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最後還是四人一起選了這門課。

這天早上, 幾人一大早就趕去上番語課程的第一節課。

報這門課的學生大都對番語很好奇, 但也不乏有沖着山長的名頭而來的。

剛進校經堂, 就熱鬧得很, 這些人三三兩兩地圍在一起讨論着,顧青看到不遠處還有人在大聲地說着番語,引得周圍一陣贊嘆聲,那書生也十分自得,對着周圍同窗的目光享受不已。

顧青很是驚奇,原來選這門課的人都這麽厲害的嘛!看來她選對了!感覺很有趣的樣子。

那人身邊開始聚集了更多人,顧青也想過去湊湊熱鬧, 非拉着她們一塊過去。虞虹無所謂,黃潤澤和鄭宣和見倆人過去了,于是也跟着過去了。

那人也越說越興奮,非常得意自己能吸引這麽多人的注意力,只不過來回就那麽幾個句子。而能進白鹿書院進學的人都很聰明,很快就發現了端倪,立馬有人質疑她,虞虹在一旁看着也不摻和, 顧青則一臉興奮, 看熱鬧不嫌事大。其他倆人雖是靜靜旁觀,但眼裏流露出的興味表明她們也十分八卦。

就在這人快要詞窮時, 山長到了。山長這下可謂是及時雨啊,救了這位仁兄一把,人群立馬散開, 她也不再得瑟了,乖乖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山長廣袖長衫,閑庭闊步而來,頗有風流之态,一點兒也不像虞虹剛進書院時看門大娘的模樣。

當她坐下時,嚴肅正經的神情神情一變,對着底下若幹學子言笑晏晏,結果沒讓她們放松,反而更緊張了怎麽回事?

哎!這屆學子怎麽這麽嚴肅?山長心中腹诽。面上卻是一板正經。她淡定地從自己的廣袖中掏出一卷紙張,再悠悠然攤開在身前的桌案上。

底下學子頓時哀嚎一片,果然還是山長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山長則是一臉無辜地看着她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學子,沒有絲毫同情心。

嗯,虞虹瞬間在山長身上看到了她少年時代高三班主任的影子。

再哀嚎也沒有用,于是第一節番語課學子們就開始了苦逼地考試生涯,作為新課的頭彩,這實在不是一個好的預兆,學子們紛紛感到了來自山長的惡意。

半個時辰之後,山長準時收卷,底下立馬議論紛紛,有不少人驚嘆一個字都看不懂,當然也有人連多長為一個字都分不清。畢竟能進白鹿書院的都是學霸,大部分人都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文人嘛,怎麽都不會筆下斷墨。至于真正是在翻譯番文的就有待批閱了。

當然,有硬寫的,也有坦誠承認自己不會的,這其中居然有兩到三張白卷交上來,葉尋之一挑眉,稍稍留意了一下這幾人就不動聲色地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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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卷之後,山長不再提試題之事,正式開始番語課的第一課。

她沒有一上來就教授番語,而是問道對朝中頻繁舉行大朝會以及近年來開設逐漸商埠一事如何看法。

因為這一事朝廷中也是聲音不斷,但陛下并未禁言,所以山長此時拿來辯論并不出格。

各個學子踴躍發言,各抒己見。

一人傲慢道:“學生認為,此法欠妥,我朝泱泱大國,應有盡有,何物可期?開設商埠豈不是自降身份?”

另有一學生馬上接口:“然也。盡去繁苛,招徕蠻夷,縱其交易,促進商業,實乃不智之舉,舍本逐末,養虎為患。君不見花都港口各商雲集,雜貨積山。番貨遠物、異寶奇玩之所淵薮,殊方別域、富商巨賈之所窟宅,號天下最。奸商之饒,富可敵國,橫行于市,甚是猖狂!”她臉色漲紅,甚是激動。

花都郡因花都港而聞名,地處九龍江入口處,其外通海潮,內接山澗,地得天獨厚,且這裏開通了大安朝獨一無二的洋市,正可謂是“市井十洲人”。花都港不單是國際貿易港,糧鹽中轉港,還是對外交往友好港。外邦的遣使、臣官和商人紛至沓來,天時地利人和,造就了她今日的異常繁華。

有人反對,也同樣有人贊同:“非也。自花都洋市以來,貿易發達,商業興旺,朝廷賦稅年年上漲,花都一郡所繳可抵十郡,百姓生活亦越來越富足。私以為此舉尤為明智,頗有遠見!”

“甚是甚是。自開設商埠之後,百姓生活愈加改善,我朝威名遠震四海!”

“學生以為,此法不妥。商人逐利,截取百姓血汗,長此以往,國将危矣!”

