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思緒不佳,晚膳就沒用。

沈琉墨躲在被子裏,心裏有些難受。

他做錯什麽了嗎,蕭吾泠因何生氣?

是嫌他打了方絮,還是嫌他将事情鬧大,沒有如往常一般息事寧人。

可是明明是蕭吾泠自己說的,給他身為皇後足夠的尊重,行事可以不必顧忌。

蕭吾泠的态度,讓沈琉墨又一次開始懷疑,他或許就不該相信蕭吾泠,不該抱有期望。

想着想着,不光委屈,心裏的氣也竄了上來,他坐了起來,招來阿七,“把去年內務府送來的冬衣全都給本宮扔了。”他眼眶紅着,正在氣頭上,阿七哪敢不從,只好先順着他應下。

“殿下,小廚房煨着豬腳蓮藕湯,天冷了,喝一碗正好暖暖身子。”

“不用。”沈琉墨賭氣道,睜着一雙清眸看着阿七,“你說陛下是不是生本宮的氣了?”

“殿下。”阿七拿了條毯子給他披上,勸慰道,“奴婢都聽阿绫說了,您只是患得患失,太過在意陛下罷了,怪不得您。不過您既然知道陛下生氣了,大可以去哄一哄。”

“哄?”蕭吾泠自己心偏了,還要他哄?

“殿下,您要學着示弱扮可憐,實在不行往陛下懷裏一倒,陛下還能跟您生氣嗎,您說是吧?”

沈琉墨扯掉了毯子,認真看着阿七,眼睛左右轉了轉,最後覺得阿七的話有道理,“罷了,将本宮前些日子剛做的那身衣裳拿來。”

阿七愣怔片刻,“哪件衣裳?”

對上阿七疑問的眼神,沈琉墨頓感不好意思,臉有些熱,“算了,本宮自己去拿。”

“奴婢知道了!”阿七總算反應過來,忙不疊去拿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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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了,那件壓箱底的衣裳,所以殿下,這是要去哄陛下了?

換好衣裳,沈琉墨攏緊外衣走了出去,又看到了那件大氅,忍不住催促,“快些拿去扔了。”

“奴婢馬上就去。”阿七應着。

去年國庫充裕,送來的冬衣都是極好的,有些根本就沒有穿過,扔了實在可惜,阿七糾結半晌,靈光一閃。

徐公公伺候陛下已久,不如待會兒順便問問徐公公的意思。

“陛下在裏面,今個兒事務繁多,陛下還沒用晚膳,殿下來的正好。”

“嗯。”沈琉墨從阿七手裏接過食盒,有些猶豫,但還是走了進去。

他扯了扯衣領,宣政殿恢弘肅穆,他穿成這樣,會不會不成體統,但開弓沒有回頭箭。

看着沈琉墨身影消失,阿七才悄悄問徐福。

“公公可否借一步說話。”

徐福交代別的太監守着,跟阿七去了別處。

“阿七小公子的意思是,去年內務府拿了旁人不要的衣裳充作皇後的冬衣?”

“太樂令是這個意思,他說殿下的大氅是他不要的。”阿七面露糾結之色。

徐福呵呵一笑,“阿七小公子有什麽盡管說。”

阿七想了想,到底沒說沈琉墨要将冬衣全扔了的事,他搖搖頭,“沒事了,勞煩公公幫奴婢出出主意,這事是否要告知陛下,殿下只怕會忍着不說。”

“這事,咱家去通傳陛下。”

“那陛下想來應當不會生氣怪罪殿下吧?”

