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吳邪
我逗你玩的——
逗你玩的——
玩的——
的——
無比淡定的語調在吳邪心中無限循環。
“诶?”這次輪到吳邪傻眼了,他呆愣半分鐘,結結巴巴地說道:“那個,我想,我耳朵出了點問題……你剛才說什麽?”
“所以說,那是我逗你玩呢。”她面無表情地說出了驚人的東西。
吳邪腦袋當機,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坐在他對面臉色很是無辜的某女,嘴大大地張了半天硬是沒說出一個字來。
“怎麽會有結界這種東西,當時我看你的表情挺好玩,不自覺的就想逗逗你。”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她絲毫沒注意吳邪可以吞下雞蛋的表情,繼續用雲淡風輕的語氣向吳邪脆弱的玻璃心上扔下重磅炸彈。
“但、但是。”吳邪依然不接受事實:“那時候,我把瓷瓶從那間耳室拿出來之後,的确從水底出來了很多粽子啊。”
“哦,那些只是被張起靈和那個胖子從隔壁那裏引過來的。”
她認真的神色讓吳邪有一種想跪地的沖動。
惡劣。真他娘的惡劣!
這種玩笑是可以随便開的麽?虧你當時還給老子裝的人模狗樣的!老子還真相信有那麽回事兒了。
影帝!主仆二人都可以去充影帝了!為什麽要來幹倒鬥這一行。
渾身上下突然湧起的這一陣無力感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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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一個玩笑而已,你至于用這種眼神瞪着我麽?”阿玖有些好笑地看着對面那個惡狠狠恨不得用眼神把自己碎屍萬段的吳邪,只不過他的‘惡狠狠’在她眼裏也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吳邪做了一個深呼吸,平靜了一下心情。又想起了‘張禿’,心中不得有一種有火無處發的感覺。
自己跟個白癡在後面跟着他們一起耍彪,結果到頭來換來一句‘我玩你呢’。
一個兩個的,怎麽都把耍人當樂趣啊,老子看起來就這麽好欺負?
“好了好了,別上火。”阿玖朝他擺擺手讓他息怒。她只是看剛才吳邪的表情過分認真,便把這件事當做調節氣氛的調味劑來用了。但是,效果似乎太大了。
不過,‘結界’一事的确是耍他的。
別在意,這真的只是一個沒有惡意的玩笑而已。
“咳咳。”她咳了兩聲:“言歸正傳。”
從吳邪所說的話來看,他再一個墓地裏發現的‘某樣神器’具有一個奇異的能力,能讓人類腦海中無意識浮現的種種事物具現化,成為實物。理論上來講這是不成立的,但是那個銅片,那種靈力是她并未見到之物,若不是親眼見一見,她也很難下結論。
幻覺是她的第一想法。人類的大腦可以進行無限的想象,如果他是中了某種催眠術,那麽他腦子裏想的東西就有可能出現在他的視野之內,對他進行攻擊——當然,這只能擊潰中術者的精神,并不能造成任何物理傷害。
吳邪表示疑惑,如果真的是幻覺,那他聽到的聲音以及感受到的疼痛又算什麽呢?
幻覺不只是幻視。阿玖解答,人的五感都是由大腦的神經中樞進行控制,如果可以通過某種手段直接影響到大腦,那麽他在催眠裏看到什麽都不奇怪。
催眠方法有很多,通過一種特殊的聲波、言語、甚至看到的景象都有可能給大腦下出暗示。
顯然,吳邪不接受這個解釋。他的确在裏面看到了老癢的屍骨,也看到了那個‘複制’出來的老癢。這些都是幻覺的話,那老癢的母親又是怎麽回事兒?如果被青銅樹影響産生幻覺的只有自己和老癢兩人的話,那別人是看不見老癢的這個‘新生’母親的,那他們在海外是怎樣生活的?
阿玖聳聳肩:“這是一種最合理的解釋方法,當然我沒有說這一定是真相。”
“就是說還有別的可能性?”
“蠱術,或者巫術。”她道:“我只能想到這點了。如果說在遠世之前曾用萬人的鮮血祭祀過的聖器的話,靈力保留到現在也不為過。”
而且,根據那個銅片的老化程度來看,似乎是千年前的産物,那時候黑魔法似乎也沒有流傳到中原。她道:“讓死人複活什麽的簡直是天方夜譚。在同一個地方同時出現兩個有着同樣記憶、同樣經歷的同一人物,很有可能是那個神器附近的時空出現了斷層。”
“這種事情能做到?”吳邪吸了口冷氣,不可置信。
“我對蠱術不是很有研究,而且到現在很多像樣的蠱術也早已失傳,只是……不能說不可能。”阿玖看着煙鬥裏冒出的煙,幽幽道:“一個完整的人是需要肉體以及與其相配的靈魂組成,比起說憑空就可以變出一個完整體,我倒是覺着這個更能讓我接受……雖然兩個說法都不是很實際。”
“的确都挺扯淡……等,你說,人不會是憑空複制出來的?!”吳邪一驚,老癢寫給自己的那封信上,明明說……
想到這裏其實他自己也明白了一些,這個就和魔術一樣,人們看的魔術裏‘變’出來的東西,不是憑空出現的,而是一開始就在那裏,經過謹慎的掩藏騙過觀衆的眼睛後,魔術師再将其取出。
吳邪也聽說過‘平行世界’,在一個不同的平行時空裏,有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只是在幹的事情也許不同。阿玖所說的‘時空的斷層’,到底是指時間,還是空間?
