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洞房花燭
穿着繡有喜上眉梢的大紅喜袍,肩上披着孔雀翎做成的霞帔,頭戴繁複華麗的金鳳冠,坐在鴛鴦戲水的紅色帷帳裏,透過額前的一層東珠珠簾,月疏影看着桌上一對燭火,不禁抓緊了手中的錦帕。
“姐姐,”绫美一身喜慶的紅色裙裾,給她端了一杯茶,“累了一天,可是口渴了?”
今天,是她與花滿樓成親的日子。最小的兒子終于可以娶親生子,花老爺非常高興,決定大擺三天流水席,宴請各方賓朋。只要是跟花家有過交集的都來吃喜酒,除了商界好友,還有江湖豪傑,甚至連當地的皇親貴戚都驚動了,也來登門道喜。有道是禮尚往來,除了來吃酒席,每個人都不是空手來的,何況花家享有盛譽,花家七童更是人人稱道,禮物就更是貴重了,講究的人家除了豐厚的禮金之外,禮物更是比着誰更精湛。西南的金夫人送來了一張由紫檀木和黃金打造而成的喜床,镂空雕刻着龍鳳呈祥;與之相比,碧雲山莊作風就比較粗犷,直接送來一個大盒子,裏面擺了七顆成年男子拳頭大小的寶石,顏色各異,全部都未經雕琢,用莊主夫人雲南雁的話講:不知道新人的喜好,就幹脆送了這個,想雕刻成什麽就雕刻成什麽;一向與月疏影不對盤的司空摘星送了一對滿綠碧玉帶,一雄一雌;陸小鳳更絕,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搬來一對由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顆各色珍珠串成的九轉玲珑寶塔,甚至還從皇帝那裏要了一雙玉如意,恭賀這對新人。
但是要月疏影來說,誰也比不上西門吹雪。
萬梅山莊莊主也前來賀喜,但不喜熱鬧的他僅僅是過來點個卯而已。除了大同小異的禮金之外,比其他人的珠寶玉器,西門莊主的禮物十分簡單,或者說,簡單到吓人。
一把劍,一把冷飕飕,寒光凜冽的寶劍。
據說這把劍是西門吹雪親自去尋的材料,親自找人打造的一柄寶器,能勞動萬梅山莊莊主親自費心,也足以見珍貴了。但是,大喜的日子,你送新人一把兵刃,這……
也虧得花家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否則真該懷疑他是來拆臺的。
月疏影卻是心有遺憾,他和孫秀青還是沒碰上。
秀青帶着兒子也來了,以月疏影娘家人身份出席,為她梳頭打扮。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西門吹雪匆匆而來,匆匆而去,根本沒給月疏影挽留的機會。
看着兒子跟西門家小公子玩得正歡,月疏影也不想說什麽掃興的話,倒是孫秀青先開了口,羨慕的語氣中夾雜了幾分酸楚:
“如此氣派,可見花家人對你是真好,花公子對你是真好。”她說,“想起我結婚時,也就是那麽草草了事罷了。”
西門吹雪素來讨厭繁文冗節,想來婚禮也是只能用簡單來形容,但對于相愛的人來講,再富麗堂皇的儀式也不如一顆真心來得重要,當時的孫秀青,肯定也是十分欣喜的;只是現在,物是人非,回想起來,都是一把辛酸的回憶。
“這有什麽?”月疏影強笑道:“等你什麽時候見到西門吹雪,讓他給你補一個婚禮。”
她看到鏡中孫秀青的笑容,心中不禁一酸。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就在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的時候,鑼鼓聲由遠及近,傳到了月疏影她們所在的畫舫中。
花家來接人了,孫秀青和绫美連忙準備三道茶,準備迎接花家的鑼鼓隊。
花轎到了,沙曼拿了鏡子出來,上上下下将花轎照了一番;宮主則取了一串鞭炮,響響亮亮來了一次搜轎。志保依然面容冷峻,待月疏影換好繡鞋,彎下腰,将她背在背上。本來是想将她從畫舫中背到花轎裏,但中途卻被人換了手。
花滿樓一身大紅狀元袍,攔住了志保,手一伸,直接将心上人攔腰抱了起來,送到花轎裏。
周圍人竊笑,這小兩口,感情挺好啊。
一路上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街上人頭攢動,城中百姓傾巢而出,大家都想看看傳說中花家七公子的新娘長什麽樣。據說還是個帶孩子的寡婦,那肯定得是個絕色美人吧。
吹吹打打到了花府,大門早就敞開了,大家又笑了起來。按道理上來講,新娘子的花轎到了男方大門口,不會立刻有人來接的,這叫“悶性子”,要讓新娘進門後恪守婦道,做個賢妻良母。但花家人說了:我們家老七都被人吃得死死的,還悶什麽性子啊,直接進門吧!
