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今天上午是虞虹第一次給書院的學子上課, 除了書院安排的應屆學子, 還有很多其他聞聲而來湊熱鬧的。
虞虹到講堂時, 裏面座無虛席。
一進門, 所有人的目光就集中在虞虹身上,她眉頭都不帶皺一下,早習以為常。
一眼掃過全場,只見上次第一個挑釁她的那位學子,端正地坐在第一張案桌上,見虞虹注意到她,那人臉色微紅, 目光卻不閃不避,堅定地與虞虹對視,倒是一個坦蕩君子。見虞虹眼含笑意,她也對着虞虹微微點頭示意。
最後一排的兩張案桌上,劉解憂與林纾并排而坐,安安靜靜地待在那裏,跟其他書院的學子一樣,等着看虞虹如何開始第一堂課。
而虞虹也不負衆人所望, 開場就是一串流利的番語獨秀。她那如同番人般的語腔語調瞬間激起了底下學生學習的熱情, 個個都摩拳擦掌,一臉期待地等着接下來的課程。
誰知讓她們失望的是, 虞虹并沒有教她們如何說一段流利的番語,而是教什麽字母。
底下一群人開始躁動起來,最後還是那位第一挑釁姐尴尬地舉起手來提問, 她發誓,她這次真不是挑釁,她是真心想跟虞虹學習番語的,也正因為這樣,她才想問虞虹。
虞虹沒說什麽,只是問了這位三番兩次“挑釁”她的學生的名字。
她恭敬地回答道:“學生潘安。”
虞虹挑了挑眉,這名字取得好。
她讓潘安坐下,開始給在坐的學生解釋何為字母,簡單介紹了一下單詞的組合規律,讓她們對番語有了基礎認識之後,虞虹開始給她們教授自然拼讀法,讓她們學會并掌握發音規則與拼讀技巧,達到見詞會讀,聽音會拼(寫)的最終效果,并且告訴他們所有人,要求她們一個月內掌握。
嗯,底下的這些人覺得還蠻簡單的,不過很快她們就不這麽覺得了,一節課下來,有語言天賦不好的,死活就是發不準那些音,更慘的是,有人鄉音還比較重,這時候她們發現不但沒記住多少,如果你恰巧有一位鄉音重的同桌,你會發現你的發音已經被她帶到爪哇國去了,這一刻想掐死人的心都有。
而她們這節課上居然出現了兩個學霸,雖然不認識,但并不妨礙她們對倆人露出恰檸檬的目光。
劉解憂和林纾好不心虛地用自己幾個月的學習成果來碾壓她們,這種感覺還是蠻爽的。
課後,虞虹被這些好學的學子們團團圍住,不恥下問,其中以潘安為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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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這些人可都是舉人,現在對虞虹這個小秀才當夫子一樣尊敬,是出于對知識的渴求與虞虹自身才學的尊重,果然能中舉人的品行方面大部分差不到哪裏去。
好不容易脫離這群好學寶寶的魔爪,虞虹又被劉解憂和林纾纏住了。
花都郡郡城裏,熱鬧的商業街街口,一間小小的雜貨鋪子裏,一位背着奶娃娃的年輕夫郎正在鋪子裏忙的熱火朝天,跑來跑去的歸置好貨架,擺放好貨品。
那奶娃娃也十分乖,不吵不鬧,安靜地呆在爹爹背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四處觀看,十分靈動。
擺放好了所有的物品位置,陳草終于滿意了。他這才想起來的自己忽略了球球太久了。
他趕緊将背上的球球放下來,看着女兒乖巧的臉龐,陳草十分愧疚,覺得十分對不起女兒,才這麽小就讓她跟着自己在外面忙碌奔波,他認真地跟球球保證道:“等爹爹鋪子生意穩定下來了,爹爹就有錢養你娘親了,到時候就在家好好照顧你奧!”
球球:鴨鴨鴨!
陳草:你也同意了對不對?
球球:咕嚕咕嚕!
陳草想到書院裏的兩人就十分氣憤,恨恨地道:我們一定不能讓妻主被其他人搶走,我們一起好好賺錢,讓妻主離開了我們就沒飯吃,哼!
見球球也貌似贊同地點點頭,陳草仿佛終于找到了同盟一般,信心十足,充滿幹勁!
鋪子門口,終于迎來了開張以來的第一位客人。
日子如流水般往前走。幾天之後的午前,下課,虞虹躲過了那群好學分子,卻被劉解憂主仆追上了。沒辦法,虞虹只好跟兩人一起前往食堂用午飯。
劉解憂覺得十分有趣,別人知道他的身份,上趕着巴結都來不及,偏偏他這半個師傅,每每避之猶恐不及,一下學,連她鬼影子都抓不到。
一路上,林纾一直纏着虞虹問問題,虞虹不好拒絕,因為林纾提出來的問題确實是很有針對性,很有深度,站在專業角度來說,林纾是一個語言天才,如果不是站了現代人的便宜,有幾個問題确實将她問住了。
于是,在陳草背上背着球球,手上提着食盒來看望妻主的時候,就看到她親親熱熱地跟林纾聊天。
陳草瞬間委屈了。
虞虹只覺背後有一股異常火熱的視線讓她難以忽視,她轉過身一看,腦子頓時一嗡:完了!
