情的專案組還特意把審訊室換成了會議室。
去會議室之前,沈欽十分擔憂地把人叫到了廁所裏。他在洗手池前猶豫了會兒,最後還是問了林嘉木:“真的可以嗎?如果今天不想做這件事,也可以——”
“明天嗎?還是說後天?”林嘉木擡手理了理沈欽的衣領,然後輕輕抱住了他:“謝謝你沈欽,我沒關系的,真的。”
沈欽其實不太相信他的這句“沒關系”,後退一步抓着他的手問:“你怎麽打算的?他真的會坦白嗎?你有把握嗎?”
“我有吧,”林嘉木舔舔嘴唇,其實還是能看出有些緊張,“剛才你也聽懂了吧?他早就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被捕,奧非一定不會坐以待斃,會想辦法要挾他,所以他把我媽藏了起來。”
“可是你……”
“是的,”林嘉木無所謂地笑了笑:“可是他完全不管我的死活,整個奧非都知道我在哪裏上學,怕別人不認識我,他還特意把我帶過去給他們都見過。”
沈欽十分震驚:“是電擊中心那次?”
“我猜是的,我以前真的很想不通,想不通他為什麽這麽恨我,後來知道我不是他親生的,我又想也不至于恨我到這個地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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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林嘉木的表情看上去已經足夠輕松,沈欽卻還是能感受到他內心的掙紮。
“我的把握就是——”他擡眼看着沈欽,眉毛也跟着挑了一下,笑道:“賭他其實是感情用事的人,二十年前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一想到此前林舟種種所作所為,沈欽眉頭一皺:“你怎麽賭?”
“我是不是跟你說過我要親手送他最後一程?”林嘉木朝他靠近一步,像是要從他身上汲取能量一樣,兩手搭上他的肩膀拉進兩人的距離,額頭與他相抵,緩慢而又堅定地說:“沈欽,這一次我會毫不猶豫地放棄他。
“就像他那麽多次放棄我一樣。”
十幾分鐘後,林舟坐在會議室裏,手上沒有手铐,人看上去還是比較體面。林嘉木進門後對專案組的貼心表示了感謝,拉開椅子坐在林舟對面。
一位警察過來拍拍他的肩膀,他順勢拉住他的手腕,然後擡着頭示弱一樣看他:“叔叔,可以把那個關了嗎?”
林嘉木指着攝影機,随後眼神再向剛才那位專家求助。警察面露難色,專家體諒林嘉木的懂事和深明大義,及時出面把警察拉到了一邊。
林嘉木聽到個大概,專家說這次也不是正常審訊,就是兒子過來勸勸爸爸迷途知返,警察請示了專案組長,對講機裏傳來組長沉着冷靜的聲音。
他說可以。
林嘉木低下頭,卻在此時想起進來之前沈紹軍對他的叮囑。沈紹軍讓他別害怕,不會給他看到手铐,但是林舟腳上肯定有铐子,要是情況不對就跑出來,自己和沈欽都在外面等他。
他看着林舟,聽到身後咔噠的關門聲,不動聲色地把微微顫抖的手放了下去。
林舟面無表情,先問了他一句:“考得怎麽樣?”
“還行。”
對林舟這樣的“關心”,他絲毫不感覺意外,他知道林舟其實是在問什麽,于是繼續答他:“應該夠我考一個很遠的學校。”
蔣谷蘭一直反對他把自己送出國,所以對他來講最好的結果就是自己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上學。林舟果然只是笑了笑,看上去是再也沒有打算繼續這個話題。
“我現在可以以一個大人的身份和你談判了嗎,林舟先生?”林嘉木問。
林舟不答話,可也竟然沒有感到驚訝——他好像一點都不驚訝于林嘉木和他交流的方式,而林嘉木當然也不是要等他答話了才繼續說,立刻又說:“今天沒有私仇,我來只是想勸你‘迷途知返’。希望你把奧非真實的賬目交出來,在我說話的過程中,你可以打斷我,也可以只聽我說,我說完我該說的,就會離開。”
林舟看他一眼。
“知道我為什麽讓他們關了攝影機嗎?”林嘉木微笑着問,然後也微笑着自答:“因為這是我談判的籌碼。
“你教我的,從小到大你都把我媽媽‘照顧’得那麽好,讓我在姐姐去世之後每天都很害怕,害怕如果把你激怒了,媽媽的情況就會更糟糕。”
這次林舟嘴角動了動,林嘉木看在眼裏,給了他一次打斷的機會。林舟自大地問他:“你的籌碼,該不會是可憐的自己吧?”