到了門口,花家人和賓客們已等待很久,喜婆迎上來說着一連串吉祥話,花滿樓下了挂着彩綢的高頭大馬,來到花轎前,掀開簾子,笑着說:“娘子,到了。”
隔着珠簾,月疏影白了他一眼,搭着绫美的手想下轎,卻突然又被花滿樓抱了起來。
圍觀人愣了一下,喜婆連忙說:“七公子,按規矩,這口袋*要讓新婦走的。”
花滿樓微微一笑,“傳宗接代她一個人可做不了,我抱着她走,更合情合理。”
“這……”喜婆們面面相觑。
“哈哈哈!好啊,老七,就這麽抱着你媳婦進門吧!”花老爺不以為意,朗聲笑道。
衆人也哄笑起來,“七公子可真疼媳婦啊,哈哈哈!”
到了大廳內,花老爺坐在主位,樂呵呵地等着新人拜見。花家大少夫人,花滿樓的大嫂,喂新人吃蓮子後,領着他們來行禮。花家老管家早就準備好,見小臉口準備好,連忙喊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花月二人給花老爺行跪拜禮,花老爺連忙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沉甸甸的喜字紅包,放在剛進門的七兒媳手裏,“以後,你們就好好過吧,老七如果欺負你,盡管告訴我,我自會教訓他。”
月疏影含笑謝過。
拜過花老爺,二人又去向族中長輩見禮,包括花滿樓的幾個哥哥,禮畢,只聽得老管家有喊道:
“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衆人歡天喜地地跟着新人進了洞房,早已等候多時的小輩們也跟了進來,一口一個“願七叔七嬸白頭偕老,早生貴子”,一個比一個嘴甜,說到最後,他們把最小的孩子推了出來,六公子家的小胖子,打扮成一個大紅包,圓滾滾的很是喜慶。只見他搖搖晃晃走上前,拉着月疏影的喜袍,小嘴抿了抿,伸出了一只小胖爪子,異常清晰地說了兩個字:
“紅包。”
“噗——”衆人噴笑。饒是告訴自己要撐得住的月疏影也是忍不住了,抱起小胖子,親親他的胖臉,小胖子很開心,抱着新娘子不肯撒手,在人家身上蹭來蹭去,後來幹脆就跟他七叔叫板:“新娘子,我的!”
衆人再次噴笑,花滿樓則是哭笑不得。
“哎呀,這小子,把你七嬸的喜袍都弄髒了。”六少夫人覺得很不好意思,想把小胖子弄下來,奈何兒子不配合,就是不肯下來。
“不打緊,我看着他心裏喜歡。”月疏影颠颠小胖子。
志保绫美兄妹二人,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紅包送給了孩子們,拿着紅包,小字輩們“七叔七嬸”叫得更甜了。
鬧完洞房,新郎包括南方的家人們,帶着衆位賓客吃酒席,月疏影坐在打扮一新的新房內,等着夜幕降臨。
葉淼今天很安靜,由始至終都拉着母親的衣裙,一言不發,有賓客問到他也只是禮貌笑笑,沒有多餘回應。
月疏影看在眼裏,卻并不着急,她知道兒子有話要說。果然,待到屋內只有他們兩個人時候,小男孩小心地蹭了過來,還注意不讓自己壓到母親的新娘裝。
“娘,”他咬咬嘴唇,“如果你和花世伯有了小弟弟和小妹妹,還會不會要我?”
