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爸，小姑，怎麽都在？”周若遇看到大家，表情都很嚴肅。
“什麽事情都不和我們商量，要不是被我看到，你還打算瞞到什麽時候？”奶奶語氣不耐煩，把手上的離婚證甩到桌子上。
“我們性格不合，有什麽好商量的。”
“家裏的老幺，都是被慣大的。”
“你和誰合？合的呢？那麽多年也不和你結婚，合有什麽用？”周若遇大體知道關于什麽事情了。聽到奶奶這麽說，心裏很不高興。
這種時候是最需要家人安慰的時候，但是往往家人之間太過親近，說話者完全不顧忌對方的心情，說出的話如刀刃般鋒利。
“小姑，發生什麽事了？”周若遇問姑姑。
小姑苦澀地看着若遇，若遇過去拉着她的手坐下。
“你們也在一起五年了，難道今天才不合的嗎？”奶奶接着反問。
周茉莉也在想，當初就那樣結婚了，那麽希望趕快結婚，覺得嫁不了自己愛的人，嫁一個愛自己的人也好，他愛你就會寵着你，粘着你，念着你，只要有愛就可以。可是，到頭來還是落得一場空悲切。
愛情落入現實，變成了生活瑣事，就像是從夢幻中醒來。愛情讓人變得包容忍耐，但是現實又會抽離人的包容性與忍耐力。本就不平衡的天平兩端，終于在現實中失衡了。
“都已經這樣了，我就是通知你們一聲，該怎樣我自己承擔着，我最近住學校員工宿舍。”
“多有面子，你住若遇那吧，你們兩個也是，怎麽沒一個讓人省心的。”若遇的爸爸說。
長兄如父，教訓弟妹已是家常，何況是自己的女兒。
“爸，每個人有自己的選擇，你還能管得了別人。”
“行了，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周若遇不想再說下去，下午遇見了肖韓已經夠堵得慌了，回來又因姑姑的事被老爸一起訓斥，着實讓人不爽。
周若遇拉着小姑往外走。
周若遇帶着姑姑到自己的住處。周茉莉感覺疲憊，坐在客廳的沙發沉默，周若遇倒了杯水遞給她。
“姑父呢？”
“出差了。”
“你們不是一直挺好的麽？”
“別人看到的都是表面的，他這個人特別好面子。”
“我覺得姑父對你挺好的。”
“人前人後兩樣。”
“至少他還是對你上心的。”
“是啊，追我的時候挺上心的，結了婚就平淡了。也許他以前是在乎我的，但是現在很多事情，他做起來是違心的。他是在做做樣子，免得我不開心而疲于應付，不是真心為我付出，我能感覺得到。”
“小姑，時間長了不都一樣麽，過日子不都是平平淡淡的麽？”
周茉莉苦澀地笑笑。
“你不明白，一個男人若真愛你，你在他心裏就一直是個小姑娘。”周茉莉頓了頓，“那種感覺我有過…”周茉莉轉過頭，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接着說。
“可你姑父，他愛我所以追我，但他的目标達到以後就不一樣了。”
“那不是我想要的感情狀态。”
十月下旬的北京已經有點冷了，窗外的銀杏樹葉黃黃地鋪滿整個路面，陽光照在上面，泛亮黃色，很美很有詩意。
周若遇不知道該怎麽接話，眼前的姑姑仍是個陽春白雪文藝女青年的狀态，完全不顯年齡。
在周若遇的印象中，三十以後已婚女人就是大嬸的狀态，老公孩子衣食住行，整個一老媽子的腔調。以前沒留意，現在看到眼前的姑姑，若不是孩子在畔，根本想不到她已婚有娃。
但是，平日裏她也生火做飯洗床單，和普通的家庭女主人沒有太大的區別。或許是多了點詩情畫意？讀書，養花，喜歡瑜伽，生活DIY，還有身為老師一年兩季可供旅游的假期？
難道這就是熱愛生活的女人和被生活催趕的女人生活的區別？是不是多了文藝氣息，看擴了眼界，要求也會越來越高？對周若遇來說，姑姑現在的生活狀态，就是她想要的平靜生活的樣子啊，姑姑到底在不滿什麽呢？
