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說到金發碧眼的精靈, 菲利娅倒是認識一個。她不着痕跡上下打量面前的青年人,對方臉上挂着溫和的笑容, 棕發柔軟, 額發細碎, 藏在鬓發間的扇耳若隐若現。
自稱為利安德爾的青年怎麽看都不是精靈, 他像是最普通、最無害的青年人,一舉一動充滿着奇異的優雅氣息,嬌生慣養的皮膚甚至看不到絲毫的繭子。
菲利娅面不改色地回答:“抱歉, 我們不認識你說的精靈族。”
精靈族大多分布在西大陸,他們因為與風族相似的緣故,早在幾百年前數量銳減, 他們和風族一樣, 都遭到深淵魔物以及它們屬下的報複。
因為這個原因,精靈族的幸存者開始仇視風族,兩方關系越來越差,演變成如今的模樣。
“是嗎……”利安德爾微愣,“抱歉,打擾了。”
他禮貌地道歉,花店那邊挑好鮮花的同夥高呼着他的名字,朝他招手。
“有緣再見。”溫和的棕發青年說完,拿着他的花小跑回去。他的同伴笑嘻嘻的攬住他的肩膀, 萬分風流的朝菲利娅的方向擠眉弄眼。
有那麽一瞬間,菲利娅懷疑自己或許是太過敏感,才會認為利安德爾找的精靈是克裏斯。
……或許只是巧合吧。
不過不管是不是巧合, 防人之心不可無。斯加雷特的王都上下整頓,甚至消滅了許多潛在的威脅。它看起來如此幹淨整潔,路上的行人在笑,偶爾見到幾位臉色憂愁的人,那也不過是少數。
一切歸于平靜,人們會逐漸忘記斯加雷特神殿地下室埋葬的約阿希姆王子,會踏着痛苦和悲傷繼續前進。
今日的光輝依舊美麗,柔和溫暖的光芒愛護着世界上的生物,幾縷陽光照耀在平民養在露臺上的植被上,蜿蜒的藤蔓順着磚瓦往上爬,開出朵朵淺色小花。
幾乎每家每戶都會在窗臺上綁一條紅色的絲帶,鮮豔的色彩緊人眼球,它飄蕩在微風中,“嘩啦嘩啦”地響。
“今天是有什麽慶典嗎?”愛麗絲疑惑地問道。佩洛特裏緊閉大門的這段時間,有效的隔絕來自外部的大部分消息,不清楚情況也很自然。
打聽消息最好的地方,莫過于一個城市的酒館。底層的人喜歡在忙碌完之後去廉價的酒館喝上一杯,他們從事着不同的工作,總是會在聊天的時候透露一些信息。
如果是在外旅行的話,菲利娅大概會選擇去那樣的地方,但是這裏是斯加雷特,它比別的地方特殊,對菲利娅來說,也同樣如此。
她讓艾裏幫忙去魔法公會總部送信,找了個僻靜的小餐館坐下休息。愛麗絲和奧斯特在附近打聽,和小餐館正在調飲料的服務員相談甚歡(只有愛麗絲在說,奧斯特像個門神)。
不久後,鳥雀般可愛的棕發少女心情雀躍,幾乎是蹦着回來的。她把奧斯特抛在身後,額前幾縷天生染色的淺紫色發絲飛揚。
“我打聽到啦,”愛麗絲迫不及待的與菲利娅分享,她坐在小神使的對面,身體向前傾,幾乎要把身體壓在桌面,“聽說這兩天,國王陛下要為新王儲舉辦宮廷舞會。”
新王儲姓名和性別都未知,老國王謹記約阿希姆王子殿下的悲劇,意圖滴水不漏的保護新王儲。他甚至沒有讓人見到新王儲,就開始宣布舞會的到來。
這是一個告知,也是一次試探。或許老國王能在舞會上得知,刺殺約阿希姆王子殿下的人,到底是為了對付這個國家,還是只針對王子本身。
若是前者,老國王需要尋找靠譜的盟友,他可能會向佩洛特裏求救;若是後者,那麽……複仇劇将會上演,老國王為國家獻出了所有,到頭來,卻得到了孤獨終老的結局。
所有善良的人都值得溫柔的對待,可世界卻是殘酷的,就連神明,也無法消除此間的不公。
菲利娅在腦海裏把一切梳理好,她直覺告訴她,不要摻和到這筆爛賬中。最好把之前,和克裏斯的相處一同忘掉,她不該與權利交纏,不應與陰謀相關。
人的情感是多麽的奇妙啊,如果能輕易的處理好,那該多好。
小神使端起桌上小巧的杯子,小餐館的前臺擁有獨特的手藝,他調的一壺茶花香濃郁,入口清甜。菲利娅吃了一塊配套的餅幹,微甜的味道中和口中的苦澀。
“新王儲啊,”她微笑起來,紫眼眸清澈美麗,“是件好事呢。”
愛麗絲順着話茬往下說,菲利娅一邊聽一點點頭,她的視線放到露臺外的街道上,早上見到那個棕發青年正站在樓下,擡頭微笑。
他身邊沒跟着他的同伴,孤身一人,手裏還拿着那束漂亮的紫羅蘭。
‘又見面了。’他無聲的笑着張嘴,依舊溫和。
……
“利安德爾,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走啊?”幾個年輕人一邊收拾行李,一邊問道。
這個問題,他們幾人重複問過幾遍。年輕人熱愛冒險,他們來自西大陸,一路朝東大陸出發游歷。
不同于幾人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利安德爾是他們在路上遇到的一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年輕人熱情的招待孤身一人找弟弟的利安德爾,幾個月的相處讓他們産生親密的友誼。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利安德爾早就在當初說過要來斯加雷特找自己的弟弟,目的地十分明确。年輕人熱情又善良,意圖幫利安德爾找到他的弟弟。
很可惜,這幾天都沒能打聽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你已經在這裏找了幾天了,還是沒有他的消息啊。”
“說不定他是在鄰市呢?”
