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分身乏術
“啊——!”
“噗——”
随着一聲慘叫,滾燙的血漿從面前的人體中噴湧而出,濺在少年的青衫上,太刀一揮,刀刃上的血珠随着一道寒光彈落在地上,滲入土裏。将小娃娃護在身後,少年冷峻的雙眸中透出一絲狠厲。
“淼兒,待在我身後。”他說道。
“恩。”簡簡單單一聲回答,小小男童看着眼前的殺戮,燦若寒星的眼中不見絲毫恐懼,顯現着與年齡不相稱的老成與平靜。
在花滿樓趕去救月疏影的時候,幾個蒙面男子就襲向留在院中的葉淼,幸好志保一直守在身邊,否則孩子就會被劫持而走。只是這幾個人功夫都不低,要論平時,志保一人對付他們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現在他旁邊有個孩子,就有一些捉襟見肘了。既要應對敵人的攻擊,又要照顧孩子,很容易給對手留下可乘之機。就在志保與一名黑衣男子厮殺的時候,另外一人抓住葉淼的肩膀就要強行帶走。
“淼兒——”志保大驚,想要起身追趕,卻被其他蒙面男子纏住,不覺大恨,大力一揮,只聽“噗——”一聲,對面人身首異處,其他人不覺大駭,後退了幾步後想起豐厚的報酬,又馬上将少年圍起來。
“啊——”又一聲慘叫,原本抓着葉淼的男子痛呼倒地,也顧不得孩子了,只緊緊抓住自己的手腕,只見那只手上已經不見一絲皮肉,只剩累累白骨,讓人不寒而栗。
被重重摔在地上的葉淼忍着四肢上的疼痛,爬起來就向他母親的房間跑去。因為知道自己兒子無法習武,月疏影會教他使用其他方法對付那些亡命之徒,暗器和毒粉自然必不可少,葉淼随身背一個小包,裏面裝有各種小玩意兒,随便拿出一個都能讓對方生不如死。
“小兔崽子!”忍受着劇痛,斷手男子用鋼刀支起身體,掙紮着想要去追葉淼,怎料突然有一身影閃現在他面前,還沒看清對手的容貌,就被一腳踢飛。只聽來人嗤笑一聲:
“連個孩子都不放過,活該連手都被燒沒了。”
只見來人一襲寶藍色緞面長衫,外罩金絲小褂,腰上一條錦繡腰帶,還別着一個金絲楠木酒葫蘆,手上把玩着一塊玉墜,俊眼修眉,兩撇像眉毛一樣的胡子神采飛揚,不是陸小鳳還有誰?
要說事情也巧,陸小鳳也是又查出了什麽線索想來跟花滿樓和月疏影商議,結果就碰到這麽一個場景,看到那些人連孩子也要下狠手,不覺怒火中燒,更何況是好朋友的孩子(就算不是親生也是要承繼香火的),更不能袖手旁觀。他一來,志保就可以稍稍松口氣。
那邊花滿樓與月疏影也匆匆趕到,只聽月疏影大喊:“留一個活口!”陸小鳳心領神會,直接點了被他踢飛的那個人的穴道。
“娘!”葉淼跑過去,撲到母親的懷裏,開心地蹭了幾下。
“淼兒,”月疏影松了口氣,把孩子緊緊抱住,“有沒有受傷?”
“沒有。”
“那就好。”月疏影将孩子上上下下看了幾遍,突然——
“淼兒,你脖子上——”月疏影看着兒子脖子上一道細小的黑色痕跡,剛開始以為是灰塵,但是擦拭了幾遍之後,她的心涼了半截。
“脖子?”葉淼摸摸自己的脖子,突然覺得有些發麻,腦子昏昏沉沉,說了一句,“娘,我困”,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淼兒——————!!!”
葉淼中毒,碧雲山莊亂成一團。
看着身體虛弱的兒子,月疏影心都快碎了,雖然經過及時處理,放掉一些毒素,但葉淼還是高燒不退,神志恍惚,除了極偶爾清醒那麽一下,大多數時間都是昏睡。
“淼兒怎麽樣?”見花滿樓走了出來,陸小鳳連忙趕過去問。
将盛滿污穢物的水盂交到下人手裏,花滿樓憂心忡忡,“剛剛醒了一次,但是……”
“怪我!”陸小鳳暗恨,“怎麽都沒想到當時有人竟然放了毒針!”