假設那個時候,無數個平行世界中,有一個老癢沒有被困在那個洞裏,而是在洞外,而這個‘老癢’又恰巧被困在洞裏的那個老癢給召喚了過來,一切是不是就可以說通?
他腦袋裏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團毛線,剪不斷理還亂。
這個世界,真是怕‘認真’二字。認真你就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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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玖對我們這次的目标有什麽了解嗎?”過了一會兒,吳邪決定不再在這個接近死扣的問題上糾結,把話題扯開了。
“九龍擡屍棺?”阿玖也無意繼續,便順着他的話說下去:“什麽啊,你什麽都不知道還跑來這種地方?”
“真是不好意思啊我這麽無知……咦?話說你真的知道?”吳邪驚,他本來只是為了不讓氣氛尴尬下去随便找了話題,沒想到歪打正着:“我只是順着三叔的意願來的。”
“呵,那個狐貍……”真的是窮途了麽,居然把自己的大侄子送到這種地方來,是特意讓他來送死?
吳邪撇了撇嘴,雖然說聽過張起靈有關二十年前海底墓發生的事情,對三叔多多少少有了些懷疑,但那是把自己拉大的三叔,親人的同時也是恩人。聽到別人這麽說他,心裏難免不舒服:“三叔好歹是長輩,你放尊敬點成麽?”
“是你的長輩,不是我的。”阿玖冷哼一聲,瞥了一眼通往洞內的夾縫:“在我眼裏,裏面那個也是個黃毛小子。”
吳邪嘴角抽了一下,他知道她指的是陳皮阿四。
“不過,汪藏海為什麽會建東夏皇帝的墓?難道東夏政權一直延續到明朝?不可能啊。”吳邪捏着下巴:“還是說根本就是改建?那他是怎麽找到這個墓的?”
“呼——”阿玖吐出最後一口煙氣,把煙頭裏的煙灰磕出來:“雖然我不知道他們之間是個什麽關系,但是汪藏海這個名字我倒是有點印象。”
“唔……”吳邪先是随口回應了一句,然後呆住。
咦?她剛才說什麽?
“你,你你……”他指向阿玖的手指有些顫抖:“你認識汪藏海?”
“嗯,算是吧。”她把煙鬥包好,放回袖子裏:“他是個很有才的人。在當時的皇室裏也有一定地位。”
“這種事情你怎麽不早說。”吳邪掩面,他覺着眼前這女人簡直不可理喻(小三爺你真相了),随即,便露出了看到希望的喜色:“那你是不是也知道關于天宮的事?”
阿玖瞥了他一眼:“你知道張起靈住在哪兒麽?知道他每天早上幾點起來然後吃什麽早餐麽?”
“诶?不……我怎麽可能知道那些。”又不是跟蹤狂。吳邪愣。
“這不就是了。我只說我記得這個人,并沒有說我對他所做的事情一一知曉。”阿玖攤手。
而且,就算以前知道,現在也不記得了。
“吳邪。”她開口,沒有了以前那種戲弄的語氣,正經得讓他渾身不自在:“接下來的路程會很危險,現在還有機會回頭,你……”
“我不會回去的。”吳邪打斷她:“我不會回去的,即使這一次會丢掉性命,我也會繼續走下去。”
他的目光被橙色的光芒映照着,眼中是滿滿的堅定,沒有一絲退縮。
她也怔住了,這個眼神,就和海底墓裏看到的那個眼神一樣。即使他知道自己也許只是一場巨大的陰謀裏的一枚棋子,也卻有這樣堅定不移信念。
不回頭、不後悔、不抱怨。
難道只是因為這是吳三省的願望麽?難道只是為了滿足他自己的好奇心麽?
“人類如果失去了自己活着的目标,就只能是一副行屍走肉。所以不管前面有沒有路,我也會走下去。”
目的……
“真是樂觀啊,你。”
到底是傻的可以,還是只因為你天真無邪?