“利安德爾,一起走吧。”
年輕人不舍得同伴離去,幾人一起勸說。利安德爾心意已決,他微笑着搖搖頭,感謝同伴的好意。
“謝謝你們為我着想,”利安德爾說道,“不過我能感覺得到,我的弟弟就在這裏。”
幾位年輕人沒辦法,只能和利安德爾道別。天下之大,或許以後再也難相見,幾人依依不舍的揮手,架着馬車逐漸離去。
利安德爾臉上的笑容從頭到尾都沒放下過,他回到居住的旅館中,在前臺那邊開多了一間房。
替他辦理住房業務的女性有些詫異,秉承着話不多活得久的敬業思維,前臺女性一聲不吭的遞上房間鑰匙。
“就在您現在居住的房間旁邊。”
“好的,謝謝。”利安德爾禮貌道謝,“請在半小時之後送一壺茶水和點心到我房間。”
“好的,先生。”
棕發青年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毫不意外地看到坐在床邊,披着鬥篷遮住自己樣貌的神秘人。
對方只露出半個下巴,縷縷暗紅至漆黑的發絲柔順的搭在蒼白無血色的臉頰上。
“……怎麽搞成這樣了?”利安德爾鎖上門,詫異的問道,“你的傷——”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只是好奇而已,”利安德爾說道,“你一向比我能忍耐得住痛苦,不過這一次,你可真大膽……為什麽不回去?母親說,你把她派來接應的暗殺者都殺了。”
“……我不回去。”
披着鬥篷的人,聲音嘶啞難聽,它像是嘶喊過度造成的暫時性失聲,吐出的話語仿佛帶着血腥之氣。
“母親很生氣,”利安德爾輕聲說道,“尤利塞斯,你不該惹怒她。”
“哈,真是個出爾反爾的女人。”尤利塞斯譏諷道,“沒用的時候把我當棄子派來執行最後一個任務——她這是沒想到,沒用的幼子居然能殺掉斯加雷特的王儲吧?”
在尤利塞斯的記憶中,他的“母親”根本沒有溫和的時候。從記事開始,“母親”就像一條沒有溫度的毒蛇,在她心裏,從來不會有親情這種“累贅”的感情。
和弟弟說起母親的事情,總是會無疾而終。利安德爾表情也越發的陰郁,他整理好情緒,開始轉移話題。
“我今天見到佩洛特裏那位神使了,她是你的同伴嗎?”
尤利塞斯飛快的否認:“不是。”
“也是,”利安德爾露出微笑,“畢竟她不認識‘尤利塞斯’,不是嗎?”
神使菲利娅的确不認識名為尤利塞斯的精靈,她的精靈同伴,是克裏斯才對。
而他如今的模樣,和“克裏斯”沒有絲毫相似之處。繼承的,來自深淵的血被那天晚上沾染的聖光壓制,才能讓他躲在王都三個月不被發現。
可聖光同樣帶給他極大的傷害,深淵的血讓他的傷口好得飛快,它與聖光相觸,維持在一個微妙的平衡點上。
尤利塞斯——也就是克裏斯,難堪的閉上眼睛。
“是啊,”他聲音沙啞,“她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那不過是一段旅程中,夾雜着利用、試探、和僞裝的回憶,它應該被扔進破爛的臭水渠中,與腐爛惡臭一同消失才對。
“那麽,你留在阿爾澤特是想做什麽嗎?我親愛的弟弟。”
“……”
尤利塞斯不再說話。
“叩叩——先生,您要的水和點心。”
不過是一分神的時間,再轉過頭時,尤利塞斯早已不見蹤影。
利安德爾把水和點心端回屋子裏,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還說和小神使沒關系……一聞到我身上沾了她的味道,就迫不及待的來見我。”
“我的傻弟弟啊……”
作者有話要說: 那天晚上克裏斯去見菲利娅,就是想用她身上的聖光掩蓋深淵的氣息,所以帶着一身傷過去。
菲利娅當時沒經驗,感覺不出來。
現在當然可以。
克裏斯和王儲的副本暫時放一放
菲利娅該長大了【叉腰】
今天依舊沒兩更,我內分泌失調,時隔兩個月來大姨媽。
痛得死去活來,布洛芬都無法拯救我。
所以我決定今後按時睡覺【握拳】
晚安,明天見。