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同床
青春期向來敏感,到了一定階段對這種平常的接觸産生排斥,有所反應也算正常,況且這人本就這個冷淡淡的性子。楚雲倒不過多在意,邊吃水果邊看電視,不時還遞小串葡萄給對方。葡萄甜,多汁兒,飽滿又大顆,她挺喜歡的,就多吃了些。
賀西寧用餘光瞧去,楚雲灰色上衣的那灘深色還在,正正在圓潤下方,印記明顯惹眼,她的唇色很紅,像剛洗完澡出來一般,不化妝也又紅又潤,皮膚狀态很不錯,比不得十八二十的女生水嫩,卻一點不幹燥,幹幹淨淨。
因為坐在電視機面前,離得近,在微弱的光的照射下,幾乎都能看見她耳廓上細細的絨毛。
楚雲長得美,從小就是人群中受矚目的那個,即便三十二了,歲月在她身上也未曾留下過多的痕跡,大概是老天就喜歡眷顧這種膚白貌佳的人兒,随着歲月的積澱,還給了她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成熟韻味,耐看,賞心悅目,舉手投足間都是風情。
這是小女生不會有的,青春洋溢的年紀,周圍勢必也是靓麗俏皮的女孩子,定然不一樣。
賀西寧不由得多看了眼。
楚雲盯着電視機入了迷,吃東西的動作都慢了,喂葡萄時,平整圓滑的指尖不經意在自己的紅唇上掠過。洗過的葡萄帶着水,将她的指尖沾濕,連帶着紅潤的唇上也有了一小點潤.濕。
方才平息的焦躁複又升了上來,急急地亂竄。
“張子健古裝還真帥,有男人味。”楚雲說,目不轉睛地瞅着。
眉清目秀的小生招人愛,這種硬漢型的其實也挺不錯,各有各的特色,《神探狄仁傑》火的時候,張子健的名字不為大衆所熟悉,但李元芳卻是全國人民都認識。楚母就喜歡這種類型,還說楚雲要是能找個這麽周正的回家,那她就心滿意足了。
賀西寧擡眼瞥了下,神情晦暗,最後淡然道:“還行。”
陳君華在睡覺,楚雲将電視音量調小些。明兒還有課,賀西寧十一點半就回房間睡覺,她一個人熬到淩晨兩點多,直到各個頻道都沒什麽好看的,才裹着毛毯回房間。
興許是熬了夜,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翌日起床後精神好,整個人都精力充沛。
C市的天氣愈發冷了,溫度逐漸下降,一天比一天低,南方的冷與北方的冷不同,無雨無雪,連大風都不怎麽刮,可濕冷就跟有意識似的,往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裏鑽。
楚雲在暖氣房裏呆慣了,很不适應這樣的天氣,每天都穿得非常厚實。當地人倒不像這樣,習慣了就還好,雖然是比往年更冷,但不至于像她這般恨不得把被子裹身上。
在賀家多住兩家,一個人無聊,這時候不像後來網絡發達時,只要有網單幹也無所謂。C市幾乎沒人脈,熟識的好友幾乎沒有,楚雲想着要不要去北區的公司應聘,前兩天她看見有廣告在招人,薪酬待遇都合适。
雖然不缺錢,但是一直這麽閑着惱火,得找點事情做。
趁有空,她坐車單獨去了趟北區,第二天又去正式面試。
足夠的工作經驗和完美的簡歷,讓她很輕松就進入了終面,終面是設計部經理單獨考核,整個過程幾乎沒有太大的問題,大概是怕她反悔,經理委婉地讓直接簽合同。
楚雲自然沒有當場就簽,而是迂回保證過兩天再來。那會兒人才還是比較稀缺的,好不容易來這麽一個,經理精明,留下聯系方式後一口答應。
找到了新工作,陳君華比她還高興,說:“真是好事兒成雙。”
陳君華接了一個報酬豐厚的活兒,鎮上熟人打電話聯系,說有縣裏的有錢人結婚,出高價訂了十幾套秀禾服,現在缺人,讓回去幫忙,趕工大概需要一兩個月才能做完。保潔工作可以随時
再找,這種機會格外難得,肯定是要去的,就是這一走多半得過年那兩天才能回來一趟,畢竟楚雲剛到不久,她有些過意不去。
“沒事,”楚雲不覺得有什麽,替她高興,還說,“你放心去,不用擔心我,也別擔心西寧,有空打個電話就成。”
一旁的賀西寧雖寡言少語,但卻是支持的,在醫院做保潔又髒又累,半年工資都沒出一趟活兒多。
她問:“什麽時候走?”
陳君華說:“大後天,下午有人會來接。”
賀西寧點頭,“辭工了麽?”