“呃……”看到阿玖似笑非笑的表情,吳邪有些窘迫地撓撓頭發,才發現自己剛才都說了些什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吳邪啊吳邪,你TM會不會說話,跟一個千百歲的祖宗讨論個什麽人生哲理是為什麽啊。他果斷為自己剛才說的話感到苦逼。
“如果說現在我存在于此的目的的話,就是跟随張起靈。”
“诶?”他眨眨眼,沒想到阿玖會接這個爛坑,而且回答得好正經。
“這個……難道你自己沒有目标麽?比如說想得到什麽?”
阿玖的手一顫,吳邪識相地閉嘴,他以為自己說錯話了。
願望麽?
我的目的……我在尋找的東西。
即使她的記憶如同被橡皮擦過的草稿紙一樣,變得又皺又褶,卻仍然是白紙一張。
有些事情,在她迷惘的時候,還是會在腦海的深處湧動着,似乎要破殼而出。
“我想……有過的。”為了自己的目的。
過了不知多久,吳邪以為他得不到回答的時候,她輕輕的開口。
“‘有過’……為什麽是過去式?”吳邪小聲的問。雖然她的臉面無表情,但不知為何,他突然感覺眼前的人身上發出了一陣傷感與孤獨,跟以往那個有些傲慢的她不同。就連剛才說出的話,也好像脆弱的薄玻璃,一摔就碎。他被這種氛圍壓得有些喘不過氣。
自己的目标什麽的,就和那些不堪一擊的記憶一樣,終究經不起歲月的洗滌。
“早就不記得了,那種事情。”
“……”吳邪愣:“你失過憶?”
“嗯。”回答得幹脆利索。
這算啥?主仆是同樣病患?難道這玩兒可以傳染?還是說現在很流行失憶?關鍵的是:“魂魄還會失憶?”
“你的問題真多啊。”
“人類的好奇心永遠都不會得到滿足。”
“……”
阿玖撇眉,她感覺跟以前比這個小子的嘴皮子功夫也長進了不少:“魂魄并不是你想象中那麽容易,你認為不存在的事情不一定真的沒有。”
“這事,你跟小哥談過麽?”
“所謂的‘談話’,必須要建立在兩個人都有交談欲望的基礎上才成立,你感覺我平時有這種機會的可能性有多大?”
吳邪:“……”
原來張起靈的無口不只限于對他們,原來對誰都一樣。
“那你為什麽要把這些告訴我?”
“因為你是張起靈信賴的人。”
一句話,便讓他啞口無言。
他是對她有所戒備的。即使她平時擺出一張無害的臉,也不能掩蓋她是一個千年刀妖的事實。
然而,她卻在自己面前露面了,并告訴了自己她的真實身份。
這是試探?
對人一定要多加警惕,時刻不能放松。這是三叔從小教給他的。但是說實話,從心底他卻習慣性地去選擇相信別人。
從第一眼看到她臉上那種虛僞的笑,他便知道眼前的少女并不是什麽良善之輩,更不會像一個花季少女一樣天真。
那漆黑的刀刃上,一定也沾過不少鮮血。但同時他也毫不懷疑,她可以為了張起靈清除何人,包括自己。
笑得越假的人,越是冷血。
直覺告訴他,要離她遠一些。
但是通過剛才對話的過程,這種看法開始有些改觀。即使她已經歷經滄桑,卻沒有那種‘老姜’得狠辣,更多的是淡然。除了張起靈,一切事物對她來說都是事不關己。
當自己問起她的過去時,她表現出的那一瞬間的動搖,讓他感覺,即使她再怎麽把自己的一切掩藏起來,終究是有有脆弱的一面,就像再怎麽堅硬的貝殼,裏面也有柔軟的部位
他們之間本無聯系,唯一的橋梁,便是張起靈。
——因為你是張起靈信賴的人。
他不喜歡她,甚至,有些忌諱,至少以前是這樣。但是他想他需要慢慢改變自己對她的看法。
“也許,你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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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玖見對面的吳邪對着空氣發呆,臉上的表情從從呆愣變成沉思,沉思變成釋然,再變成傻笑,最後又來了一句‘你是個好人’。
居然對她說她是個好人。
“你很坦率。”她歪頭看着吳邪,但并沒有對他的贊賞表現出多少感激:“但是,這種幼稚的想法,你還是趕緊舍棄掉吧。我可以為張起靈清除任何人,包括你。”
——如果哪一天,你成為了他路上的障礙,那時我會除掉你。
“你不會。”吳邪的回答沒有一絲猶豫:“你是小哥的人,所以我相信你。”
她漆黑瞳孔泛起一絲漣漪,眼前的笑顏就和破曉之光,照亮所有的黑暗。
“呵……”她一勾嘴角:“少學我說話。”
擡頭,洞外的暴風雪似乎已經平靜了下來,隐隐約約可以看到幾縷天光照射在洞口。
“雪停了呢。”
“走吧。”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走到縫隙口那裏停住腳步,回頭:“還有,我不是他的人,我是他的刀。”
作者有話要說:補完了哦。某人你要的玖妹和小三爺之間爆的J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