“當時混戰在一塊,失手是難免的。”花滿樓眉頭擰成一個結,“現在要淼兒好起來才是正經。”
“剛才莊主與夫人來過,被我勸回去了。”陸小鳳說道,“送了好些東西,一會兒交給葉夫人……”
“陸小鳳!”沙曼突然從後面跑過來,神色慌張,氣喘籲籲,“你快去看看吧,志保兄弟快瘋了!”
“怎麽了?”陸小鳳一驚。
“你帶回來那個殘廢,也不知道那張嘴是什麽做的,打死不開口,志保兄弟拿着刀就要往裏沖,如果不阻止他,那個人死定了!”
“他一個字都沒吐出來?”花滿樓皺眉。
“他們是死士。”陸小鳳握緊拳頭,“讓他們吐口沒那麽容易,我先去把志保兄弟帶回來。”
“我去。”身後有聲音響起,衆人往後面一看,月疏影推門而出,一頭青絲披散在身上,神色憔悴。
“影兒,”花滿樓迎上前,“你去照顧淼兒,這些事情我們來處理。”
“你們帶不動他,”月疏影說道,聲音有一些沙啞,“出了這樣的事情,憑他的性格會把自己逼瘋,我必須去,他是我弟弟。”
自知勸說無益,花滿樓只能點頭,“好吧,你扶住我,我帶你去。”
到了關押那名死士的牢房,就見志保目眦欲裂,握着鋼刀就要往牢房裏沖,宮主邊勸說邊死死地攔住他,但貌似也撐不了多久,被抓的人被綁在架子上,身上纏着鐵鏈,渾身是血,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眼睛看着志保,充滿挑釁意味,嘴裏還發出“赫赫”的怪笑。
掙脫花滿樓的手,月疏影大步上前,一掌将志保拍倒在地,“解氣了嗎?解氣就跟我回去。”她說道。
“他們傷了淼兒。”他恨恨地看着牢房中的人。
“如果你把他砍死,就真的一點線索也沒有了。”秀麗的雙眸平靜如水,“淼兒已經躺在那裏了,我不希望你也出事。”
“你覺得我怕死嗎?”他瞪着她。
“你不怕,但我怕你死。”月疏影蹲下身,從懷中抽出手帕為他包紮手上的傷口,“你不是還想殺我嗎?沒了命,怎麽殺我?”
沙曼一驚,看着陸小鳳,陸小鳳搖頭,示意先不要說話。
志保沉默了,任憑月疏影為他處理傷口,半晌,他說:“我一定會把那人找出來。”
“不用你找,”月疏影笑了,意味深長,“他已經坐不住了。”
“你有答案了?”陸小鳳等人俱一驚。
“沒有,但是我知道他很快就要跳出來了。”月疏影搖搖手指,“因為我知道,他為什麽會對我兒子下手了。”
“二弟,你什麽意思?”碧雲山莊莊主上官漓驚駭地看着自己的左膀右臂,旁邊雲南雁也是緊張萬分。
“這只是我的猜測,”梅雲天說道,“這些人的惡行,看似是針對程夫人,其實是針對您和大嫂!”
“你細細說來。”上官漓說道。
“大哥,我剛才去程夫人那裏看了一眼,據說這不是她第一次遭遇襲擊,而且對方下手狠辣,明顯是要致程夫人于死地。程夫人是杏林中人,雖然平時也因春秋兩季不出海的規矩得罪一些江湖人士,但也不至于這樣步步緊逼,程夫人第一次遭遇黑手,就是在入住咱們山莊,更确切地說,是在大哥您蘇醒之後。”梅雲天說道,“大哥,您細想一下,如果您不幸駕鶴西去,誰最高興?您恢複康健,誰最難過?”
“還能有誰,我那些叔伯兄弟,有幾個不是虎視眈眈!”他長嘆一聲,神情凄涼,“為了這麽一個位子,竟骨肉相殘?”
