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今天看榜時, 顧青看見黃潤澤的名字就在她前面幾位, 一樣落榜了。

這話可不得了, 一下子點炸了黃潤澤, 她轉而将矛頭對準顧青,陰陽怪氣地嘲諷,語氣格外尖酸刻薄:“顧青,你說你對她這麽狗腿,天天鞍前馬後,身先士卒的,也不見得人家将你放在眼裏?豈不是枉做小人?”

聽到黃潤澤如此評價自己, 顧青心裏還是十分難過,畢竟是同窗舍友,還一起生活了這麽久,沒想到在她心裏時這樣看待自己的。

她胸口起伏了幾下,指節捏得發白,但最後還是控制住了,不讓自己失态,她冷冷一笑, 道:“那就不勞黃大才女費心了, 你還是顧好自己吧,畢竟你也不是第一次落榜了…”

熟人之間吵架的厲害之處就在于會狠狠戳中彼此的痛點, 你不讓我舒服,我也不讓你痛快。

虞虹攔住了顧青,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她轉而自己對着黃潤澤道:“我自是将顧青當妹妹待,只有奴顏媚骨的人才會看誰都是谄媚讨好。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黃小姐不認同我們的交往,我們自不必再往來。”

虞虹入職場之後還從未像現在這樣說過讓人如此難堪的話,她在人際交往中一直奉行着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原則,最近卻是頻頻沖動,果真是年輕氣盛嘛。

黃潤澤一瞬間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她想對着虞虹幾人發火,但卻顧忌着什麽忍了下去,半晌無話,最後拂袖而去。

虞虹自是好好安撫顧青,讓她不要跟黃潤澤一般見識。

一日後,番語課上,講堂內人滿為患,好不熱鬧。

虞虹一進門就被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盯着,說實話,那感覺還蠻滲人的。

顧青坐在第一排,在那擠眉弄眼,無聲地給她打氣,鄭宣和也坐在一旁緊張地看着她。後面的書案上座無虛席,不一定是來聽課的,但肯定有來挑釁的,講堂側邊則坐了好幾位夫子,虞虹注意到山長也在其中,正與一位夫子論說着什麽。見她進來,轉而沖着她笑眯眯,與其說是鼓勵,不如說是看她笑話。

虞虹蠻久沒感受過這種氛圍了,實在是讓人…熱血沸騰!

看到那些同窗略顯稚嫩卻傲然的臉龐,陌生又熟悉的不服氣的眼神,瞬間激起了她的鬥志,戰意滿滿!

堂內的夫子見虞虹氣宇軒昂,豐神飄灑地立于講桌前,倒另她們驚訝,看來這人倒有幾分本事。

見虞虹站定,底下學子早已按捺不住,立刻就有一人出言挑釁:“學生不才,剛過鄉試。久聞虞小姐大名,據聞番語第一人,可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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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虹挑了挑眉,這麽挑事兒?看來今天她也得當一回諸葛亮,舌戰群儒呀。

她不緊不慢,卻擲地有聲:“不敢。自認學中第一人尚可。”

“嘶!”顧青在底下聽得倒一口冷氣:虞姐這拉仇恨的本事不小啊,看今天這場面怕不是得被這些同窗生吞活剝了都難以出門。

她在底下提心吊膽地看着,雙手不自覺地掐着旁座鄭宣和的胳膊,鄭宣和也緊張地不行,全神貫注地關注着虞虹,絲毫沒發現。

底下衆人果然被虞虹挑起了怒氣,滿面不忿。那人果然又道:“既如此,還請虞小姐解釋一下這篇信函的內容。”

那人立馬拿出一封信件,讓虞虹當堂翻譯。虞虹見她動作,果然是有備而來。

虞虹不疾不徐地接過,打眼一掃,篇幅不短,且滿篇番語,她靜靜往下看,底下學子見她低頭不語,以為看不懂了,于是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怎麽樣?這麽簡單的信件都看不明白,怕是徒有虛名吧。”

一人接口:“如此水平,還敢稱番語第一人?”

“就是。狂妄自大,不知所謂!”

“趕緊下來,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

“以為什麽人都能當白鹿書院的夫子不成?”

旁聽的幾位夫子也微微點頭,年輕人确實要受受挫才能成長,只山長與一旁一位夫子依然面色不變,微微笑着。

話音未落,只聽見虞虹清亮的聲音在講堂內響起。

陌生的語調,雖然聽不懂她在說什麽,卻依然讓人震撼。虞虹讀完這封信,滿堂皆靜。

虞虹卻是視若無睹,不緊不慢地翻譯出這信件的內容。然後看向拿出信件的這位同窗。

回過神來的其他人也紛紛看向那人,還有人迫不及待地催促她:“怎麽樣?怎麽樣?翻譯的可對?”就連在一邊旁聽的幾位夫子也好奇地轉向她。

那人漲紅了臉,似是十分窘迫,又或羞愧不甘,最後還是對着虞虹一拱手道:“與原文意思絲毫不差,小生佩服。”這人倒也坦蕩,收好信件直接坐了回去,一副聆聽者的姿态,看來是承認虞虹這位臨時夫子了。

這方剛消停,又有人不服了,總有人提出各種各樣的刁難,或是番文信件,或是番邦物件,最後還有一位學子帶來了一位番人!

