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千萬冊暢銷書作家最唯美、濃烈的浪漫新作
讓他張開嘴,好為他用藥。胸口的氧氣越來越少,窒息和疼痛如同惡魔的手,自脊椎冒出的寒冷讓他仿佛回到了那個夜晚……花園裏的薔薇花即将綻放,而那時的他意識到,所有他愛的人……都将離他遠去……
“越瑄!”
聽到聲音,門外的謝浦、謝平和特護們一擁而入。手持噴霧,葉嬰急聲喚着,她無法使越瑄張開嘴,無法幫他用藥!牙關死死顫抖地緊閉着,越瑄的雙唇已是紫青色,面色煞白又詭異地潮紅,他整個人都在痛苦地痙攣顫抖,卻任是特護和謝浦、謝平全部圍上來幫忙,也無法使他将藥吸進去!
窒息的黑影中。
所有的聲音漸漸離去……生命中只剩下她的那雙黑瞳……恍若可以将他的生命全部吞噬吸入的那雙美麗的黑瞳……
白色的薔薇花海一叢叢一朵朵無聲綻放,那靜靜坐在他身旁用樹枝作畫的小女孩……在繁星的斜坡上,從校園門口遠遠走出黑發冰瞳的少女,越璨回頭對他說,看,那就是我喜歡的女孩。
輪椅中,少年的他靜默地凝視那美如深夜的少女。
沒有告訴越璨。
那也是……
他喜歡的女孩……
瀕死的窒息在胸腔炸開!黑暗将光影吞沒,劇烈的疼痛中,耳畔回響起六年前越璨充滿仇恨的聲音—
“謝越瑄,是我瞎了眼,居然會把你當做我的弟弟!居然會信任你、相信你!你是這世上最卑劣無恥的人!你将自己僞裝成善良的純白,內心卻比最污穢的東西還要肮髒!我會将你所做的一切都還給你!我會毀掉你的一切!我會讓你痛恨自己為什麽還活着!”
比最污穢的東西……還要肮髒。是的。比最污穢的東西還要肮髒。疼痛的巨浪将他淹沒,一幕幕,一場場,那入眼的肮髒,讓他日複一日地沉默。那個雨夜,她親吻着他,抱着他滾進雨地的泥濘,她說,他現在同她一樣髒。可她不知,她是多麽的錯誤。她并不髒。她幹淨得一如初綻的白薔薇,即使被濺上泥點,花瓣本身依舊是潔白無瑕。而他,才是髒穢不堪,雙手染着罪惡。縱使他可以為自己找千百個借口和理由,內心深處,他知道自己是怎樣出賣了他們,毀掉了他們即将踏入的幸福。
“咝—厄—”“咝厄—”面容紫脹,身體痙攣地顫抖,巨痛席卷越瑄的全身,牙關依舊緊緊地死閉着,似乎不給任何人救他的機會!特護們慌亂已極,醫生尚留在國內,美國的醫生趕來還需要時間!“二少!”眼看情況危急,再顧不得許多,謝平沖上去準備強行掰開越瑄的牙關,為他噴服緩解哮喘的藥物!“你這樣會傷到他!”葉嬰急呼,理智知道也許謝平的做法是正确的,可是,這樣強行地掰開,越瑄一定會很痛!他的身體已經承受了那麽多的痛苦,她無法眼看着他多承受哪怕再多一點點的疼痛!她喊道:“讓我再試一下!”忘記屋內的所有人,她伸出雙臂環抱住輪椅中顫抖痛苦的越瑄,雖然不知他為什麽抗拒用藥,為什麽寧可生命流走,但她可以感覺到他的疲憊與絕望,仿佛已經不再期盼,不再眷戀。
情急之下,她用力吻向他唇片!