“當然不是,我的籌碼也是媽媽,”林嘉木注意到他臉色的微妙變化,漸漸坐直了身體,又問:“對了,林舟先生,我這樣和你說話,你都不會覺得奇怪嗎?我出生到現在十九年來,你沒有哪一天不是我名義上的父親,連專案組都寄希望于我,讓我來勸你迷途知返——現在都懶得裝了是嗎?”
然而林舟只是冷笑。
“你看,這就是關了攝像機的意義。”林嘉木頓了頓,略做思考後接着道:“你原來跟我的親生父親共事了那麽久,那你覺得我長得像媽媽,還是像爸爸?”
“……林嘉木。”
感覺林舟牙齒都要咬碎了。林嘉木笑笑,不為他的怒氣所動,還是自答:“應該是像爸爸,不然你怎麽會這麽厭惡我?除了我讓你這輩子都無法和最愛的人擁有一個屬于你們的孩子,你每次看到我是不是都會想起那個我媽到現在都舍不得忘記的我的爸爸,林清泉?”
林舟握緊的拳頭突然狠狠砸在桌面上,他咬牙切齒地警告林嘉木:“你應該感謝專案組來得很是時候,不然你現在已經和你那可憐的姐姐、無能的父親團聚了。”
“你也應該感謝專案組,林舟先生,”林嘉木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用低沉的聲音緩緩說:“不然你真的就要失去一切了。”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把賬目交給他們了?”但林舟還在笑他的無知和狂妄,冷哼一聲,道:“知道專案組為什麽這麽着急嗎?因為他們扳不倒奧非,而我也不會死——他們判不了我死刑的,明白嗎?”
林嘉木不答話,只是兩個食指對在一起敲了敲,“進來之前伯伯給我打了電話,讓我好好勸你,所有人都跟我說好好勸你,只有沈叔叔讓我別害怕——我本來是有點害怕的,怕自己沒有最後的勇氣放棄你。
“但是非常幸運,你剛才的每一個字,都給了我莫大的勇氣。”他說着話慢慢站起來,一手扶着桌子邊緣朝林舟那邊走過去。
他低頭迎着林舟一如既往的、純粹厭惡的表情和眼神,竟然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小枚刀片。
林舟的瞳仁登時縮緊。
“你不知道,我為現在這一刻的冷靜和理智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林嘉木的聲音還是有些抖,他緊緊捏着刀片,盡力做着深呼吸,“你一定會下地獄,但我不會讓你再把我一起拖下去——至少現在不會。”
然後刀片被他艱難的地重新收回袖子裏。
“人和畜生的區別之一就是,人應該能控制自己不要做不能做的事,但畜生很難,”他後退了半步接着說:“我現在要說我的談判條件了,但我不會在這裏就要求你做出選擇。”
林舟已經沒有會面剛開始的那種冷靜,對面前這個他曾經以為能夠永遠拿捏的“兒子”也終于産生了警惕感。但他仍是不說話。
林嘉木繼續平複着心情,等一些沖動冷卻下來才又道:“你會不會死,法律自有裁決,但如果你交出奧非的犯罪證據,我媽就永遠不會知道二十年前發生了什麽。”
“你說什麽?!”
果然,林舟的情緒瞬間被點燃。他激動地站起來向林嘉木撲過去,卻因為有腳铐踉跄了幾步,狼狽地跌倒在地。
“我會帶她離開這裏,沒有任何人能告訴她你對她的丈夫、她唯一的女兒做過什麽,如果你不照做的話,”林嘉木看看手表,一副為難的樣子,“他們現在應該已經把她轉移到更安全的療養院了,我跟她約好今晚去看她的。”
“我是她丈夫!我才是她丈夫!”
