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淩波樓

琳琅雖得了宋蕙儀的指令,但到底不方面直接使用府中的車夫,遂行至市上另去找了個車夫,給了銀子,方向着木亡谷方向而去。

琳琅卻到的極不巧,木亡谷此時聚集了許多人,琳琅撥開人群向內走去,卻發現有護軍将百姓攔在圈外。圈裏的地上,正正的躺着一個人,身上血跡斑斑,正是鐵蕭匡安。

琳琅抿了抿唇,眉峰微動,卻立在原地,專注地側耳聽身邊的動靜:“哎呀,這個秀才真是可憐啊,明明才搬來不久,怎麽就惹來了殺身之禍?”

“是啊,也不知道是誰下了這樣的狠手,看那一身血喲,哎喲哎喲,真是造孽啊。”

……

身邊有人搖頭嘆息,琳琅默默聽了一會兒,并沒有發現有價值的信息,遂又撥開人群退了出來。

她往山邊走了走,借樹枝隐藏住身形,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不多時,她的身邊就站定了一個人,來人容貌普通,一身柴夫的打扮,放進人群也認不出來。

他向着琳琅躬了躬身,“琳琅姑娘。”

琳琅颔首還禮,問道:“夫人心慈,不欲害人性命,——但你怎麽就動手了?”

那人着急辯解道:“琳琅姑娘,屬下一向謹遵夫人的命令,夫人未曾下令,屬下必定不會動手。”

琳琅的眉頭皺了起來,“噢?那是誰?”

那人抿了抿唇,吐出三個字:

“淩波樓?”

宋蕙儀放下茶盞,有些難以置信地反問道。

琳琅趕緊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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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蕙儀的眉頭皺了起來,屈指輕輕敲着桌面,“看來匡安先前得罪了了不起的人物,所以才隐居木亡谷,不想還是被人找到并給淩波樓下了委托。”

淩波樓其實做的事和匡安差不多的事情,只是匡安是一個人,淩波樓是一群人。它在江湖中矗立良久,身犯多重命案卻從不受三國官府約束,背後自然與三國高層有所牽連。

只是,她并沒有想到會這樣巧,程婧剛好買通匡安,匡安卻轉眼就被淩波樓結束了性命。

琳琅略等了等,問道:“夫人,可要吩咐暗衛查這件事?”

宋蕙儀想了想,搖了搖頭,“這事兒便罷了,總歸匡安死了,阮阮平安就好。——江湖的水太深,內裏牽扯頗多,那些人又是一貫不按照規矩來的,摸下去,只怕反而會惹麻煩上身。”

琳琅乖巧的點了頭。

宋蕙儀便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又喚了一聲,“琳琅。”

“琳琅在。”

宋蕙儀嘆了一口氣,道:“裴審言那日的行蹤你查出來了,是麽?”

琳琅點頭,有些遲疑,“是——”

宋蕙儀道:“我知是程婧的院子,你不必瞞着我。——我只是在想,這事兒,該當怎麽同阮阮說呢?阮阮從小就愛粘着裴審言,若讓她知道了此事,還不知會怎麽樣呢。”

琳琅沉默了一會兒,道:“夫人,可否聽琳琅一言。”

“你說。”

“琳琅覺得現今的姑娘同先前的姑娘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先前太太也說起來,姑娘對二姑娘的把戲都了然于胸,只是性子一貫綿軟慣了,才舉棋不定罷了。但姑娘已經同四姑娘走在一起了。——夫人,姑娘,大概并沒有您所想的那樣脆弱。”

宋蕙儀只是安靜聽着,聽她說完,方道:“可是感情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呢?這又不比一貫的布局,多了這麽一層牽扯不斷的東西,總會複雜些。”

琳琅微笑道:“夫人是着相了,這事兒不論夫人說與不說,姑娘總是會知道的,與其如此,倒不如放手看看她會怎麽面對。不論怎樣,對姑娘來說,終究是一種磨砺。”

宋蕙儀默然良久,半晌,方才嘆道:“罷,你說的在理,就按你說的辦吧。”

琳琅只是微微一笑,躬身向後了幾步,立在了宋蕙儀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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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華容得知要去府的消息時微微一怔,她看向十七,問道:“公子可說了是什麽事?”

十七垂眸停頓了一會兒,想着祝六一貫的個性,終是不放心,遂提點道:“跟程家的幾個姑娘有關。——祝六,你說話的時候稍注意些。”

“程二姑娘?”