不過可惜衆學子期盼見到的那一幕自始至終都沒出現,只見虞虹與那番人相聊甚歡,叽裏呱啦個不停,只聽聲音,不看其人的話還以為是兩個番人在談論呢。

最後那番人直拽着虞虹的手表示感謝,而一旁圍觀的學子則一臉懵逼,完全不知道兩人聊了些什麽,畢竟她們什麽也聽不懂。

看到這一幕,底下衆人猶如鬥敗的公雞一般,焉頭耷腦地,虞虹露出一絲淡笑,也難為她們花招頻出了。也幸虧虞虹對古英語有過研究,不然還真招架不住這群崽子的刁難。

到最後總算讓這幫全身反骨的崽子刮目相看,衆人剛剛消停,虞虹就開始了她的下馬威:“既然各位同窗都沒有問題了,哪下面就輪到我提要求了。”

聽到這話,衆人面面相觑,不懂她這是什麽意思。相信此時大多數人的心理都是:能讓你當我老師就夠給你面兒了,你還跟我提要求

這時只聽見虞虹道:“要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既然你我同是學子,也意味着對于科舉這一途來說,你我也同是競争對手,我沒有義務教會諸位番語。不如這樣,在座諸位學成之日,每人欠我一個要求,可以不學,但不接受反駁。”

底下衆人震驚了,從未見過如此操作,不過大都是敢怒不敢言,也有幾人憤而起身離席,甩袖而去。剩下的人轉而怒視虞虹,那架勢恨不得在她身上瞪幾個窟窿出來。

虞虹視若無睹,接着提要求,聲音不大,卻震懾人心:“既然要上我的課,那麽在我課上就要聽我的。我的課上,不允許出現開小差,睡覺,聊天的現象,但凡捉到一次,就不必再來了。”

話音剛落,正好休堂的鑼聲響起,虞虹絲毫不拖泥帶水,微微點了點頭轉身就走。一整堂課下來,她的嘴巴嘚嘚嘚就沒停過,現在嗓子都要冒煙了。唉,這群崽子可比當年那群大一新生難帶多了。

顧青見虞虹走了,她立馬拉着鄭宣和追了出去。今天的虞姐好威風,好厲害,她都被虞虹的氣場折服了。

虞虹走的早,沒發現講堂最後的書案上,黃潤澤一臉複雜地注視着她離開的背影,今天整節課她都不敢露臉,生怕被虞虹注意到,直到剛剛虞虹離開她才敢挺直腰背。

而這會兒,葉山長跟着一位夫子邊往外走,邊聊到虞虹。今天她也來看了虞虹的課,原本還想着如果那群崽子實在鬧得過分了,她就出手攔一攔,誰讓她是始作俑者、呸,關愛學子的山長呢。

卻沒想到虞虹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沒想到虞虹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膽識,孺子可教也!”葉山長一臉驕傲地感嘆。

“哼!關你什麽事,少往自己臉上貼金。”虞夫子就看不慣她這副虞虹已然是她學生的模樣,這可是她看中的學生,這老不羞還要跟她搶?

“哼!虞升卿!你什麽意思!這可是我千挑萬選的弟子!你敢橫插一腳?”山長氣鼓鼓地瞪她。

“誰的學生還說不定呢。你看她今天的表現,不拜在老婦門下着實可惜。”虞夫子一臉感慨。

葉山長可知道虞诩(字升卿)是個語言狂人,也是個語言天才,沉迷于研究番語不可自拔,但她對虞虹也是見才心喜,她可是很久沒遇到過這麽符合她口味的學生了,說什麽也得争上一争。

兩人一路拌着嘴來到虞虹所在的學舍前,還沒進院子就聽到顧青興奮得叽叽喳喳的聲音,偶爾夾雜着虞虹清亮的嗓音,讓人印象深刻,絕不會聽錯。

“哈哈哈!在談論什麽呢?這麽熱鬧?”葉山長是人未至,聲先到。

三人見到兩位夫子到來,趕忙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兩人微微颔首,率先走進大堂。虞虹鄭宣和三人見狀,也跟了進去。

葉山長和虞夫子在上首坐定之後,三人恭敬立于下方,等候訓導。

半晌,還是山長性急,率先開口問虞虹:“虞虹,你可願拜老婦為師?”

虞诩原本還想矜持一下,哪想到葉尋之這個老不羞的張口就來,也不甘示弱地開口道:“別聽她的。你拜我為師,絕對比她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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