林舟嘶吼着從地上爬起來,動靜太大,林嘉木将食指壓在嘴上,對他“噓”了一聲。
“她是你媽,林嘉木……她是你媽!你想讓她崩潰?”林舟更瘋狂地過來想撕扯他,他站在原地被晃得也跟着踉跄。
“是你讓她變成今天這樣,林舟,”他突然揪住了林舟的衣領,低聲警告道:“我比你清楚她是我媽,我更清楚她到底需要什麽,”說完他一笑,又補充:“顯然我也知道你需要什麽害怕什麽,這都是你教給我的,我尊敬的‘父親’。”
身後的門猝然被推開。
林嘉木手指一松,揪住衣領的動作順勢變成一個摟住肩膀的擁抱,語氣驟變:“爸爸,你好好考慮一下吧,媽媽我會好好照顧的,希望你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警察和專家都為這一刻動容,過來把他和林舟分開,他還裝作不舍的樣子,不願松開手——可惜他實在憋不出眼淚,否則畫面看上去會更令人心碎。
一位女警為他倒了一杯熱水,把他摟緊懷裏拍了拍,安慰他說會沒事的,他一邊道謝,一邊在內心向上天發出最純粹的祈禱。
他如此真誠地祈禱上天毀滅林舟,把他的精神意志和所擁有的一切都摧毀,以告慰林清泉和林夢槐,以及其他衆人的在天之靈。
離開會議室的時候,他回頭最後看了林舟一眼。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有沒有得到最後的救贖,但他本來也不是為了得到救贖。門緩緩關上,沈欽和沈紹軍在他面前,神情嚴肅又緊張;林帆和崔雪也來了,崔雪抱抱他以示安慰,林帆則從門縫看到了林舟,試圖擠進去跟他說兩句。
而他緩緩地想,警察最終都會查出林舟是故意讓林夢槐上了車,會查出林清泉的事,會知道自己并不是林舟的兒子——那時他們還會覺得虎毒不食子嗎?還會這樣感嘆林舟雖然作惡多端但卻培養出這麽“懂事”的兒子嗎?
那他們又會不會明白為什麽要關了攝像機呢?
林嘉木在沈欽的懷抱裏大口呼吸,想要從這種與惡相交又擦肩的窒息感中掙紮出來……屠龍少年的故事又在耳邊回響,他感覺自己已經到了極限。
“林嘉木……林嘉木!爸——”
“嘉嘉!嘉嘉你怎麽了?!林帆你快過來!”
“小林——快叫醫生!快!”
“家屬暈倒了!組長……”
他的意識沉入混沌,不明白為什麽掙紮過後的窒息感更加強烈,又為什麽還是沒有得到更自由的呼吸,甚至直接往更深的黑暗處墜去。
求生的本能使他伸手一抓,隐隐約約聽見一些風鈴聲……不,好像是什麽光芒破碎的聲音?……也不是。
不是,光芒不會破碎。
而且破碎是沒有聲音的,光只會在萬花筒裏碎成斑斓的色彩、在雲層間碎成一道道彩虹、在空氣中碎成丁達爾效應……也會破碎之後又聚起來,凝成暖融融的新的光芒。他被那道光照得睜不開眼,卻也忍不住睜眼——
“我……”
才說了一個字,他就被熟悉的體溫和氣味包圍起來。
他眨眨眼,看到沈欽擔憂的臉。
沈欽離他很近,他不知道自己深處何方,但突然很想親他一下。他貼着沈欽的耳朵輕聲地問:“可以親我一下嗎?”