他的唇片發紫、痙攣,因為缺乏氧氣而僵硬顫抖,那吻上去的滋味并不甜蜜,反而如同一根針,用力紮在她的心尖!心尖痛得縮成一團,她還記得,在今晚薔薇的花海中,他用那枚比星星還耀眼的鑽石與她訂婚,他親吻她的手指,對她說,從現在開始,他屬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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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只是短短的幾個小時。
即使是在她的雙唇下,他的眼底也沒有對生命的希冀,仿佛對死亡無比漠然,沒有恐懼。心中澀痛,她的雙唇顫抖起來,用她全部的感情去吻他,她是這麽的害怕,淚水滴入這個吻的隙間,鹹而滾燙。她以為他是淡漠的,她以為他善良到不會在意她同別的男子接觸,她沒有想到他會有如此劇烈的反應。
“……越瑄……越瑄……”
有着淚水的吻澀鹹難忍,她反複地吻着他,心髒痛絞緊縮。他是她最不想傷害的人,他是如此的無辜,在他面前她小心翼翼地收起尖刺,卻依然傷到了他嗎?
“好了,快起來!”
身後傳來謝浦的喝聲,然後她的肩膀被謝浦抓住拉開,謝平急切地将噴霧放入越瑄口中,喊着什麽,一下下按壓。眼前有迷蒙的水霧,耳邊轟轟作響,不知過了多久,她隐約看到越瑄的哮喘漸漸得到控制,雖然面頰的潮紅尚未褪去,汗水依然浸濕全身,但已然沒有太大的危險。
“葉小姐……”
平板的聲音裏透出不悅,謝平想讓葉嬰離開這個房間,謝浦卻阻止住他。雖然二少的發病與她脫不了幹系,但畢竟也是因為她,二少最終軟化下來。将越瑄在床上安置好。眼神譴責地看了眼葉嬰,謝平板着臉同謝浦一起出去,房間裏恢複了安靜。
窗外紛紛的夜雨繼續下着。
仿佛将會下一整夜。
床上,越瑄的眼睛靜靜地半睜着,沒有睡,也看不出正在想什麽。葉嬰半跪在他的床邊,保持着同樣的姿勢久久不動。她不敢碰他,不敢說話,一顆心如同被懸吊在伸手不見十指的深井,等待他的判決。
他的手指蒼白修長。指甲潔淨。如同生活在純白的國度,每當在他的身邊,她總會覺得自己一身污垢。或許,她是應該離開他的。她的仇恨又與他何幹?垂下眼簾,葉嬰苦澀地想着,将指間的黑鑽慢慢褪下。美如天際寒星的光芒,終究她是不配擁有的。
“如果喜歡我……”仿佛沒有看到那枚黑色的鑽戒已經褪到她的指尖,越瑄望着不知名的黑暗,聲音低啞:“……就只喜歡我一個……如果在你心底還有其他的人,就請你離開。”睫毛猛地一顫!葉嬰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然後,她的嘴唇顫抖地蠕動着,又死死咬住。她發怔地望他良久,長長吸了口氣,悄然将那枚戒指重新戴回自己的手指,她啞聲說:
“是,我知道了。”
頓了頓,她掩住眼底的濕潤,顫聲說:
“謝謝你。”
接着,葉嬰想起了什麽,她匆匆離開床邊去翻行李,從一個不起眼的牛皮紙袋裏拿出一件東西,又回到床邊。她的神情竟有些局促,将那件東西在手心又握了握,才對他說:
“這是我的父親留下的。”
那是一只鍍金的懷表,男士的式樣,精致典雅,似乎曾是心愛之物,被反複地摩挲過,有溫潤的光澤。懷表的殼子上,烙刻着一朵初初綻放的薔薇花,美麗傳神,盈滿靈氣,正與她畫夾上的那朵相同。
“……我想,把它送給你。”
不舍地用手指細細撫摸這只熟悉的懷表,它陪伴了她很多很多年。她曾經把它藏在床底,藏在窗外薔薇花的花盆中,只為了不被人發現,可以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拿出來看一眼。
“……它是唯一的。”
慢慢拿起它,她輕輕将它放入他的掌心,将她最珍惜的送給了他。父親的公司破産後,所有的東西都被變賣,那些父親送她的各種首飾和小玩意全部不知所蹤。
她只守住了這個。
在那些黑暗肮髒的歲月裏,是它讓她能夠想到父親的笑容,讓她記起,她也曾經像小公主般被深深地愛過。
“……也許我最終還是會傷害你,也許我真的是一個很壞的女人,”她握起他的手指,讓他握緊那塊鍍金的懷表,“可是現在,越瑄,我最不想傷害的就是你。在我心底,也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你。”
窗外的夜雨越下越急!