月疏影心頭一震,連忙抱過兒子。
“你怎麽會這麽想?你是娘的心肝寶貝,娘怎麽可能不要你?”她撫摸着兒子的小臉,憐惜地說:“娘也不知道将來會不會有弟弟妹妹,如果有的話,他們跟淼兒你一樣重要,都是娘的命,娘怎麽會不要自己的命呢?”
葉淼笑了,抱着母親的脖子開心地說道:“娘也是淼兒的命,将來會出生的弟弟妹妹也是,淼兒也會守護娘和弟妹的!”
抱着兒子,月疏影久久不願撒手。
其實,不安的不止葉淼,她也是。
坐在洞房裏,她不禁想起了上一次嫁人時的場景。她跟孫秀青不愧是結拜的姐妹,都喜歡上一個為劍術而狂熱的劍客,新郎都是同樣讨厭繁文冗節,婚禮都是同樣的簡單。
白雲城主娶親,幾乎沒什麽賓客來訪,他也沒有邀請什麽人來,除了平南王府上派人送了一份賀禮,參加的只有葉家的屬下。簡單地走了一下過場,她就被直接送入洞房,等着自己的夫君來掀開她頭上的錦帕。
那一天,也是她唯一一次見到不是一襲白衣的葉孤城,再孤高的劍客,娶親是也要穿的喜慶一點。
蓋頭被掀開,心頭小鹿亂撞,她含羞擡起頭,看着他眼中的自己;
他看似面無表情,但眼底的溫柔,和嘴角不察覺的笑意卻出賣了他心底的秘密。
看着他牽起自己的手,她禁不住緊張起來。雖然在此之前有過無數次肌膚之親,但今天不同以往,以前她只是“月姑娘”,今天開始,則是“葉夫人”。
感覺到她心裏的慌亂,他低下頭,在她耳邊低聲說:“莫怕,有我。”
也就在一瞬間,她已被他壓在身下,意亂情迷。
那一天,她真正成為,葉夫人。
“姐姐,你——”绫美擔憂地看着她。
擦拭了眼角的淚,月疏影淡淡說道:“沒事,不用擔心。”
“妝都花了。”绫美連忙為她補妝。
待她補完妝後,孫秀青将绫美拉了出去,同樣都是女人,她知道,當結拜姐妹流淚那一刻想的是誰。
這都是命,她心底嘆道。但是,你的命比我好。
花滿樓回來時,天色已晚,知道月疏影一身紅色喜袍,坐在床前等他,心頭一暖。
“已經這麽晚了,你可以不用等我的。”花滿樓坐到她身邊。
“今天可是洞房花燭夜,我不等你怎麽行?”她嗅了嗅,“吃酒了?”
“酒氣可是難聞?”花滿樓也嗅了嗅,“我去換件衣服。”
“不用,你大喜的日子,怎麽能不飲酒?再說了,”她看看桌子上的一對酒杯,“合卺酒還沒喝呢。”
花滿樓笑了,領着她來到桌前,拿起酒杯,“喝了這杯酒,你就真是花家七童的娘子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這句話應該我來說:做了我的男人,可是不允許沾花惹草不允許娶小,你後悔了?”月疏影含笑反問。
花滿樓一笑,将杯中酒一飲而盡;月疏影也跟着飲盡杯中之物,卻禁不住咳了幾下,她平時甚少飲酒,第一次這麽喝,有些不習慣。
花滿樓連忙将她扶住,“可是不舒服?”
“沒有,”她扶住頭上的鳳冠,“好重啊,頭上。”
花滿樓輕笑出聲,幫她摘下繁重的頭飾,感覺心上人一頭青絲散落在他的手上,泛着淡淡的清香,不禁低下頭,親吻嬌妻的兩片朱唇。
月疏影一陣恍惚,不知不覺已被帶到床上,感覺着他的唇在自己的肌膚上游移,心底傳來一陣酥麻,不禁戰栗起來。衣帛漸除,切實地感覺着他身上的提問,一股熱流從體內蔓延到全身,閉上雙眼,她決定真正體會他帶給她的溫柔與熱烈。
今天開始,她,成了花夫人。
作者有話要說: 閨女終于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