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景家的客廳裏如今是滿地狼藉, 月光透過頭頂的大洞灑進來, 兩警察都蹲在月光形成的圓圈旁邊, 小聲嘀咕着。
“仁哥。”來的兩名警察都是白天跟着景仁在墓園裏生死走一遭的,回去以後被耳提面命要求忘記墓園的事。據說倒是有不怕死的追問局長, 被局長一搪瓷杯在額頭上砸出個大腫包。
景仁點頭,問了下那個抓着的揚幫的叛徒怎麽樣了。
倆警察對視一眼,臉上又是嘲諷又是不解:“他那個小情人被仁哥你弟弟的朋友掐死了,他知道以後, 一頭撞牆上半死不活, 被, ”警察聲音小了一些湊在景仁身前說道:“被軍隊來人給拉走了。”
身後蔡上校跟格蘭也說到這個事:“他接觸了蟲族,還傷到了景宸, 所将軍讓我把人給搶過來了。”
警察和蔡上校兩個回頭一個擡頭,彼此間頓時猜出火花。
景仁一人一腳踢在兩個小警察身上:“別廢話了, 先解決院子裏的你們趕緊給我滾回去,跟局長說一聲老子要請假。”
小警察們看着景仁眼珠子上的血絲,眼皮下的一片青黑,這當頭上也不敢招惹景仁,他們也是帶着打探景仁和景宸情況來的, 雖然當時的事情有些超出想象,但不妨礙他們看的出來爆炸發生時景宸是護着他們的。
安魯被吊在樹上大半天,靠近了才發現也只是有點疲态, 估摸着還是因為之前帶着景宸回家又被格蘭踹了一腳,看見一大群人出來就朝着他湧過來, 等格蘭也跟着出來時,頓時有點心慌。
安魯也差不多覺得自己這回得完,倒也沒啥覺得委屈,畢竟他的确讓景宸受了重創,可,他就是想着能不能跟雌君求個情,讓他回蟲族瞧上自己家兩個崽子一眼再死。安魯脾氣直嗓子也直,心裏想到啥嘴上直接就嗷出來了,把靠的最近的小警察吓了一跳。
格蘭:“閉嘴。”
安魯立刻噤聲,挨不了兩句又小聲問:“那景宸大人和蟲蛋怎麽樣了?”
“你還有臉問?”格蘭本來是被景仁勸動下來先放了安魯的,結果安魯一提起景宸,格蘭橫眉一對,帶着電光的鞭子直接落在了安魯身上,安魯挨的嗷嗷叫喚。
“別打。”
“誰讓你打人的!”
“不許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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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和倆小警察本着人民公仆的本能,幾乎是同時出聲,那倆小警察更是擋到了安魯身前,帶雷的鞭子停在他們倆眼珠子跟前了,才瑟瑟發抖想起面前這個和後面吊着的好像似乎大概可能都不是普通人類。
景仁:“別動手,別動手,王,王妃?”
格蘭看了一眼景仁,鞭子從小警察眼睛前面往上,打斷了吊着安魯的繩子:“我叫格蘭,蟲族沒有王妃的稱呼。”
景仁尴尬地點頭,他之前就沒記住格蘭的名字,剛剛一着急記得這個是蟲族皇子的媳婦,直接喊出了王妃。蘇穎今天晚上格外安靜乖巧,這會也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格蘭,被格蘭察覺,被格蘭一眼看過來心裏頓時咯噔一下,心裏顫得慌,偷偷移到景仁身邊,照着景仁後腰掐了一把。
景仁吃疼,拉下蘇穎的手,瞪了蘇穎一眼,蘇穎被格蘭瞪一眼瞪得害怕,對自己男人一點不怕,反瞪回去。
景仁對着蘇穎沒脾氣,只能小聲安撫:“回頭給你解釋。”
被解下來的安魯平平穩穩地落在地上,膝蓋直接就打了彎,兩塊膝蓋骨落在撒着小石子的土地面上,看得周遭的人跟着覺得膝蓋一疼。
“景宸大人和蛋怎麽樣了?”安魯劫後餘生悶着聲問自己保護不利的景宸和蟲蛋。
格蘭看了他一眼,淩然殺意刺的安魯不敢追問,景仁看着整天傻呵呵的大個子擱這委屈跪着的模樣,而且還是自己弟弟救命恩蟲,有點不落忍:“小宸已經醒了,蛋……”景仁也不知道那在營養液裏還能晃蕩的大蛋侄子到底算不算健康。
安魯聽見景宸醒了松了口氣,膝行兩步小心翼翼地又問一句:“哲容呢?”
提到景宸和蟲蛋時格蘭都沒回答,提到哲容,格蘭目光頓時冷了一截,開口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沒死。”
在蟲族,傷害蟲蛋理所當然是大罪。
哪怕考慮到哲容是為了不讓蟲蛋遭受可能的更大的折磨,如果死了或許會有人誇他兩句,可如今一個都沒死,蟲蛋卻實實在在是提前剖出面臨着以後先天不足的身體狀況,這就是哲容的錯,還是大錯。
安魯立刻沉默了,景仁攔住兩個顯然想說什麽的小警察,把他們推到自己家大門外面。
景仁:“今天看到的聽到的一句也不許說出去。”
“那局長那邊呢?”