紛亂的雨點敲打在玻璃上。
越瑄定定地凝視着她,像是在分辨她的話語中究竟幾分是真幾分是假,突然,他用虛弱的手拉下她,在她毫無防備地跌落在他身上時,他用握着懷表的雙手捧住她的臉,吻上她的雙唇!
這個吻是虛弱的。
甚至那稱不上是吻,他只是貼着她的雙唇,而她怕壓到他,用雙肘在床上撐起自己的重量。可是,觸覺是如此的深刻而敏感,她可以感受到他唇片的每一分紋路,唇片的蒼白和微微的幹涸,他虛弱吃力地吻着她,她甚至可以嘗到他口腔中殘餘的藥物氣息,唇片在她的雙唇上吃力而緩慢地移動,輕得如同一片羽毛,卻清晰地每一分每一寸傳入她的心底。
她是那樣的……
被他愛着……
閉上眼睛,淚水漫過心底的幹涸,從未有這麽一刻,她深深感覺到,自己是如此地被人愛着。他微涼的體溫,自她的唇片,一直一直熨到她的心底,将她冰冷幹涸的那顆心,一點一點濕潤。
他的吻是那樣的簡單。
沒有任何花樣。
甚至也沒有如焚燒般的激情。
正如他對她的感情,只是簡單的,猶如亘古的永恒。不知從何時,它已在那裏,無論到何時,它永遠在那裏。
在深夜,這個簡單的吻漸漸卻變得比世上最激情的吻都令人難以忍受,她體內的每個細胞都變得異常敏感,異常歡暢,又生出無限的渴望。他似乎也是如此,蒼白的面頰上暈紅鮮豔欲滴,眼神迷離,捧住她臉頰的雙手越來越用力,他開始吸吮她的唇舌,輕柔又有着難以克制的渴求。
“瑄……”
她喘息着離開一點,他的身體反應讓她明白,如果不停止這個吻,将要發生的會是什麽。然而,他吃力地擡起身子,又将她吻住。他無法離開她,他不願離開她,他想要更多地得到她。他不知她會愛他多久,他不知他還可以擁有她多久,所以他是那麽地想将自己給她,讓她記住他,永遠也不忘記。
懷表自他的掌心滑落。
落在雪白的枕邊。
如同最青澀的孩子,他和她擁抱在一起,笨拙地吻着彼此。薄被滑落在地上,雨絲敲打着窗戶,她伏在他的身上,用最輕柔的動作将他納入,彼此融合的那一刻,他發出一聲呻吟,仰起脖頸,身體陣陣顫抖,面容蒼白又鮮豔……
Chapter 5
她是夜嬰,是在最邪惡的充滿罪惡的時分出生,她是惡毒的,是一切災難的源頭。
窗外有清晨的鳥叫聲,葉嬰迷蒙地睜開眼睛,看到枕旁依舊是那清寧幹淨的身影。她拱了拱腦袋,偎在男人那線條優美的肩膀上,蹭了一會兒,懶懶地在他的肩上啾了一個吻。
“睡得好嗎?”
