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哲家的蟲把我拐到蟲族, 又讓我變的半人半蟲, 哲容哥哥當初不如不救我, 讓我在星盜手裏和其他實驗體一樣死了多好。”
“是哲容哥哥把我帶到蟲族的,現在就不想再管我了嗎?”
怎麽能不管?擄劫景宸的是他的長輩, 将景宸帶到蟲族的是他自己,雄父雌父的所作所為他也因此連坐獲罪,景宸不惜一切救了他,一整個哲家換了他一只雌蟲。無論是補償雄父雌父做的孽債, 還是償還景宸救他的恩情, 他都不能放任一個才十四歲的幼崽生活在陌生的種族裏。
至少……至少要等到景宸成年。
即将成年的景宸并不知道哲容只打算陪他到成年的想法, 最初的時候他們還能在一起偷着說話談心,後來哲容被裏爾從雄蟲保護協會渾身是血的送回來。景宸當年不聽裏爾的意思, 執意要救出哲容時還沒有想過自己的心情,只覺得當初哲容救了自己, 和哲家那些壞蟲不一樣,可現在不一樣,他快成年了,也知道了雄主和雌侍該做什麽。
馬上就要到他生日的日子了,成年禮上他就可以和哲容做那些成年蟲才能做的事情, 可竟然在這個節骨眼,哲容告訴他要出去巡邏,很可能要在成年禮之後才能回來。
“我吃完了。”景宸冷漠地對跪在角落的□□雌蟲說道。
“是, 雄主。”一回家就被罰面壁的雌蟲跪行到桌邊才站起,桌上只有幾個加熱的肉罐頭, 景宸每個吃了幾口,可加起來都不到平時景宸的飯量,哲容看向氣鼓鼓的景宸,又跪了下去:“雄主,您再吃一些吧。”
哲容不開口還好,一開口景宸怒氣沖沖地把筷子往哲容身上砸:“我吃不吃要你管!”
“您要是生氣,回頭怎麽罰哲容都行,可您今天吃的太少了,對身體不好。”哲容并不在意擲在身上的兩根筷子,景宸畢竟是個比雄蟲還柔弱的人類,帶不上多少勁,不像是保護協會的鞭子,落在身上以後要養好幾天。
景宸手裏沒了東西,又不能拿熱騰騰的罐頭砸蟲,踢開椅子,往哲容大腿上印了個鞋底印子:“輪不到你管,把罐頭吃幹淨。”
景宸跑上樓,哲容雖然還不習慣在除了房間外的地方裸體,不過景宸的命令他也不能違抗。體驗完裸體進餐,在進入廚房後并沒有真實婚後經歷的雌蟲糾結了一下要不要穿圍裙,不穿圍裙感覺怪怪的,穿了圍裙好像更加怪怪的。
樓下哲容選擇了更加怪怪的,樓上景宸瞪着桌上整整齊齊的同意書,恨不得把這張紙瞪出十七八個窟窿。然而最後還是嘆氣簽上自己的名字,反正他不是雄蟲,他不同意,成年禮也不用按照蟲族的傳統一定要和雌蟲□□,大不了等哲容巡邏回來再說。
“雄主。”響起扣門的聲音。
景宸開門就是跪在門口的裸體雌蟲,舉着餐盤:“雄主,我做了一些您愛吃的菜,您多少吃一些。”
“啧,放進來。”景宸讓開門,哲容松了一口氣跪行進屋,放下餐盤就退了出去,他的雄主未成年,他也不用遵守雌侍的規定每晚請示是否同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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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宸咬着筷子思考是先吃烤肉還是先喝湯,瞥見還安然擺在桌上的同意書。
“等等。”哲容聽見召喚自然地回身又跪下,一個輕飄飄帶着些尖銳痛感的球狀物砸到身上,然後他雄主的房間門就被狠狠帶上。