“也不許說。”景仁把人推走,回頭,蘇穎正目光灼灼地等着自己:“我回房跟你解釋。”
“你是要從你爸爸是将軍說起,還是要從蛋說起?”蘇穎微微皺眉,看着景仁啞口的模樣,戳了景仁腰窩一下:“行了,看你眼圈黑的,先休息去,我還能不信你嗎?”
院子裏安魯和格蘭都不在了,景仁站在門口一眼就能看見倒下的大門和狼藉的客廳。
今天一天景仁沒有半點放松的時刻,尤其整個人在悲傷和激動的拉扯之間臨近崩潰的邊緣,直到現在,聽見蘇穎的話景仁突然放松下來,這才放任身子發抖發軟地靠向蘇穎:“還好我們是同一個種族。”
蘇穎臉上并沒有很疑惑,之前的今天的種種異象她心裏已經有些感覺,如今景仁明白大方地說出來也只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蘇穎痞笑:“不會是妖精吧?”
景仁笑了一聲,拍了蘇穎一把:“進去了。”
二人進屋才發現,安魯被格蘭繼續罰跪在客廳角落裏,至于格蘭已經不在樓下,應該是又上去了。安魯看見他們進來,偷偷看了一眼毫無動靜的樓上,只看了一眼,就又低下頭跪得筆直。
蘇穎:“真的沒事?”
景仁看了一眼,臉上有些別扭,但好歹也不是第一次看到蟲族的蟲跪着了,他弟媳婦剛來時也沒事老跪,拉着蘇穎上樓:“走吧,管不了。”
“他們種族是不是特別就像咱們以前男尊女卑?”蘇穎想起之前景宸來找他們聊天的那一次,那時候她就因為景宸無形裏表現出的輕視伴侶的思想十分不忿,對景宸的觀感一落千丈,現在想想再聯系到今天安魯和那兩個新出現的陌生男人之間明顯的等級差異,蘇穎立刻想通了這一點。
景仁點頭:“差不多。”
蘇穎:“去客房睡?”
景仁的房間裏現在躺着兩個療養艙,還記着一個人三只蟲,實在不适合景仁休息,景仁看了一眼景宸的房門,想想還是算了,他現在自己腿腳都發軟,靠着蘇穎搭着胳膊勉強自己走路,就算去景宸房間也照顧不來人:“就去客房吧。”
在兩個人一只蟲一個蛋各遭受不同程度損傷的一個白天後,已經快要達到危房程度的景家小二樓終于迎來了安靜的夜晚。
這個安靜的夜晚,最終結束在某個僞·十四歲小孩房裏傳來的巨響中。
天剛蒙蒙亮,裏爾和格蘭沖進房間裏,景宸正臉朝下後半個身體還挂在床上,見到裏爾身後跟着格蘭,本來只是疼的扭曲的臉頓時換上一副委屈巴巴的面容。裏爾低頭憋笑的時候,格蘭已經越過裏爾到床邊把景宸扶了起來,還順帶瞪了“無動于衷”的裏爾一眼。
裏爾在格蘭轉頭對景宸噓寒問暖的時候,越過格蘭的肩膀也瞪了一眼景宸。
“雄主。”透着虛弱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格蘭和裏爾的臉一下子就黑了,景仁扶着哲容進來,他在門口遇見硬撐着爬起來的哲容,倒是不想把蟲帶過來,奈何哲容直接就要自己爬過來,哪還能不趕快扶着。
格蘭斜觑哲容,景宸看他臉色不好,握着格蘭的手一臉驚喜地看向哲容:“哲容哥哥,原來你也來了。”
“雄主?”哲容一臉驚訝,景宸已經很多年不會當着外蟲的面這麽叫自己了,尤其是在裏爾和格蘭面前時,而且雄主的表現也有些怪異,就像是一些不成熟的幼崽一樣,神态語氣透着稚氣。
格蘭冷哼一聲,壓住景宸想朝哲容伸的手:“小宸,不要亂動,你現在身體還沒恢複,要多休息。”
“好吧。”景宸乖乖被格蘭把自己埋進被子裏,只露出一個腦袋,眼巴巴盯着哲容。
“哲容也受了傷,而且他犯了大錯,現在不能陪你。”裏爾在旁邊煽風點火,涼涼地看了哲容一眼:“哲容你該回療養艙了。”
哲容在原地不動,咬着下唇盯着景宸,連扶着他的景仁都有些替他尴尬,平心而論,他本來以為他弟弟就挺過火的,沒想到這位蟲族的皇子殿下一來,他才更感受到什麽叫雌蟲只是雄蟲的所有物,哲容、安魯都是如此。
所有物嘛,就是個東西,就是個能随意處置的玩意。
景仁看見景宸扒着被子瞪了裏爾一下,哲容一副感動又愧疚的模樣,他的手掌都被哲容攥的發疼,再看了一眼那床上床前的一人二蟲。景仁突然覺得,如果景宸不在,裏爾他們更不會拿一個雌蟲當回事,哪怕這個雌蟲是他們視若親子的景宸的合法伴侶。
作者有話要說:
跟姥姥出去爬山,半山腰,我們氣喘籲籲,姥姥健步如飛,姥姥還說我們缺乏鍛煉,當時就想回來以後一定要每天鍛煉。
然而等回家挨到我可愛的小床,被這個小妖精迷昏了頭腦,什麽鍛煉都是紙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