晨光中,越瑄溫和地問。
他習慣早起,卻因為臂膀被她緊緊地抱住,只得一直陪她躺到現在。輕柔地順着她睡得有些淩亂的長發,他原本蒼白的面容,透出潤紅的色澤。
“嗯,做了個夢。”
閉着眼睛笑着回答,她像個小女孩一樣繼續偎在他的肩窩,不肯松開他。薄被下,她光裸的腿也緊緊纏着他修長的雙腿,心中像是被什麽塞滿了般的滿足,動也不想動。
頒獎禮的第二天森明美就回國了,又過了兩天,越璨回去了。而她和越瑄遲遲沒有回去,留在這個莊園,如同世外桃源一般,沒有任何煩惱和事情,幸福得讓她覺得是在夢中,不願醒來。
但喬治和翠西的電話一通接一通,催葉嬰回國催得越來越急。
自潘亭亭在勞倫斯頒獎禮中,以葉嬰那襲深藍色星空禮服裙,在紅地毯上光芒萬丈豔壓群芳,被全球各國媒體譽為頒獎禮最佳着裝之一,一夜間紅遍全球之後,“MK”的高級定制女裝也在一夜間爆紅,被時尚圈趨之若鹜!
很多貴婦名媛前往“MK”下單,許多國內一線的女明星們也希望“MK”能夠為她們量身定做參加重要場合的禮服裙,一時間“MK”的訂單暴增,喬治和翠西完全忙不過來。而且大多數客戶指名要求由葉嬰親自設計,哪怕金額要高出兩倍也毫不在意。
“恭喜你,潘小姐。”
手機裏傳來潘亭亭興奮得意的聲音,她告訴葉嬰說,她剛剛拿到了兩部好萊塢大制作電影的片約,雖然還不是女主角,但對于華人女星來說,這樣的角色分量已經是史無前例了。
葉嬰一邊客氣地應酬她,一邊翻看翠西整理好的訂單資料。訂單太多,今後必須有數量的限制才可以,她默默地想着,聽到潘亭亭又說,她打算再在“MK”訂三套禮服。
“好的,喬治會聯系你。”
結束完通話,葉嬰喊翠西和喬治進來,讓兩人負責處理大部分的訂單,而她只處理其中最重要的幾單。喬治一臉激動,翠西也掩飾不住滿臉的興奮,兩人沒有想到葉嬰會這麽快就放手讓他們接手設計。
“如果不是欣賞你們的設計風格,我為什麽會把你們要過來呢?”葉嬰含笑說,目送兩人雙手激動地捧着訂單離開。至于潘亭亭,如果有時間,她還是會為潘亭亭設計禮服,但重點已不在潘亭亭身上,“MK”現在面對的是更為高級的顧客群。
兩個月後。
森明美的辦公室。
面對業績報表,久久盯着那些數字,森明美面容僵硬。
廖修和瓊安面露不安,這兩個月下來,“MK”俨然已經在國際高級女裝領域打響了名號,上周在紐約的著名音樂頒獎禮上,竟然有五位國際當紅的女歌手都穿着“MK”的禮服出現。
而“森”的位置越來越尴尬。品牌沒有被認可,原本依靠森明美的私人情面而被拉來的顧客,也沒有再繼續下訂單。兩個月的時間,“森”接到的單子只有三筆,而且這三筆全都給顧客在價錢上打了很大的折扣,連面料和手工的成本都合不上。
“森小姐。”
與瓊安對視一眼,廖修尴尬地說:
“昨天翠西再次打來電話,問需不需要為我們介紹顧客。翠西說,自從‘MK’限定每月最多只接20筆訂單,有大量的顧客無法接待,如果我們有需要,她可以……”
“啪—”
手中的報表狠狠摔在桌面,森明美怒視廖修,一向優雅的面容竟顯得有些猙獰,厲聲說:
“我已經告訴過你!‘森’不接受施舍!她們以為她們是什麽東西!她們不想要的,就想來扔給我?!廖修,你如果覺得‘森’沒有前途,想轉去‘MK’,那現在就去,我絕不留你!瓊安,你也是一樣!你們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麽?!你們後悔了,你們覺得當初就不該跟我!好啊,你們走!全都走!統統走—”
“森小姐!”