他感覺手被重新抓緊了,然後唇上落下一個溫柔的吻。沈欽在他模糊不堪的視線裏凝視他,“先斬後奏”地回了句可以。于是他笑起來,勉強擡擡脖子,貪心地又向他索要了一個。
“你從會議室出來就暈倒了,現在是晚上八點,我們在醫院,外面有警察叔叔保護你,我姐在阿姨的療養院守着阿姨,那裏也有警察。專案組已經申請了保護令……看來我們的畢業旅行要推遲很久了。
“伯母去給我們打飯,馬上回來。”沈欽簡短地向他陳述,然後伸手按鈴呼叫醫生,又道:“我爸打來電話,說林舟交代了,警察配合專案組已經找到賬本。”
林嘉木聽了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沈欽抱抱他:“很累吧?再休息會兒,吃過飯我們就可以回家。”說完他又補充:“對了,我媽邀請你去我家住一段時間,崔阿姨已經同意了,你沒問題的話我們明天可以去看你媽媽。”
“你都安排好了,”林嘉木擡手輕輕抓住他的衣領,把人拉下來接了個綿長的吻,低聲問他:“我還能拒絕麽?”
沈欽擡頭看了眼病房門,笑答:“不能。”
“為什麽不問我剛才在會議室裏發生了什麽?”林嘉木又問。
“因為——”
“哎喲,嘉嘉醒啦?你們都餓了吧,這附近沒什麽好吃的,我找了家看着幹淨的,買了些水餃。”
崔雪的身影比沈欽的回答先一步出現,兩人匆忙分開,沈欽過去幫忙把餃子分出來,再把林嘉木的床搖起來。崔雪見了又說:“小沈啊,這段時間就麻煩你多陪陪嘉嘉了,那個填志願的問題,你們家都是高級知識分子,也要麻煩你們多幫他參謀參謀。”
“好的伯母,您放心吧,過段時間學校也要組織填志願的學習。”
他話音剛落,醫生正好來給林嘉木做了個簡單的檢查問了幾個問題,也說吃了飯就可以回家去休息——不錯,确實和他計劃的一樣。
“那就快吃吧,吃完我開車送你們回家去,都別怕,我們悄悄去,壞人不知道你們去哪裏,警察也會暗中守在小沈家附近的。”崔雪往沈欽的碗裏夾了個雞腿,又說:“說起來嘉嘉還是哥哥哩,你比嘉嘉小兩歲,該是哥哥照顧弟弟的,只不過呢,看到你們這麽好,我也特別放心,就是給我們小沈家添麻煩了。”
林嘉木看到他眼角藏都懶得藏的笑意,坐起來也跟着崔雪真誠地說了句:“确實要謝謝弟弟這麽照顧哥哥。”
沈欽一愣,看着他認真的模樣,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些很“特殊”的畫面來——所以這人到底是不是真想聽見自己叫“哥”啊?還是說……就是自己想的那樣?
晚上十點,他們從醫院回到沈欽家,沈紹軍剛好在停車。看到他一臉疲憊,林嘉木走過去站在他面前鄭重地鞠了個躬,并認真道謝。
沈紹軍拍拍他,擡手指了指門:“走吧,先回家,休息兩天——也就這兩天吧,我跟他們溝通過了,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
“叔叔,我……”
“不是說你幫不上忙的意思,”沈紹軍看一眼正開門的沈欽,故意當他的面靠過去悄聲對林嘉木說:“你已經幫了大忙了,我這口氣還沒消呢,也讓我對付對付奧非,出口惡氣!”
沈欽笑着表達不滿:“你們又在說什麽我不能聽的?”
“不重要的事,”林嘉木也是淡淡一笑,回頭對沈紹軍道:“那就謝謝沈叔叔了。”
“乖了乖了,時間不早啦,你們呢快去洗洗睡覺,我還要開會,那個客房——客房你阿姨走之前都弄好了,你看你想睡哪裏,都行。”沈紹軍把車鑰匙和包往挂鈎上一挂,匆忙鑽進了一樓書房。
本來他不提客房還好,提了這倆人的氛圍裏就多了一股子的欲蓋彌彰。沈欽幹咳兩聲先把書包往桌上放,又伸手過來拿林嘉木的包,不料被他輕巧地躲開。
林嘉木上下掃了他一眼,淡定道:“我先去洗澡。”
“你洗澡還背包……”
“包裏有我的洗漱用品,”他又看了眼沈欽,對他擡擡下巴,“還是說你要先洗呢,弟弟?”