“當家的。”雲南雁握住她的手,淚光盈盈。
“沒事,南雁,”他安慰一下妻子,“二弟,你接着說。”
“說句失禮的話,您身染沉疴昏迷不醒,本來以為您就要不行了,結果程夫人來了,藥到病除,他們自然不會高興。就算真想用什麽手段,但您和大嫂把日常飲食都交給程夫人打理,他們即使想下毒手也不得,但是,如果程夫人不在,他們就容易多了。”
“所以他們想殺掉程家妹子,然後除掉我們?”雲南雁拍案而起,“連孩子都不放過!打得好算盤!讓我知道是誰這樣傷天害理,老娘我廢了他!”
“南雁,噤聲。”上官漓安撫怒發沖冠的妻子,“現在義妹沒事,淼兒據說也會一天天好起來,那些人的算盤也就落空了,咱們以後多派人保護她,程家義妹大安,咱們就大安。”
“大哥,大嫂,現在問題就在這裏。”梅雲天嘆口氣,“這次程夫人雖然沒事,但對方,也算是成功了。”
“對方确實是成功了,至少成功了一半。”這邊陸小鳳等人也在商議,結論就是:不容樂觀。
“今天對方是出了一個連環計,剛才葉夫人提醒了我。”陸小鳳說,“他們本來是想除掉葉夫人,但為了以防萬一,如果此計不成,就去抓淼兒,可以借此脅迫葉夫人;如果淼兒不就範,就用毒針傷人,但是不會致命。因為淼兒不僅是葉夫人的兒子,也是上官莊主與夫人的義子,如果淼兒出了什麽意外,就意味着與碧雲山莊為敵,他不可能冒這個風險。”
“還有一點,葉淼是我兒子,我和那人都算你朋友,得罪陸小鳳的朋友就等于得罪陸小鳳,得罪陸小鳳的人,現在還有活着的嗎?”月疏影轉頭問花滿樓。
“應該,沒有。”花滿樓還真想了想,“一般他招惹上的都是大麻煩,結局自然是不死不休。”這個時候還能談笑風生的,只能是花家七童。
“所以當時我沒摘了司空摘星那一雙,星星,還真是明智。”她笑着攏攏前額的碎發。
“你們這一對兒——”真是天造地設。後半句只能在心裏說,月疏影的目光跟刀子一樣射了過來。
“咳咳,所以他們不會對淼兒下死手,葉夫人剛才也檢查過了,淼兒身上的毒不會致死,但是會讓他遭一些罪,僅僅是這樣,也足可以讓葉夫人分身乏術。”陸小鳳說道。
“讓我分心,他們就有可乘之機。”月疏影重重嘆了一口氣,看了昏睡中的兒子一眼,“雖然淼兒體內的毒素可以一點點消減,但是短時間內不能離開人,我又無法丢下莊主與夫人不管,南雁姐待我不薄,把我劈成兩半算了!”
“這就是他們行事的最好時機,如果一旦有空子可鑽,必然——”陸小鳳雙手一攤。
花滿樓沉默不語,月疏影心急如焚,他何嘗不是?淼兒中毒,離不開母親;莊主大病未愈,離不開大夫,兩邊都需要她,如果他自己也精通岐黃之術,就可以為她分憂,可現在他只能幹着急。想到這兒,他眉頭更緊了。
“淼兒這邊我們能幫着照看,但是用藥方面……”沙曼咬咬嘴唇,神情頗為為難。
“我們會盡全力保護淼兒和莊主一家的安危,醫道還是要葉夫人兩邊跑。”陸小鳳無奈地嘆口氣。
“月姐會累壞的……”宮主小聲說道,但除此之外也無其它方法可想。
“我會盡力支撐,但說實話,”月疏影苦笑,“我從來不說軟話,這次,我是真希望有人幫幫我。”
“我來。”一個男聲自屋頂傳來,話音剛落,一名白衣男子,手持佩劍,飄然而下,容顏俊朗,只是那冰冷的表情,猶如高山上終年不化的冰雪。
“西門吹雪?”衆人一驚。
西門吹雪看着花滿樓,“你又早就發現我了?”
花滿樓笑笑,“也沒有多久。”
西門吹雪不再糾結這個事情,只是轉頭看向月疏影,神色淡然,“你兒子我來照顧,我的醫術雖不如你,但他的毒,我也應該能解,你去做你該做的事,除掉該除掉的人,否則,你們母子也無法安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