瓊安皺眉,力圖保持平靜。她從事設計師已經十幾年,是看着森明美進入公司的。雖然森明美的父親是光芒耀眼的設計大師,但森明美本人優雅謙遜、頗有才華,令她非常欣賞,多年來也盡心協助她完成一系列的工作。而這段日子,森明美變得越來越心浮氣躁,屢屢失态。
畢竟是年輕人。
心高氣傲,一時受不了打擊也是有的,瓊安心中為森明美開脫着,緩和氣氛地說:
“每個品牌的誕生都會有一些波折,‘MK’這次憑借潘亭亭名聲大振,‘森’今後也會有自己的機會。而且同屬謝氏集團,‘MK’發展的好,對‘森’也有幫助,兩個品牌可以一起做些活動……”
搖搖頭,森明美無力地撐住額頭,深呼吸。
她知道自己失态了。
這些天她的心底仿佛有燥郁的火在焚燒,一切都不順心。越璨對她越發的疏離,那晚她對越璨同葉嬰拉上窗簾單獨相處那麽長時間大發雷霆,同他冷戰,他并沒有試圖挽回,竟将她冷在一邊。
“森”的業績不好,雖然有謝爺爺安慰她,但是謝華菱給她的壓力越來越大。謝華菱這個女人,以前同越瑄在一起的時候,她對自己照顧有加,現在卻對自己冷淡極了!她又始終聯系不到父親。同父親失去聯系已有很長一段時間,以前父親也有過游玩不知所蹤的時候,卻從未這樣的音信全無。她日夜焦慮,不僅因為無法得到父親的指點和支持,也心中惴惴的,開始擔心父親的安危。
至于葉嬰……
那就像扇在自己臉上的一記耳光!
“對不起,我剛才情緒激動了。”手指揉着額角,森明美說,“可能以前我們都太順利了,現在……”“沒關系。”廖修理解地說,瓊安也欣慰地點頭。“葉嬰确實有能力,”抿了抿嘴唇,森明美說,“原以為‘MK’一下子接到那麽多訂單,會忙不過來,設計水平也會下降。她卻開始限量,每月只接20單,使得顧客們對她的品牌更加趨之若鹜,價格也能夠再提上去一些。”
面色凝重,森明美繼續說:
“她也舍得放手,每月20個單子,喬治和翠西就接手了12單。先由喬治和翠西畫好設計圖,再由她來修改定稿,居然效果也很是出色。想不到她居然還有導師的能力,以前喬治和翠西在設計部并沒有顯現出來多少才華。”
森明美一笑,對廖修和瓊安說:“當然,即使是現在,喬治和翠西同你們二位相比,還是相差甚遠。”
“葉小姐很有頭腦。”瓊安中肯地說,“如果所有設計都由她一人完成,除了工作量大、很辛苦,也容易導致設計風格受局限。而将喬治和翠西截然不同的設計風格糅合進去,出來的作品會更加豐富和多變。”
“是,她有商人的頭腦。”微微挑眉,森明美欽佩般地說,“所以輸給她,我也……心服口服。”默聲地,淡粉色的指甲斷裂在掌心,在中指的肉裏留出一道深深的白色折痕,森明美拿出指甲刀,面無表情地将破損的指甲修掉。
西點店的門口挂有一面漂亮的旗子,底紋是紅白格。中間繡有一朵粉色的薔薇。明亮的櫥窗裏擺着各式各樣誘人的糕點。
風鈴響動。穿着圍裙的小沅擡頭,看到進來的那個耀目狂野的美麗男人,立刻熟稔地笑着說:“謝先生,您來了。今天還是兩只紅豆面包嗎?”“對。”望一眼牆壁上的時鐘,還差二十五分鐘下午四點,越璨笑着點頭,那笑容裏掩飾不住的亮光使得小沅好奇地問:“很少看到您這麽開心,是一會兒要跟女朋友約會嗎?”