“今天就辭了,不過明天後天還得幹,醫院在招人。”
保潔容易找,頂多兩天就能找到接替的。陳君華叮囑賀西寧下月初記得去查賬,醫院屆時統一打工資,并歉然對楚雲說了些勞煩的話。
楚雲道:“我肯定好好照顧她,君華姐你放心。”
彼時說的都是真心實意的話,一點不作假,她甚至想說自己會拿賀西寧當親的對待,但賀西寧畢竟那麽大了,有自尊,這麽講不行。
陳君華一臉笑意,放心把賀西寧托付出去。
三個人都沒想太多,以為只是出去一個月而已,有時候一個小小的決定,帶來的影響卻是巨大的,少了一顆馬掌釘敗了一場戰争,大抵就是這樣了。
當夜裏,陳君華開始收拾行李,楚雲還給了她幾件自己沒穿過的衣服,說是大了撐不起來,放着也是浪費。
陳君華感激收下,私下教賀西寧,說:“我走了,你記得好好跟楚姨相處,不要成天悶不吭聲的,她難得回來一次,頂多住一年就要走,你機靈些,人家對你好,你得拿出主人家的态度來,知道不?”
“知道,”賀西寧聽話,幫着收拾,“你到了那邊注意照顧自己,不要太省,我放假了就過去看你。”
陳君華欣慰,“到時候再說,現在好好讀書。”
她嗯聲。
之後的兩天晴朗,天空萬裏無雲,比前兩天好太多了。
楚雲給老爺子打電話商量一番,最終還是沒簽,老爺子堅決不讓,擔心她在這邊定下就不回去了。
她有些無奈,可到底還是應下。
“你要真想工作,過幾天給你介紹一份。”老爺子說道,中氣十足。
楚雲倒不扭捏,“什麽工作?”
老爺子語氣比較生硬:“能是什麽?你自己學的什麽不清楚?”
這老頭兒性子死倔,怕挨罵,她趕緊轉移話題,嘴跟抹了蜜似的噓寒問暖。老爺子脾氣臭,但對她還算縱容,否則也不會讓她回C市了,這要換成其他家的長輩,別說讓她走了,動手逼婚都有可能。
楚母接了電話,相對于脾氣有點暴躁的老爺子,她就溫柔了許多,反正叮囑了好些話。
臨近傍晚的時候,賀西寧她大舅一家來了。
這家人帶姥姥看病,回去趕不上車,就過來住一晚,順便明兒下午可以搭順風車回去,省車費。
不方便過問太多,楚雲就在一旁候着,該做什麽就做什麽。
姥姥還記得她,笑眯眯拉着說了大半晚上。
因為突然多了三個人,床鋪不夠,陳君華就讓賀西寧睡涼板,姥姥跟自己一屋,大舅夫妻
倆住賀西寧的房間。楚雲攔下了,何必這麽麻煩,還得單獨鋪床。
“反正就一晚上,跟我睡吧,”她說道,轉向賀西寧,“将就将就,成麽?”
賀西寧能說什麽。
家裏多了三個人,一晚上都熱鬧得很,姥姥很能說,熬到半夜,楚雲愣是眼皮子都快合上了。
好在舅媽讓姥姥早些睡覺,這才結束了聊天。
楚雲先進的房間,她連澡都懶得洗,只想倒頭就睡。賀西寧進來
得比較晚,在客廳裏看書看到将近淩晨才進來,一進被子,楚雲就聞到了這人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清冽舒适。
興許是不習慣,賀西寧離得遠遠的,生怕挨到了一樣。
可被子就那麽長,隔太遠了兩人都受罪,稍微動一下冷風就往被裏鑽。
楚雲靠過去一些,把被子拉過去給對方多蓋點。
“離那麽遠做什麽,近點,這樣暖和。”
賀西寧身上一點不熱,帶着冷氣,估計剛剛身子都是露在外面的,不冷才怪。
她應當是想動,但被楚雲按住了,不由分說就給蓋得嚴嚴實實,被窩裏,兩人都穿得不多,離太近了,難免會有觸碰,想忽略都難。
楚雲身上就沐浴露香,沒有多的氣味,跟她一樣,可具體到了各人身上體現卻不同。楚雲渾身都暖.熱,像人形暖爐,可能是怕進風,她就這麽挨着賀西寧,全然不懂保持距離。
由于太困,沒一會兒她就快要熟睡過去。
迷迷蒙蒙之際,身旁的人卻一改剛才的冷淡,側身湊過來些,輕聲道:“楚姨?”
楚雲沒動,等這人繼續說,然而不再有下文。
薄荷清香好似有安神的作用,久等不到,她便沉沉睡了過去,睡夢間,感覺有人抵着自己,順勢靠過去一些。冬日的夜晚寒冷,最适合兩個人一起睡覺,相互貼着,不多時就漸漸暖了起來。
她睡得熟,賀西寧卻不太習慣,久久沒能閉眼。
興許是才回來幾天,飲食方面沒太注意,楚雲有點上火了,連呼吸都更灼.熱,這樣貼着,又無意識往被子裏縮,薄薄的綿長氣息一下又一下,沒完沒了。
賀西寧想離遠些,卻沒能動,怕把這人弄醒了。
稍微曲了下腿,不經意碰到對方的腳背,觸感光滑細膩,小心地往下縮了些,把被角掖好。
深夜靜谧無邊,月光皎潔,寒冷在懷裏火.熱的軀體熏染下退去,窗外是寂寂的老城區,除了街上微弱的昏黃路燈,多數房子都黑了,只有幾家還亮着,與天上的星星一般,分散而寥落稀疏,各自挂在無垠夜空的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