這種不滿的狀态，她在肖韓那也見到過，他對她不滿，總是說現在的狀态不是他想要的。周若遇不明白，他們早已熟悉彼此，生活那麽平靜惬意，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都是這麽過來的，每家每戶不都是這麽柴米油鹽過着普通的日子嗎？
有什麽大不同，還想要什麽？難道要活得像童話故事裏一樣，不食人間煙火，只有你侬我侬？
周若遇失戀的時候，看過不少情感類文章及節目，有的說感情需要經營，有的說對的人幹什麽都是對的，順其自然就是最好的狀态。
周若遇也讀過不少書，什麽天文地理經史子集多少也有些涉獵，可讀那麽多的書又怎樣，唯一的作用就是讓自己分手的時候理智點體面點，不哭不鬧默默承受每一個心在滴血的夜晚。
不知道，不明白，哪種才是最好的狀态，但是她知道她要的是順其自然，但是她和肖韓之間卻總是需要經營。那時候，他不開心，她也覺得累，他想改變，但是她還不想放手。他那麽完美，他就是她心中最理想的Mr Right。
然而，感情的選擇是雙向的。
“若遇，結婚一定要謹慎，可以晚點，但是不要為了結婚而結婚。”小姑手托着腮支在沙發的扶手上。
“嗯。”
“你和肖韓分手是對的，雖然你們都到了要結婚的狀态，該分手還是要分，這是對的，千萬不要為了結婚而結婚，錯走我的路。”
“嗯，都已經過去了，現在見面也很平淡。”
嘴上說的平淡，可是心理并非如此，他還是她喜歡的樣子，陽光健談，笑聲還是那麽爽朗。也許沒有愛，但是仍然是喜歡的，這種喜歡慢慢勾起過往美好的回憶，讓人心中酸楚，特別看到了他的“選擇”。
他們之間即使不言語仍可眉目傳情，舉手投足之間都那麽的默契。
周若遇深深地吐了口氣，随手拉過放在沙發上的毯子蓋到身上。
“為了愛情結婚，兩個人的價值觀一樣比什麽都重要。”姑姑接着唠叨這件事，轉頭看着若遇有點發呆。
“唉…不說了，晚上想吃點什麽，小姑給你做。”
“不用，我來吧，冰箱裏還有點肉和白菜，昨天下班路上買的，夠成菜了，先将就一晚上吧。”
周若遇起身去整理食材，姑姑也過來，靠在廚房門口和若遇說話。
“你比我小了好幾歲，看着比我還懂事，家務小能手。”姑姑環顧了她的小窩，笑着說。
“有時候我媽會過來幫我收拾，而且我總出差，所以家裏比較幹淨。”
“嫂子是比較寵你，就這麽一個寶貝。”
“我媽是希望我多花時間學習，你看我爸呢，對你比對我還上心。”
“有嗎，誰讓他是大哥。”周茉莉笑道。
“你們分開不難過嗎，現在就笑得那麽敞亮。”
“難過有什麽用，事已至此。”
“我看你就是未嫁時被我爸寵着，出嫁後被老公慣着，都寵壞了。”周若遇邊低頭切菜邊聲讨小姑，擡頭說話時扶了扶眼鏡。手上的姜汁和辣椒弄到眼睛周圍，刺激眼睛流淚。
周茉莉趕緊去客廳茶幾上拿濕紙巾。
“看，讓你說我壞話，現世報了吧。”周茉莉一邊給周若遇擦眼睛一邊說。
“剛誇你小能手，一會就出糗了，別難過我很好。”看着若遇濕潤的眼睛，姑姑道。
“小姑，你不難過嗎？我看你明顯就是被愛的人，有恃無恐。”
“難過又如何，難道不吃不喝，哭天喊地。我餓了，趕緊做飯。”姑姑沒好氣的說話。
吃完飯，姑姑去洗碗，周若遇坐沙發上看電視。
“幹嘛呢？”
“看電視呢。”
“沒啥事吧家裏？”
“嗯，我小姑的事情，沒什麽。”
“我今天買了本《古都》，看不進去，改天給我講解講解哈。”
“問度娘。”
“小氣。”莫琳發來個做鬼臉的表情。
周若遇看着手機笑笑，她喜歡莫琳那種歡快又透明的樣子，像當初和肖韓初戀時自己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