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宋駱的拒絕
宋駱完全沒有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細細地看了看程荑,然後抽回手,笑着道:“四姑娘,你說笑了。”
“我沒有說笑。”
程荑強調道,目光定定的看向宋駱,帶着一點執拗的味道,又一字一頓的重複了一次:“我沒有說笑。”
宋駱沒有想到程荑這樣執着,他頓了頓,道:“四姑娘,我們不過第一次見面,遠談不上這些。——駱身子有些不适,先行告退了。”
程荑的樣子不像是在作假,何況世家裏面的子弟也斷然不會拿這樣的事情來開玩笑,到底都是一個圈子裏面的人,鬧的大了,對誰的影響都不好。
可是,為什麽偏偏是他呢?
他身子本來就不好,沒得拖累人。若一定要遵循幾大家族的聯姻的話,嫁給哥哥(宋荻),也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擇。
宋駱說完話,起身打算離開,卻不想程荑越過身子來,再次抓住了他的手。
“宋駱——”
她仰起頭來,目光澄澈,眸子裏的水霧氣依然沒有散盡,她抿抿唇,再一次強調道,“我并沒有說笑,我是真的想要嫁給你,想和你過一輩子。”
程荑固執的說了第三次。
宋駱一怔。
他沒有想到程荑再被拒絕兩次之後依然如此執着,就算他們原先不認識,宋駱也硬不下心腸來再次說出不字。
他順着程荑拉着他的手坐了下來,想抽出自己的手,卻不想程荑緊緊握着,一點都不願意松開。
宋駱無奈,只好任由她拉着,溫聲問道:“四姑娘,可以告訴我原因麽?”
程荑咬了咬唇,“沒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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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的事情又不能說,在這一世,他們這才是第一次見面。
可是,看着宋駱蒼白的臉,她心疼,一點兒都不想再拖了。
宋駱啞然失笑,“傻姑娘,你才回京,還不曾見過京中諸多溫雅貴公子,駱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四姑娘何必這樣執着。”
程荑:“可是我認定你了。”
宋駱挑了挑眉,随後無奈喚道:“四姑娘——”
程荑定定的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
宋駱見了她眸中的執拗,只得嘆道:“——四姑娘方才回京,想必不知,駱身子自幼便不好,先前還急劇轉下,這麽個身子,保不準什麽時候就去了,姑娘年華尚好,何必要将時間浪費在駱的身上。”
程荑聞言,握着宋駱的手緊了緊,“我知道,——我知道你身子不好,但是我不在乎。”
她怎麽會不知道呢?細算起來,她和宋駱相交十餘年,宋駱的身子是個什麽模樣,她都再清楚不過,甚至只看面色她都能猜出個八九分來。
所以她見着現今的宋駱才會這麽心慌。
上一世她是成親之後才知道這事兒還帶着沖喜的成分的,但是這一世她無論如何也不要重蹈上一世的覆轍,她想嫁的人只有宋駱。
可是,如果宋駱不答應呢?如果沒有辦成婚事,宋駱的身子會越發慘淡麽?還會安然得活到上一世的那個時候麽?
她握得有些緊,唯恐面前的人就此消失,這樣大的力道,宋駱自然察覺到了。
他頓了頓,道:“四姑娘,很抱歉,我不能答應你。——駱自己的身子駱很明白,連駱也不知還有多少時日,斷然不能因此葬送姑娘的一生。——四姑娘,你只是還不知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麽罷了。”
他說完這話,不敢再看程荑,掰開她的手,轉身離開。
程荑的手落在石桌上,發出“咚”的一聲聲響。
棋子一并零零散散的落下。
她沒有動,只是默然地坐在原地,眼睛緩緩地閉上。
宋駱。
她在心裏輕輕喚着這個名字,心裏面滑過一絲隐痛。
不知過了多久,程阮方才回來,将吃食一律放在旁邊,伸出胳膊,環抱住程荑,柔聲喚道:“四姐姐。”
程荑身子顫了一下,并沒有說話。
半晌,她才拍了拍程阮的背,道:“我無事。”
聲音已經恢複了一貫的清冽冷靜。
程阮大大圓圓的眼睛望着她,有心想問小宋哥哥的回答,卻又想四姐姐這幅失意模樣,明顯事情進展的并不順利。嗫嚅了好一會兒,終是沒有開口。
程荑卻看出她的猶豫,道:“他并不想娶我。”
“是因為小宋哥哥身子的緣故麽?”