這場面讓虞虹聯想到在外鬼混的渣男被勤勤懇懇賢賢慧慧養育兒女的原配妻當面捉奸的場景,背脊發寒,莫名心虛。
她還沒想清楚自己心虛什麽,就見小夫郎氣勢洶洶,大步沖了過來。
虞虹趕緊接下他手上沉甸甸的食盒,關心道:“怎麽拿了這麽沉的東西過來?累不累?”
陳草眼角泛紅,可憐巴巴地看着她:“我怕你吃不慣食堂的菜,給你送吃的過來,而且球球想你了。”
球球也非常配合爹親的表演,朝着虞虹咿咿呀呀地伸手要抱抱。
幾天沒見,可能距離産生美,虞虹現在也沒覺得她煩人了。
虞虹感覺小家夥的模樣又長開了些,尤其是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跟陳草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五官上都能看出來倆人的影子,十分可愛。
虞虹放下手裏的東西,一把将球球抱了過來,舉起來抛了抛,險些沒接住,陳草在一旁看的心驚膽戰,原來妻主就是這麽帶娃的。
虞虹只覺小家夥現在特別打稱,笑着逗她:“球球,你怎麽又沉了不少?”
球球在娘親懷裏十分興奮,躍躍欲試,想要再來一次抛高高。
虞虹看了眼旁邊小夫郎如臨大敵的臉色,還是算了,不要再刺激小草的小心髒了。
虞虹終于可以擺脫劉解憂林纾兩人的糾纏了,她打了聲招呼,就帶着父女二人回了學舍。
看着她們一家三口離開的背影,劉解憂感慨道:“看來她們小妻夫倆感情甚篤!”
林纾抿了抿嘴,不發一言。
回去之後,虞虹花了好半天才哄好小夫郎,順便喪權辱國,簽了一堆不平等條約,唉,男人心,海底針,真難伺候!
從那天之後,陳草就三不五時的過來給虞虹送些吃用的東西,每每遇到劉解憂林纾兩人,就像護食的母雞一樣,鬥志昂揚,名為關心,實為查崗。
可能是被小夫郎的态度刺激到了,林纾也不甘示弱地繼續纏着虞虹問問題,搞得虞虹頭大,見着林纾就躲。
一段時間後,虞虹的番語課堂成效不錯,為了檢驗學生們的學習成果,虞虹跟山長申請帶着一幫學子外出研學,劉解憂和林纾也在其中。
她領着這群傻不愣登的書呆子們來到了花都郡的最大港口,這裏人流如織,特別是各種各樣的番人随處可見。
虞虹交給她們一個作業,每個人必須找到一個番人,跟她至少聊上兩刻鐘,問出三十條以上個人信息或者游歷經歷,回頭将聊過的內容用番文整理出來上交給她,不合格者以後就每旬休假都過來找人聊天,直到合格為止。
語言就是一門工具,如果你不用它,就永遠不會真正學會它。
學子們頓時哀嚎一片,她們可是讀書人,豈能像市井之人這般沿街攔人?
總之一句話,臉皮太薄,幹不出來這麽奇葩的事。
虞虹不管那麽多,一句未開口者,下次也不用再來她的課堂了。
就這樣趕鴨子上架,她們終于硬着頭皮上前找人攀談起來。
邁出了第一步之後,她們發現好像也不是那麽讓人難以忍受嘛,尤其是當她們真的用番語跟番人交流,并且聽懂了她們的話之後,那一瞬間突然好有成就感!
在這麽多的學子當中,突然有人發現了一位語言高手,有人注意到了一位年輕男子正攔着一位番商侃侃而談,沒多久就搞定了她,接着又開始下一位。
雖然現在大環境下并不限制男子外出經商活動,但畢竟還是少數,但凡家境過得去的,都不會允許自家夫郎小侍在外抛頭露面,尤其是讀書人。
他流利而自信地與番商交談的模樣吸引了越來越多學子的視線。
劉解憂和林纾也注意到了,走近一看,居然是陳草!
遠處的騷動引起了虞虹的注意,她也頗為好奇是什麽居然能讓這些自傲清高的讀書人驚奇。
當虞虹看到衆人視線當中的焦點時,嚯!不是別人,正是她最近打翻了醋缸的小夫郎。
劉解憂饒有興致地注視着這一幕,眼下看來虞虹也是毫不知情的,他十分感興趣虞虹将會作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