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因為那句“你的事情”,再次讓氣氛變得尴尬。秦蓉只覺得羞愧難耐,狠狠捶了餘向東一下,低吼着:“木頭!”
真是一塊不懂感情的木頭。男人不解風情,硬邦邦得啃不動,還一副莫名無奈的表情。
秦蓉很受傷,當即便不理他了,大步往前走。
她承認她有些小女兒心性,可這不是女人的專利麽?
回到賓館,餘向東來敲她房間的門。敲了兩三下後,沒人應答。他站在門外,背脊微彎,“開下門,該吃飯了。”
秦蓉用被子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電視聲音放到最大,根本聽不見他說的什麽。這個時候來示好麽?沒門兒!
餘向東在門口站了十來分鐘,最後放棄,一個人去樓下的飯館吃了點東西。末了,還打包了吃的提在手上。
他又來敲秦蓉的門。這回,秦蓉倒是很上道,沒多久便來給他開了門。門內的她,穿着一件洋紅色高領毛衣,紅撲撲的臉泛着柔光。
她瞥了一眼他手上的吃食,無奈道:“餘向東,你怎麽這麽傻呢。”
餘向東把吃的遞給她,“趁熱吃吧。”
他進到她的房間,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看她吃飯。房間不大,飄散着食物的香氣,外面是車水馬龍的聲音。
秦蓉很快就将那份手工擀面給吃完。胃裏暖暖的,像是注入了一股熱流。她是個很容易感到滿足的人,當即便綻開一個笑容。
餘向東看着她的笑臉,耳根子紅了點。只是沒人察覺,就連他自己也不曾發現。
秦蓉拍拍手從床上站起來,正視他,語氣輕快:“放心,我不是那種纏人的女人。我又不是沒有自知之明,既然你不喜歡我,我也沒必要自虐。況且,追我的人還是有,你不用自責。”
餘向東動了動嘴唇,最後還是沒說話。這個時候,他永遠不會說話。不管說了什麽,結局必定傷人。
他對秦蓉,的确是還沒到那份兒上。所以,不能輕易耽誤她。
畢竟他也不是優秀的男人。
挑明之後,秦蓉雖然失落了一陣,卻也比之前要豁朗不少。接下來的旅程還算愉快,古城給人帶來的震撼很大,尤其是這裏的食物。人豪爽,食物更豪爽,是兩人都沒接觸過的生活方式。
離開之前,秦蓉卻發起了高燒。快三十九度的高燒,把她燒得滿臉通紅、喉嚨發炎。餘向東把她送到附近的醫院,沒日沒夜地照顧。
秦蓉看在眼裏,感動得無以複加。如果可以,她真想讓餘向東喜歡上自己。有的男人,乍一看不怎麽樣,可相處下來卻能找到無數的驚喜。餘向東便是這樣的男人。
只是,這輩子也不可能了吧。畢竟他曾經那麽偏執地在一個人身上執着過。
秦蓉這一趟,輸得很狼狽。
燒退那天,餘向東給她買了白粥。他細心地替她晾涼,随即默默坐在一旁,堅實得像一棵大樹。
秦蓉鼻尖一紅,埋頭喝粥,有幾滴淚水砸在裏面。她嘗着鹹鹹的,忽然就想起了來西安之前的那個晚上。
高大沉默的男人第一次對她吐露自己的心事。他說他孤獨,說他命短,說他活得像畜牲。
也不知道是什麽發作,秦蓉放下手中的碗,張開雙臂輕輕抱住眼前的男人。
餘向東明顯地愣了下,身體也略微僵硬,卻沒有推開她。她極為輕柔地溫暖着他,像是一朵最溫柔的雲,有柔光萬丈在上面跳躍。她揪着他的衣服,“餘向東,你真是傻呀。”
餘向東是傻,不然也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跑到上海去呆三年;他是傻,傻到對一個不喜歡的女人也能做到無微不至。
“你這樣是犯規的。”她嘟哝着,将眼淚揩在他的衣服上。
餘向東擡起手來,輕輕拍了下她的背。
她看見他穿的衣服已經有些陳舊,眨了眨眼,轉移話題:“你還沒買過年的新衣吧。”
“嗯。”
“我馬上就能出院了,到時候我帶你去買兩件衣服。”
餘向東沒拒絕。
秦蓉出院那天,回賓館修整了一個下午,當晚便帶他去了商場。她是個會過日子的女人,給餘向東挑的衣服不會太貴,也不會太掉檔次,穿着人也精神。後來餘向東要付錢,她卻阻止了他,跑到收銀臺偷偷把錢給付了。
她告訴他:“我白吃白喝你那麽多天,這點兒錢都不讓我付,我過意不去呀。”
衣服很暖和,裹在強健的軀體上,像一個巨大的暖爐。餘向東緊繃的臉松下來,嘴角稍稍彎起。
秦蓉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指着他:“木頭,你剛剛……是不是笑了?”