程荑點了頭。
她默然了一會兒,問道:“你可有什麽辦法?”
程阮想了想,道:“母親之前說過,她已經将此事告知舅媽(宋夫人)了,所以才有了這次來宋府的拜訪。先前大宋哥哥也說了,舅媽今日晚間留飯,想必也是存了觀察四姐姐的心思。”
——既然宋駱這裏不好着手,不如将目光放到宋夫人身上。
沒有哪一個母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去死,就算是方士之言,宋夫人也必然會盡力一試。
程荑聞言點了頭,然後垂下了眸子。
程阮也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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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有些搖晃,程婧昨夜一宿沒有睡好,本說在馬車上補補眠,卻不想一路颠簸,一點兒都不安生,索性便睜開了眼,繼續将裴審言的信拿出來看了看。
裴審言在心中表示了他将會來接她,讓她先在寺廟中乖巧的待上一段時間,随後卻是一個非常奇怪的命令——希望還待在府中的舒梵能夠将程峪的筆墨想辦法拿出來一些。
并沒有說理由,不過程婧還是讓舒梵注意着些。
舒梵倒是表示此事不難,他們裏面有人是在書房當差的。
倒是程婧聞說此事很是看了她兩眼,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母親的爪牙已經伸到了程峪書房裏,畢竟那是個重地。
不過無論如何,事情能辦好就行了。
她擔心的只是裴審言到底知不知道她之前買通匡安準備刺殺程阮的事情。
匡安好幾日都沒有動手,她自然又去看了一次,才發現匡安已經死了。
程阮應付得如此迅速,如果說她早先不知道這些東西,那她才是要呵呵了。
只是,完全沒有想到程阮這樣幹脆利落的就動手了,直接殺了匡安免除後患,和她一向表現出來的白蓮花形象委實太不相符。
所以,果然白蓮花才是最有可能黑化的麽?
只是,裴審言究竟知不知道這件事呢?
信裏面完全沒有提及,一點動靜都沒有,連語氣也跟平素似的,溫柔的不得了,但是她現在一點都不敢肯定裴審言對她的情感了,萬一這真的是個坑,怎麽辦呢?
已經跳下來了,抽身還來得及麽?
何況,她也很舍不得抽身啊。
她心緒雜亂,苦思半日也沒有一點兒結果,只好嘆了一口氣。
舒梵在一旁見了,不禁安慰道:“姑娘,您不要太心焦,您總會回來的。婢子會好好幫您看着府裏,有什麽事情一定會給姑娘去信的。——婢子就是姑娘的眼睛。”
她擡起眉目,看了看一臉忠心的舒梵,微笑着點了點頭,“舒梵,你很好。有你在府中,我——”
她的話被驚馬打斷。
馬車突然不住的搖晃,慌亂中,她聽見了刀劍出鞘的聲音。
程婧顧不得自己身子都沒有穩定住,急急的拉開了簾子。
外面長身玉立四個黑衣人,手中拿着刀,刀上的血漸漸順着刀身流了下來,滴落在了地面上。
地面上,卻已經是馬車夫的屍體。
舒梵看見外面場景,有些驚慌的看向程婧。
卻發現程婧的面色并沒有絲毫變化。
這樣的距離并不遠,所以,程婧能夠看清他們領口上非常張揚的繡着一朵紅色四菱形的石榴花,彰顯了他們來自北漢的身份。
可是,卻并非來自裴審言。
領頭的黑衣人跟程婧對視了一會兒,突然變換姿勢,将長刀杵到了地面。
鮮血很快浸染了周圍的地面。
他微笑着道:
“程二姑娘,請随我們走一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