唇角的笑容燦爛耀眼,越璨說:
“嗯,她約我見面。”
“真好!”
小沅高興極了。三年前店裏經營遇到了問題,差點倒閉,是這位謝先生資助她們度過了難關,母親和她一直把他當做恩人。這三年來,謝先生一直是沉郁寂寞的,能看出他有很多心事,并不快樂。
她知道謝先生有一個女朋友,他的女朋友很喜歡吃紅豆面包,謝先生經常為她買紅豆面包回去。
一度,她猜測謝先生的女朋友也許不愛他,或是已經分手,甚至已經過世了,否則怎麽會任由謝先生如此的不快樂。
現在好了。
不知他那位喜愛吃紅豆面包的女朋友做了些什麽,謝先生仿佛一夜間年輕幸福了起來。原本就英俊耀眼的他明亮得仿佛盛夏當空的豔陽,偶爾的一笑,比滿室的面包香更要迷人。
愛情真是令人向往,不知何時才能遇到自己的白馬王子呢,小沅笑呵呵地想着,手腳麻利地将兩只特意為他留着的紅豆面包從櫃臺裏拿出來,說:
“這是媽媽用昨天新進的紅豆做的,很好吃呢。是要包起來對嗎?”說着,小沅拿出一只紙盒。
“我自己來。”
接手過來,越璨親手将那兩只新鮮的紅豆面包先套進塑料袋,再放入紙盒中。紅白格子的紙盒,駁口處是一朵美麗的粉色薔薇花,他欣喜地拿起它,裏面有面包的溫度透出來,沉甸甸,溫暖暖,就像他此刻跳躍期盼的心。
他失笑了一下。
怎麽還是跟六年前的每次約會一樣的青澀緊張呢?甚至心跳得比那時還要更快些。
“叮!”手機傳來短信的聲音。越璨拎着紙盒,一邊大步向西點店門口走去,一邊掏出來手機。看到短信的內容,他的腳步一頓,神情變得複雜。
手機震動了一下。有短信。車內的葉嬰拿出來看,先是一驚,然後她呆住,臉色越來越難看,身體慢慢變得僵硬。司機擔心地從鏡中打量她,問:“葉小姐,您身體不舒服嗎?要開回去嗎?”
“不用。繼續。”
死死握住掌心的手機,葉嬰腦中一片空白。車窗外的景物倒退而去,她的心髒如同被突然浸入冰水,部署了許久的計劃,頃刻間轟然倒塌!
“你說什麽?!”律師樓裏,森明美面色慘白,驚駭地瞪着面前的律師,她無法去相信自己聽到的這些話!“我的父親……”身體劇烈地顫抖,森明美的聲音支離破碎:
“……游輪出海的時候,落水身亡?”
這是不可能的!
她的父親……
亞洲時尚圈最傑出的時裝大師,被無數人贊譽的,她的父親,森洛朗大師……
“你騙人!”死死揪住律師胸口的襯衣,森明美的面容慘白得已經有些猙獰,嘶吼說:
“我的父親怎麽可能會死?!他只是在國外游玩!他只是玩得太開心,忘了打電話回來!我命令你,現在就去意大利!給我好好地查,是誰膽敢寫這麽不負責任的內容!我要告他,要追究他的法律責任!”
她在等父親回國。她一直在苦苦等待父親回國!為了父親,她多來年努力籌備,創辦高級女裝品牌“森”!為了父親,她立志成為新生代中最優秀的設計師!為了父親,她要打敗葉嬰,掃清擋在前面的一切障礙!她的父親!森洛朗大師!絕不可能會死!絕沒有可能!