十七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否定道:“不,不是,是程五姑娘。”

祝華容訝然。

十七看着祝華容的神情,想了想,補充道:“公子和程五姑娘中間有段往事。”

祝華容只好點了頭。

她原還當是程婧,因着程婧和公子些許時候有些相似,卻怎麽都沒有想到會是那個看起來傻乎乎的程阮,就是程荑也好些啊。

還是果然是她看錯了眼,程阮才是藏得最深的那個?

懷着這樣的心情,祝華容入了東城謝雲璋暫居的府邸。

十七将祝華容延請入內,向謝雲璋躬身行禮後恭敬退下,并帶上了門。

祝華容盈盈拜倒,“公子。”

謝雲璋坐于上首主座,身形不動,外形上彰顯一種巋然。他微微向上擡了擡手,指了指不遠處的紅木椅,“坐。”

祝華容依令坐下。

她想了想十七的提點,在心中掂量了一下輕重,便将這數月以來程阮的表現盡數告知,中間自然也不可避免地提及程婧和程荑。

謝雲璋表現很安靜,一言不發的聽着她講。

直到說到程婧抄襲一事經由程阮曝光的時候,謝雲璋方才開口問道:“這麽說,她的才女之名實虛?”

祝華容愣了一下,方才反應過來,這問的是程婧。

她點了點頭,“是。——這姑娘本是個好苗子,只是長歪了。”

謝雲璋不置可否,只是吩咐道:“此事透露給梁京諸家族,盡快。”

祝華容聞言,咬了咬下唇,顯然有些不忍:“公子——這姑娘舉止雖不對,但到底是因着程家對她不起在先。她父母都去了,只能靠着這名聲為日後綢缪(嫁入大家族),這樣,是不是有些過了?”

謝雲璋目光落到她的身上,祝華容頓時感到一陣冰雪的意味,她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心地點頭稱了是。

謝雲璋卻不多言,只是揮了揮手,祝華容躬身退了下去。

十七在門外相候,見她出來,道:“不是讓你說話注意些了麽?怎麽還是這樣的急脾氣?”

祝華容頗有些不滿地道:“公子也是糊塗了,怎麽就這樣就要毀掉一個姑娘的前程?她不過是搶了程阮的風頭而已。反正程五姑娘也不缺那樣的聲名。”

十七頓了一下,道:“祝六,你将此事想的簡單了。——你到城府之前發生在程五姑娘身上皇恩寺的那件事情,背後的人就是你頗為贊揚的二姑娘,這是其一。還有一點,今兒早上程婧抄襲事情被程阮說破——雖不知她是怎麽知道竟是程五姑娘的——但她随後就去找了鐵蕭匡安,讓匡安對其下殺手。——若不是公子早有提防,今日之事,恐怕還難善了。”

祝華容掩了唇,有意想說些什麽,但想想程婧在謀略課上說出來的章程,卻又覺得仿佛應是題中應有之意。

“祝六,公子沒有你想象的那樣糊塗。”

十七如是道。

祝華容神情恍惚,有些踉跄地離開了府邸。

十七見她離去,又看了看躲在樹後的大長老,走上前去,躬身道:“大長老。”

大長老捋了捋潔白的胡須,“小十七,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麽吧?”

十七在心裏嘆了一聲,道:“十七不敢忘。——這邊的事情早已完結,也該恭請公子回國了。”

大長老和顏悅色地道:“是啊,應該請公子回去了。”

十七推開門,看見坐在上首的謝雲璋,在屋中下首站定,躬身道:“公子。”

謝雲璋看了他一眼,問道:“什麽事?”

“公子,主母(謝雲璋母親陶饒然)之事已經查明,公子該當早日回國。日久則恐怕生變。”

“是大長老讓你來的?”

“公子——大長老畢竟是主母留給您的人,在您身邊跟随多年,有些話,不可不聽。”

他并未明說,只是搬出了大長老的身份。他并不知公子和程五姑娘之間的過往,但大長老手中迄今仍握有四分勢力,若是大長老認為程阮阻礙了謝雲璋的腳步,依照他的性子,恐怕會先斬後奏。

反而是另程五姑娘惹禍上身了。

謝雲璋顯然聽明白了這其中給的意味,廣袖拂過扶手,起身下前來,在十七面前站定,道:“十七,你該是我的人。”

——所以不必理會大長老的命令?

——可是他是大長老親手栽培起來的,萬萬做不出來這樣的事。

謝雲璋自然看到了他的神色,于原地默然立了一會兒,終于轉身重新坐了回去,吩咐道:“明日啓程。”

十七趕緊稱是。

他擡頭看去,見謝雲璋已重拾書閱覽,遂躬身一福,慢慢退了出去。

大長老等候在門洞外,見他出來,迎了上來,“如何?”

十七頓了頓,道:“明日啓程。”

大長老頓時歡喜地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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