哲容攤開那張揉成一團的同意書,上面已經簽上了景宸的名字。
“您何必呢?”巡邏艦上副官第n次對着哲容嘆氣,景宸接手哲容時就不計較和哲家的恩怨不僅将哲容從雌奴升為雌侍,還拜托自家軍長接受哲容回軍部任職,更是到現在都沒打算要娶第二只蟲頗有要一蟲到白頭的架勢,偏偏上校不珍惜。
成年禮對每個雄蟲都是非常重要的是,作為雄蟲性生活上第一只雌蟲,陪伴雄蟲度過成年禮的雌蟲在各自雄主心目中總是有很特殊的地位。
景宸大人早就對外表示過要和上校度過成年禮,拒絕了很多世家贈送的雌蟲,結果臨到成年禮的時間,上校竟然自己主動向軍部申請外出巡邏的任務,雖然巡邏任務輕松,可一次至少兩個月時間,回去的時候景宸大人成年禮都過半個月了。
哲容充耳不聞副官怒其不争的嘆氣,不出意外,這應該是他最後一次作為軍蟲出任務了,哲容更希望這最後一次任務能圓滿完成。
等回去以後,景宸就成年了,他現在因為研究出的雌蟲單體孕育幼崽的可行方案在實例中的成功受無數蟲的追捧,又有裏爾殿下護着。只要成年,在蟲族律法上就屬于完全獨立的個體,那時他也算償完哲家的罪孽,該去完成四年前的那一刀同家族殉葬了。
“到黑星了?”
“是的,上校。”巡邏艦一趟有多個停靠點,黑星是其中之一,畢竟黑星是為了那些下等雌蟲提供雄蟲的地方,不論是對于被□□在黑星的雄蟲還是那些為黑星雄蟲争風吃醋的雌蟲在這裏都很容易出事。
哲容沉默了一下,現在哲家直系幸存的只有他和哲星,當年哲家直系的雄蟲只有他的雄父和哲星。
當初哲家家主在被押往黑星時,終于說出了他的目的,為了蟲族的繁衍才去做人造“雄蟲”的研究,大笑又大哭,怒罵蟲族的政府和愚蟲不懂他所做所為的偉大,強行沖破了專門用以封起雄蟲精神力的芯片禁锢,制造自身精神力的暴動炸毀了整只運輸艦,陪葬的是一船哲家的雌蟲,以及當時艦船上所有負責運送任務的軍蟲。
哲星當時因為哭鬧被強行押解,還沒有登上運輸艦,哲家家主所制造的精神力暴動并沒有波及到哲星等蟲,哲星被當場吓昏,而哲容那時候正在手撕多蘭的教管雌蟲,等知道時,哲星都已經被押送到黑星一年了。
當時哲容是唯一逃脫罪責的哲家蟲,雖然這罪責于他而言,本就是莫須有,但那些死去軍蟲的親蟲不會聽這些,他們只會将所有的惡意宣洩到哲容這個他們仇敵的孩子身上,所以哲容在被景宸帶回家後整整一年多的時間,他沒有接觸到一點外界的信息。
雖然已經在天網上找到當初的新聞和錄像,可他完全不知道由家主帶來的死亡落到頭上時,他的家蟲們都是什麽樣的,哲容盯着窗外:“把哲星帶過來。”
哲星很小的時候就顯露了自己對于機械的天賦,還是哲家直系唯一的雄蟲,唯一的繼承人,可謂是從小就是被所有人追捧的天之驕蟲。
哲容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見到哲容這般的模樣。
安全遮不住四肢的破爛衣衫,頭發像是很長時間沒有洗過打着結,一绺一绺地巴在臉上頭皮上,身上散發着藥物和強制發情的味道,據副官說,哲星是被他從一個雌蟲身體下面拉出來的,那只雌蟲還一直罵罵咧咧。
副官嫌棄地将蟲帶到後,便把空間留給這對哲家的兄弟。
哲星有些畏縮,可垂下眸,看不見的地方,眼底更加陰冷。将近四年的時間,他這個明明是雌蟲卻從小就總是搶他風頭的雌蟲弟弟竟然還是如同四年前一樣,甚至洗去了年輕時的跳脫張揚,與他的雌父一樣成為了一只強大沉穩的雌蟲,可他卻不得不像個奴隸一樣滿足讨好一堆又一堆醜陋下賤的雌蟲。