“這不可能……”
幾份意大利文的報紙,在社會版頭條新聞那裏都刊登了一張當地漁民從海中打撈出一具屍體的照片,葉嬰僵硬地看着那些文字,雖然剛才已經得知森洛朗死亡的消息,可是她始終存有一份幻想。
“……屍體已初步确認為亞洲的時裝設計大師森洛朗……”
葉嬰呆呆地看着,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仇人已死,按說應該感到快意。可是,她準備了那麽久,決心要森洛朗一步步地失去所有,踏上被毀滅的道路。她要讓森洛朗慢慢品嘗絕望和痛苦,把她曾經承受過的千萬倍回饋給他!
怎麽可能……
這麽輕松、這麽容易地就死了?
渾身的力量被抽盡了一般。
失神地跌坐進沙發,葉嬰閉上眼睛,額角突突直跳。私人會所的房間是地中海風格,清雅華麗,白色花框的落地窗外,綠樹成蔭,鮮花盛開,噴泉飛濺,小鹿悠然。但這一切都離她那麽遙遠。她苦心布置的所有,忽然間全都失去了意義。
“難怪這麽久一直沒有森洛朗的任何消息。”對面的藍白條紋沙發裏,越璨拿過報紙,仔細又看了一遍,說,“以屍體的腐爛程度來看,至少已經死亡兩個月以上。”
看一眼恍惚失神的葉嬰,越璨猶豫一下,說:
“你放心,他死得并不輕松。”
葉嬰緩緩睜開眼睛:“……”
“從我這裏得到的消息,意大利的警察已經做過屍檢,森洛朗在落海前遭受過長達一個多月的禁閉和虐待,落海身亡可能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有意為之。”越璨将情況告訴她,“只是因為案件調查的關系,這些細節被隐去了。”
“你怎麽知道這麽多?”葉嬰懷疑地問。
“我曾經在意大利呆過兩年,認識當地的一些人,”越璨走過來,在她的身旁坐下,“森洛朗應該是得罪了某位意大利黑手黨的頭目,才會如此。”
“因為什麽?”葉嬰追問。
“具體我也不太清楚,”越璨笑一笑,安慰她說,“不管怎樣,森洛朗死得很痛苦,這是他罪有應得,惡有惡報。雖然不是你親手報仇,但上天已經替你懲罰了他。”
葉嬰怔怔望着窗外碎金般的陽光。噴泉裏有透明的水花,樹上的綠葉沙沙作響,一叢叢的鮮花芳香美麗,幾頭小鹿悠閑地在草地上漫步、吃草。她沉默了良久。“我回去了。”抓起随身的包包,她面無表情地說。剛起身要走,她的手臂就被越璨抓住,一把将她按回沙發深處!
“這麽着急?”瞟一眼牆壁上的時鐘,越璨似笑非笑地說:“一共才待了不到二十分鐘,難道你接下來還要跟越瑄約會?這麽着急要走。”偏頭離他遠一點,葉嬰冷冷地說:
“放開我!我跟越瑄有沒有約會,你管不着。”
“哈!”
聞言,越璨氣得笑了,說:
“你一通電話,我就巴巴地挪開所有的事情趕過來。結果才幾句話,你就要丢下我,回去越瑄身邊!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嗎?”回視着他,葉嬰眼底冷淡地說:“那下次我電話給你,你不要出來就是了。”“你這個—”咬牙切齒地低咒着,越璨逼近她,用額頭抵住她的額頭,他的眼中有怒火,呼吸灼熱:
“你是故意折磨我對不對?一會兒主動約我,讓我欣喜若狂,可笑得像個剛戀愛的男生。一會兒又對我冷若冰霜,讓我不知所措。”
被逼得仰躺在藍白條紋的沙發上,被他用額頭厮磨着,葉嬰有點心驚地望着他那張近在眼睫的面容。濃麗而嚣張。散發着危險狂野的男性氣息。雖然此刻他是用着微忿溫軟的話語,可是她深知,如果她的回應惹怒了他,他也許會做出令她難以承受的事情!