“……”
“要不一起洗吧?”
沈欽眉頭一皺。
“不好意思?”林嘉木無辜地一挑眉,接着輕快道:“那就我先洗咯。”
直到一樓浴室裏傳來水流聲,沈欽都還杵在原地。過了會兒他回過神來,意識到這不就是挑釁麽?接着他開始浮想聯翩,一些關于對林嘉木的赤裸的想象開始不受控制地浮現在他眼前,他感覺嗓子幹癢,費勁地吞了吞口水,不由自主向發出聲音的浴室靠近幾步。
然後理智又撕扯他,迫使他站在客廳中間,心跳開始瘋狂加速。剛剛林嘉木的意思是那個意思吧?沒有別的意思了吧?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吧?!
突然地,浴室裏的水聲停了——其實沈欽也無法判斷是突然停了,還是實際上已經過去了很久,他站在原地沒有了時間和等待的概念,那些水聲原本是在不斷沖刷他腦海中的畫面,幫他冷卻起火的理智。可它戛然而止了,好像并不是什麽好事……
咔噠一聲,浴室門開了一道縫。沈欽屏住呼吸,透過門縫看到林嘉木光潔的上半身一晃而過,然後一只手扒在門上——
“沈欽,”林嘉木擠出個腦袋叫他,“我忘記拿衣服了,你幫我拿一下,在我的行李箱裏。”
沈欽左右看看幹咳兩聲:“箱子好像還在我爸的車裏,你等一下。”
“那就不用打擾叔叔工作了,你幫我拿你的吧。”
……你還真是善解人意,沈欽嗤笑。
他從樓上拿來林嘉木穿的那套自己的睡衣,輕輕敲響了樓下浴室的門,發現門并沒有上鎖。
他将門開了一條縫,把衣服遞過去林嘉木卻遲遲沒有伸手來拿,于是他又耐心地把門縫推開了些,容得下上半身探進去,結果還是沒看到人。他再把門推得更開,整個人都卡在了門縫中間,這回他看見了——
林嘉木躺在浴缸裏像是睡着了一樣,熱水還放着,溢出的水蕩漾着漫出來。他試探地問:“衣服我放這裏了哦?”
回應他的還是一片寂靜。他不放心人就這麽睡着,往裏跨了一步反手關上門,視線又不敢往那邊掃,只能別扭地站在鏡子面前繼續叫他:“衣服拿來了,困就回房間睡,這樣睡感冒了。”
“浴巾給我。”
沈欽身後終于傳來林嘉木懶懶的聲音,然後是嘩啦一陣水聲,他做了個深呼吸,把衣服給他挂牆上,取了幹淨的浴巾反手遞給他。
突然地,他的手被林嘉木濕漉漉的手包裹住,由不得他腦子做出回應,手指就擅作主張就把手裏的浴巾攥緊了。接着他聽見林嘉木一聲輕笑,還有一些動作上的細節——
林嘉木可能是整個人都從浴缸裏出來了,一手拉着他手裏的浴巾,另一手順着他的後腰往上,手上的水把他的T恤浸濕了一些,一路撫過他的脊骨來到他的肩膀。
“拿了又不想給我,”林嘉木還是笑,濕熱的氣息吐在他耳後,他感覺自己的後背徹底濕了。林嘉木直接從背後抱着他,不着寸縷地抱着,輕聲又問:“那你用你的衣服給我擦幹淨?”
沈欽腦子有些崩潰,一切行為都只能遵照本能。他手腕一翻靈巧地把另一半浴巾從林嘉木手裏奪過來,随後兩手把浴巾展開裹住他的下半身,直視着他暧昧到頂點的目光把他翻了個面推到牆上抵着,低聲道:“還有背面沒擦。”然後從身後擁住了他。
林嘉木沒忍住笑,兩手撐着牆人往後面退了半步,直接貼上了身後這人,低頭看了看,好心地提醒說:“那也還有沒擦到的啊。”
“……”
沈欽深吸一口氣,幹脆把他兩手抓了放在浴巾上,“這裏不好擦,換個地方,我先上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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