“若內務府真敢拿別人不要的送至中宮,陛下不僅不會怪罪殿下,還會補償殿下。”見阿七到底沒經歷過什麽事,徐福于是又勸慰他幾句,“放心吧,保準過了今晚,兩位主子就和好了。”

阿七這才放心。

宣政殿內,沈琉墨提着食盒,裹緊了外衣。

“這麽晚,皇後怎麽來了?”蕭吾泠早早聽到聲響,一直等沈琉墨挪步到他身旁,才掃他一眼,神色看不出喜怒。

“臣……來看看陛下。”沈琉墨道。他知道阿七說的對,但又放不下臉面,更何況蕭吾泠分明就是故意對他甩臉色。

站在一旁說不出話來,蕭吾泠放下狼毫,心裏微微嘆氣,“皇後可知錯。”

“臣知錯。”沈琉墨下意識要跪,見蕭吾泠擰眉于是動作稍頓。

“皇後何錯之有?”

“臣……不該将事情鬧大。”沈琉墨閉了閉雙眼。總歸是些言語中傷,以後他不與方絮計較就是,蕭吾泠既然生氣,他就不做了。

“你!”蕭吾泠拿他沒辦法,站起身來走到沈琉墨面前,居高臨下看他,眉心皺的更緊了,“你以為朕是因為這個生氣?”

“不是嗎?”沈琉墨下意識後退,“那臣以後不動手打他了。”

“……”

蕭吾泠咬牙看着面前不知所謂之人,打不得罵不得,偏偏沈琉墨根本不知道他生氣的緣由,越說蕭吾泠臉色越難看,沈琉墨幹脆跪下不再言語。

蕭吾泠被氣得冷呵了聲,舌尖頂了頂上牙槽,重重吐氣。

“起來。”他去抓沈琉墨沒受傷的那只手,卻被沈琉墨猛地抽了回去,似乎對他極為抗拒。

蕭吾泠都要被氣笑了,“皇後自己來找朕,又恨不能對朕退避三舍,是何意思?”

“臣日後當做好皇後的本分,絕不再意氣用事。”他跪在地上,大殿裏燒着地龍,蕭吾泠便由着他跪,“那皇後說說,你的本分是什麽?”

沈琉墨一時啞然。

“怎麽,答不上來?”蕭吾泠輕輕捏住他的下巴,迫使沈琉墨直視他,“朕來告訴皇後,皇後只有一個職責,就是以朕為天。”

“……是。”

他乖順應下,逆來順受的模樣讓蕭吾泠恨不能捏死他,可一想自己從前做的那些事,便覺得沈琉墨如今的性子也怪他,心裏的火氣就沒了。

“起來。”他松了手,等着沈琉墨猶猶豫豫站起來,又做了很長一段時間心理準備。

“你聽着,朕不是因為你對方絮如何而生氣,朕是因為……”

因為他根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方絮傷他的時候他不躲,明明身子不好,冰涼的青石板卻還是說跪就跪。

話到嘴邊,蕭吾泠說不出口。

“因為什麽?”沈琉墨忽然擡頭小聲問他,那雙明眸直視着蕭吾泠的雙眼,特意換的衣裳領口很低,蕭吾泠只要稍稍低頭就能看到他白皙的脖頸,和泛着瑩白光澤的半個胸口。

如果想,蕭吾泠什麽都能看見。

目光慢慢往下移,清冷的香氣又不受控制鑽入鼻腔,蕭吾泠掩下內心的躁動。

“因為你受傷了。”他嘆了口氣,算是敗給沈琉墨了,“旁人傷你,你身邊的奴婢侍從應當第一時間保證你的安全,而不是靠你護着。你是皇後,他們是奴婢,他們一百條命都抵不上你,懂嗎?”

沈琉墨失神,心裏有預感,但是他不敢相信,“所以陛下是因為這個生氣?”

蕭吾泠點頭,有些不自在的坐了回去,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皇後先回去吧,朕還有些事沒處理。”

沈琉墨還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許久才點頭,“那陛下記得把豬腳湯喝了。”他低低道,扯了下衣裳走了。

門口徐福等沈琉墨主仆離開,轉身就進去禀報了蕭吾泠有關冬衣的事,說到正事,蕭吾泠臉色終于沒那麽別扭了。

“陛下,若是真的……”

“去查,格殺勿論。”

“是。”徐福躬身倒退幾步,到門口才轉身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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