“甚是!不勞而獲,利潤豐厚,助長百姓棄農從商,無人耕種,田地荒蕪,動搖根基,國之大難!”

“鼠目寸光!”一人搖搖頭,對着發言的同窗甚是不屑。

“你們才是急功近利!”那人不甘示弱,反駁道。

辯着辯着就分成了兩派,吵了起來。開始還是有理有據,到了後面就變成你罵我一句,我回怼你一句,就像辯論賽時從剛開始的正方一辯反方一辯發展成你他媽的。嗯,十分地熱鬧。虞虹四人組則是落在了後面,默默無語地看着兩派人對剛。

山長坐在案桌前笑眯眯地敲着手指,不發一言。

吵了大半天之後,課堂上突然詭異地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齊刷刷地扭過頭來看着山長,甚是尴尬。

沖在最前頭的倆人默默收回了自己揪着對方衣襟的爪子,從案桌上退了下來。其他人也有樣學樣,乖乖坐回去了。

“大家如此積極,我心甚慰呀!既如此,大家以此為題做一篇策論,下節課交給我吧。”山長輕飄飄地說道。

頓時,底下哀嚎一片。嘴炮歸嘴炮,但她們不想做策論啊,還是交給山長批改,完了完了,不知道會被打回多少次,課餘時間全沒了,啊!山明居士的最新書籍還沒看呢。

布置好課業任務,山長正式開始上課了。第一次課,山長沒有直接開始教授番語,而是說到我朝語言與番語是不同的語言體系。她先說了一段番語,讓學生們自行體會一下與本朝官話有何不同,并問道有沒有人能翻譯出這段話的意思。

大多數學子都是一臉懵的狀态,完全不能理解山長的意思,有兩到三個人聽懂了前面幾句話,後面也翻譯不出來了。

顧青正在暗戳戳地跟虞虹接頭接耳,問她有沒有聽懂。沒想到突然被夫子點名,讓她翻譯一下這段話。

顧青沒想到說悄悄話居然被山長抓到了,漲紅了臉,十分窘迫地站在那裏。

虞虹開口道:“夫子,學生願意一試。”

山長微笑地注視着她,點了點頭。

虞虹流暢地翻譯了出來。

夫子贊許地點了點頭,道“:分毫不差。”

底下一片嘩然。然而山長并不在意,她繼續說番語,示意虞虹繼續翻譯。兩人一問一答,沒有絲毫停頓。

片刻之後,夫子道:“你來将官話翻譯成番語。”說完也不管虞虹會不會,直接抛出一段官話。

虞虹淡定翻譯,發音卻比山長更像外邦人,不看她人,只聽聲音,絕對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番邦人。

底下同窗早已驚呆,看來這人深藏不露啊。

前面兩人終于停止了一問一答的模式,山長直接道:“從現在起,虞虹擔任番語課的助教,可有異議?”

她們互相看了看,搖搖頭,表示并無異議。廢話,番語比山長都要好了,她們還有什麽話說?

下課之後,虞虹立刻被同窗圍了起來,她們十分好奇虞虹為何番語說的如此之溜。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圍着虞虹問個不停。虞虹耐心十足地一一作答。

當然也有看不上虞虹的,她們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若無其事地看書,讀書人的傲慢在骨子裏,她不會像市井小民一樣尖酸刻薄,但她也不會低下高貴的頭顱理睬你。

這節課後,虞虹算是出名了。畢竟她是第一個學生身份的助教。鄭宣顧青幾人也是驚訝不已,她們每天生活在一起,都沒發現虞虹有這項特長,想想又覺得理所當然:虞虹一向低調,看她談吐舉止就知道不是個簡單的。

顧清年紀小,又是個活潑的,一直在虞虹身旁叽叽喳喳地纏着她,讓她教她番語,迫于她的纏功,虞虹無奈點頭。

而黃潤澤和鄭宣和兩人則跟在後面,鄭宣和則是感嘆,果然能進來白鹿書院的不是等閑之輩。

黃潤澤也是一臉複雜地看着虞虹悠閑的背影,原以為她們兩個外地學子情況一樣,謹小慎微,在人才濟濟的書院裏會是最談得來的,自己還比她早來,還可以提點提點她,沒想到她卻是深藏不露,今天看到虞虹在課堂上自信張揚的模樣,她心裏很不是滋味。直到現在她都沒有找虞虹說過話。

虞虹沒注意到黃潤澤反常的情緒,這會兒她跟顧清兩人已經從學習的話題跑到了午餐上,興奮地讨論着中午吃什麽。

自從她懷孕以來,其他反應都沒有,只是每天都餓得慌。一頓正餐只能管半天,經常在上課的時候餓得百爪撓心的,這時候不管看什麽書都覺得它秀色可餐,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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