“我聽說景宸把你從多蘭手裏要去升為了雌侍,還讓你回了軍部。”哲星低着頭說,雖然黑星的重罪雄蟲與世隔絕連天網都登不上,但總有來□□的雌蟲會帶來一些外界的消息,哲星擡頭後有些無措和不好意思:“景宸對你很不錯,很不錯,不錯就好。”
哲星什麽時候會這麽親近的和自己說話了?就像是他們之前是一對相處友好的兄弟一樣,哲星可是一向看不起他們這些雌侍生的雌蟲兄弟的。
哲容直接問他:“我想知道當初運輸艦的事。”
哲星詫異:“你不知道?”看見哲容點頭,疑惑地看了他兩眼,可一回憶起當時整艘運輸艦爆炸的情況,哲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我,我當時沒上運輸艦,只在外面聽見了雄父的聲音,一會大笑一會大哭,精神力暴動後,我在外面都感受到了那股強大瘋狂雜亂的精神力,運輸艦裏雌父、父親的其他雌侍們都在嘶吼,就像是有人在撕裂他們的身體和靈魂,太可怕了。”
哲星的哆嗦突然停下,擡頭複雜地看向哲容:“我的雌父不是被運輸艦的爆炸炸死的,而是被雄父暴動的精神力活活撕扯靈魂死去,我們的兄弟都在往外跑,可最後跑出來的只有你的雌父。”
哲容微微有些動容,若說他在哲家最親近的便是雌父,哪怕是成為軍蟲的夢想也是因為對雌父在他小時候無數次描繪過的軍部見聞生活産生的向往。
“是的,是你的雌父,他逃出來了,可最後還是死于雌父暴動的精神力,你知道的,每個雌蟲的靈魂上都有雄主的烙印,可我從沒想過書上說的撕扯靈魂而死會那麽可怕。”哲星咽了口口水:“你的雌父應該是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他一見到我對我說的話就是讓你好好活下去。”
哲容藏在桌下的手握緊,哲星低垂着頭,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好幾圈,擡頭立刻在眼裏帶上疑惑和悲傷開口:“他,他是個好雌父,臨終時還是希望我們能活下去。”
哲容疑惑:“我們?”
哲星心裏一緊,迅速地擡頭看了一眼哲容,瑟縮地抱緊自己的身體,聲音裏有些苦笑自嘲:“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說的是我們,或許是,或許是因為我是哲家唯一的雄蟲,又或許是因為哲家只剩下你我兄弟活着了。”
“可我倒情願當年在運輸艦上和雄父雌父一起死,也好過現在這樣茍活,這樣的生活,誰過的下去呢。”
“我到黑星的時候就想死,可我沖不破芯片,他們會給剛來的雄蟲注射肌肉松弛藥劑,還會強迫我們發情,我那時真的是身不如死。”
“可是我聽說景宸升你做雌侍,我心裏為你開心,又想到你雌父,我就覺得還不能死,只有活着,才可能某一天再見到你。”哲星擡頭歉疚地看向哲容,這一次視線不閃不避:“弟弟,我僅剩的弟弟,我總得把你雌父的話告訴你,還得告訴你,我最該說的一句。”
“對不起。”
哲星緊繃了四年的神經放松,雙腿無力支撐自己,跪在房間的中央痛哭出聲。
作者有話要說:
哲家家主:老子當年就是為了不讓哲家的雄蟲淪落到黑星,結果你特麽慫的落後那麽多,你老子都爆炸了你還沒進運輸艦!
哲星:抱緊慫慫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