他收起笑容,板着臉:“我不是木頭。”意思是他也會笑。
這麽多年,他很少笑,很多時候都是在做生意時面對客人的虛僞笑容。而如今,他卻在一個拒絕過的女人面前笑了。不知道為了什麽笑,就是在那一刻,他感受到了這輩子都沒感受到過的溫暖。
秦蓉也笑了,靈動得像叢林的精靈。
她突然明白,很多事情,哪怕留下了遺憾,過程也是美好的。即便她和餘向東沒有結果,可這次旅行,卻給了她留下了一輩子也無法湮滅的痕跡。
終于到離別的時候了,秦蓉買了回上海的火車票,沒想到餘向東也跟着她買了。
她有點錯愕:“你也要去上海?”
“嗯。”他點頭,“我在那邊還有點事情。”
至于是什麽事,她也沒問。
回到上海的日子,跟以往差不多。只是那段時間,秦蓉得知麥穗和沈謙經歷了一場生死離別,心裏說不出的難受。到後來的雨過天晴,她其實一直都在注視着這對苦命鴛鴦。
餘向東去上海,她遇見過他一次。那時,他偷偷跟在麥穗身後,像做賊一樣。
直到春天來臨,沈謙保住一條小命,他才結束這種生活。
秦蓉忽然很不是滋味兒。她羨慕麥穗,能得到餘向東這麽癡情的愛,可一方面,她又恨餘向東不解風情,非得在一個有婦之夫那裏困住。
天下好女人不多得是麽。真是木頭一個。
那晚,她喝點酒,跑到餘向東租的小屋子外,大力敲門。
餘向東來開門時,面露詫異。可還沒反應過來,嘴唇就被貼上了一個柔軟的東西。接着,門被人重重關上,一具柔軟馨香的身體貼了上來。
成年男女,即便沒有過經驗,可該懂的事情還是懂了。秦蓉咬着他的唇,憤憤道:“餘向東,我就是栽了……”
她邊說邊脫掉上衣,強硬地将他壓制住,附身低頭去吻他。
他剛洗完澡,身上還有着香皂的味道。秦蓉迷醉了,不顧他的阻攔,去舔舐他的耳垂。
她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得意地哼了一聲,“果然還是男人。”
餘向東喝止她:“別鬧,你喝醉了。”
她不管不顧,壓住他凸起的地方輕柔地磨蹭,“我就是喝醉了,我瘋了,你要陪我一起麽?”
幾番下來,餘向東猩紅了眼,反客為主,像只饑渴的獅子。
他的肌肉鼓起,汗水浸濕頭發,在她的喊疼的時候,不顧一切地開始掠奪。
那個時候,秦蓉明白了一件事情。她錯看了這個男人。
餘向東根本就是頭狼!
——
第二天醒來,秦蓉後悔不已。
喝高了,然後睡了人家。昨晚的記憶一點點拼湊起來,最後落在她緊纏在他勁腰周圍的大腿上。狹窄的房間,汗濕的床單,滿足的嘶吼……
她閉了閉眼,坐起身來。渾身酸痛,尤其是某個地方。
餘向東已經不在了,她的衣服則被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床頭櫃上。
“我到底幹了什麽……”她揉了揉鼻梁骨,滿眼混沌。
半個小時後,餘向東從外面回來,手裏還提着剛買的女性內衣褲和一份早餐。可屋裏已經是空無一人,一派狼藉的床上,只留下一抹鮮紅的痕跡。
他嘆了口氣,盯着那個紅點看了很久。
秦蓉逃了。她其實很怕,怕面對餘向東時,他會用難聽的語言來苛責她。他其實是個不會亂來的男人,而昨晚她的行為卻打破了之前兩人的約定。
說好的兩不相欠、各自生活呢。
她這樣,好像在道德綁架。畢竟,女人最珍貴的東西給了出去,對方又是個重情重義的,說不定哪天就找上門來,要對她負責。
果不其然,沒過兩天,餘向東就找到了她。
她站在那裏,手足無措,支支吾吾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倒是餘向東,堅定地朝她走過來,拉住她的手,“秦蓉,和我在一起。”
秦蓉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他果然還是要對她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