“我只是覺得,這種感覺很不好。”避開他火燙的目光,葉嬰勉力側過頭,睫毛在潔白的面頰映下深深的陰影,說:“就像在偷情,就像……”凝視着她,越璨皺眉。
苦笑,葉嬰繼續說:“……就像你和我是一對……偷偷摸摸的奸……”“夠了!”無法再聽下去,越璨厲聲打斷她。自沙發中放開她,他濃眉緊皺,研究着她面容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說:“只是因為這樣?”“嗯。”指尖摩挲着沙發藍白條紋的紋理,她漠然回答。
“既然這樣,那我去對越瑄說,”越璨目不轉睛地盯着她,“你愛的是我,不是他,你要離開他,我們兩個要在一起!”睫毛一顫。葉嬰眼瞳漆黑地看回他:“不。”“你—”越璨心中一怒,葉嬰截住他,淡淡說:“越瑄還有用。雖然森洛朗已經死了,但是被他偷走的‘JUNGLE’,必須拿回來。還有森明美……”目光變得陰冷幽長。勾一勾唇角,葉嬰又嘲弄地對越璨說:“至少目前,越瑄比你可靠,他從沒有背叛過我。我寧可舍棄你,也不可能舍棄他。”
這句殘忍的話如同一根鋼針!
越璨痛得心髒緊縮,胸口處腥氣翻湧。從她冰冷漆黑的眼瞳中,他明白她是故意的,她從未原諒過他,所謂的合作也只是她在惡意地利用和折磨他而已。但,即使如此,他又能怎樣。
目光黯然,半晌,越璨伸手輕輕撫上她額角那道細長的疤痕,掩飾住心底汩汩流血的傷口,對她說:“沒錯,以前是我不好。”葉嬰卻越發警惕起來,打量他:“你想做什麽?”
“把你的計劃告訴我……”沒有回答她這句話,越璨的目光緩緩從她的額頭移開,落在她指間那枚如寒星般閃耀的黑色鑽石戒指,說:“……我會幫助你。”
旁邊的小圓桌上,放有一只紅白格子的紙盒,駁口處是一朵美麗的粉色薔薇花,仿佛被人遺忘了,在陽光飛旋的灰塵顆粒中。
因為森洛朗的意外死亡,他的獨生女兒森明美繼承了他所有的遺産,包括與謝氏集團共同持有的國際著名時裝設計品牌—
“JUNGLE”。
時尚界頓時引發一陣熱議!
對于各時尚品牌的傳承而言,掌舵人或主設計師的改變,對品牌影響深遠。有出色的創立人或主設計師,品牌才能在時尚圈站住腳,而随後接任的主設計師決定着這個品牌是會繼續大發光芒,還是漸漸被人淡忘。
“JUNGLE”是由天才的亞裔設計師,被譽為設計鬼才的莫昆一手創立的。莫昆熱愛叢林和探險,長年生活在非洲的熱帶雨林,他的設計作品充滿狂野熱情的氣息,風格大膽,有超乎尋常的想象力。
莫昆辭世後。
“JUNGLE”由森洛朗繼承。
森洛朗是跟随莫昆多年的助理設計師和親傳弟子。雖然沒有太多獨特的個人風格,但森洛朗在設計風格上頗得莫昆的精髓,在設計理念上也是一脈相承,很多設計作品簡直如同是莫昆再世親手完成。
“不過最近幾年,‘JUNGLE’在各大時裝周上推出的系列都顯得陳舊,了無新意。”喬治一邊畫着設計稿,一邊嚼着口香糖,對埋頭畫圖的翠西說,“我還聽說,其實森洛朗大師并沒有太多才華,只不過是手頭有很多莫昆大師廢棄的舊稿,才能支撐。”
“怎麽會……”
翠西聽傻了,不相信地搖頭。
“哼,我倒覺得是真的。”喬治手中刷刷畫着線稿,“不信你去看看森洛朗大師接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